069
第二天,陸衍起床的時候,陸疏木已經起床了,他在保姆阿姨的幫助下,自己穿好了衣服。
保姆拉開了窗帘。
陽光照射了進來,在空氣中形成了一片耀眼的光束,光束里有起伏的塵埃,顆粒明顯。
陸疏木安安靜靜地坐著,他目光盯著那裡的光束看著,像是好奇,又像是發獃。
然後伸出了手,輕輕地攏了攏手,彷彿要將那裡的光抓住一般,但是合攏了以後,也只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抓住。
有一些陽光,籠罩在了他的臉上,襲在了他的睫毛上。
他的臉色在陽光下有些透明的蒼白。
陸疏木抿了抿唇,從床上下來,自己穿好了鞋子。
他剛拉開房門,就看到了陸衍也正從房門出來,陸衍長身玉立,肩膀挺括,一襲黑色的純手工西服,質感良好,有稜有角,襯托出了他的高大。
他垂眸,漆黑的瞳孔里倒影著陸疏木的小小的身影。
陸衍道:「行李收好了嗎?」
陸疏木搖搖頭。
陸衍說:「你去收拾吧,我讓阿姨幫著你,你自己看看有什麼東西是你需要的。」
父子倆的話向來少得可憐,一般都是有事情說事情,沒事情就安靜下來。
陸衍在樓下餐廳坐了一會,等著陸疏木下來吃飯,陸疏木收拾完東西后,下了樓,兩人寂靜地吃完了早飯,氣氛沉悶得讓周邊的傭人都覺得有些難受。
飛機是中午11點的。
兩人吃完早餐過了會,就準備出門了。
門外,有保鏢打開了車門,陸衍沒問陸疏木,直接抱起了他,陸疏木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他不太習慣陸衍的親近。
陸衍倒沒有什麼反應,面色淡然,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幫著陸疏木整理好了安全帶,保鏢將行李搬上了車子,陸衍也跟著上了車。
車窗膜很厚,車內的光線有些暗淡。
陸疏木問他:「我們回中國,對嗎?」
「嗯。」陸衍下頷的線條流暢,側著臉,看了眼窗外。
汽車啟動,緩緩地駛離這座古老的、屹立了近百年的莊園,花園裡,噴泉噴洒著,陽光落下,折射著淺淺的光澤,水珠瑩潤,卻轉眼就在空氣中散開。
剛到古堡的大門口,車子忽然停了下來。
陸衍面無表情,眸色淡然,抬眸看前座的司機:「怎麼了?」
司機擰起了眉頭:「是程三叔。」
「不用理會他,直接開走吧。」陸衍的聲音沒有一絲的起伏。
司機說:「程三叔堵在了前面,不肯讓開,他似乎在喊著什麼。」
車子的封閉性能好,所以幾乎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陸衍抿緊了薄唇,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按下了按鈕,車窗緩緩地下降。
冷風稍微地吹了些進來。
帶走了車廂內的一些溫度。
隨著風吹進來的還有程三叔帶著怒氣的聲音:「讓車上的陸衍給我下來。」
陸衍眉目不動,菲薄的唇顯得有些涼薄,他聽到了程三叔的聲音后,眼底的黑越發濃稠了些,幽深的彷彿看不到底。
程三叔大概知道了陸衍已經降下了車窗,他大步地走了過來,臉色陰沉,眉目寒霜覆蓋,咬緊了牙根,額頭的皺紋有些深。
「陸衍,你別忘了你信陸!」
陸衍薄唇揚出了點弧度:「然後呢?」
「你太年輕了陸衍,你也太急躁了,你以為短短三年你就可以吞噬掉整個程家嗎?你今年才站穩了腳跟,現在居然就想動我和程管家?你也不想想,如果沒有程管家的支持,三年前的你,早就被那些叔伯殺死了。」
越是大的家族,越是有無盡的陰私。
程家就像一灘早已經凝滯住的死水,表面覆蓋著一層荷花,看似燦爛,卻不知底部早已經腐爛。所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是吸引著家族內大部分人的視線,畢竟他們都想靠著程家吃一輩子。
陸衍眼眸寒冷了幾分,程家就是被這些蛀蟲一點點地搬空了。
他剛到程家的時候,不管是旁支,還是遠親,都相聚在了一堂,就是為了瓜分程家這個大蛋糕,程家家主去世了,可是他的幾個兄弟都還在人世,他們在程家家主病重的時候就已經蠢蠢欲動,程家家主一撒手人寰,他們更是囂張,根本就不把陸衍這個早已經被程家放棄的棄子放在眼裡,但他們還是以防萬一,設計了一個接一個的意外來阻止陸衍回到程家繼承家主之位。那時候,他深陷危機,危機重重,如履薄冰,步步驚心,食物要檢測是否有毒,汽車要反覆地檢查剎車和零件,無論出門還是在家都必須隨身攜帶4個以上的保鏢,死亡一次次地和他擦肩而過,繼任儀式開始前,在他快要上車的時候,黑色的車子忽然就爆炸了起來,碎片攜帶者熱浪撲面襲擊;在他換了輛新車的時候,卻忽然有鏟車失控了一般朝他裝來;在繼任儀式上,還有不知潛伏在何處的狙擊手射中了他前方的保鏢。
如果不是他晚了幾分鐘上車,如果不是司機緊急拐彎,如果不是保鏢替他擋了一槍,他這條命早就不在了。
那個時候他無比慶幸,把言喻和小星星留在了國內。程家叔伯們的手段就算再厲害,也難以在治安管理嚴格的中國皇城腳下製造意外,但他還是不放心,所以將言喻困在了陸家別墅。
他盡最大可能地設置了安全級別,確保陸家別墅的安全。
但沒想到,最大的危險不是來自程家,而是言喻自身。
陸衍回過神,垂眸冷淡地盯著車外面的程三叔,程三叔在一眾兄弟之中的權力最小,最沒有競爭力,所以三年前,他沒有選擇和眾兄弟站在一起針對陸衍,而是投靠了程管家。
這三年,他也吃香的,喝辣的,生活可美好了。
卻沒想到,陸衍會突然對程管家發難,他和程管家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自然受到了牽連,一轉眼,就被陸衍狠狠地打入了冷宮。
程三叔咬牙切齒:「陸衍,做人要留一線,程管家當年可是扶持你上位的人,如果沒有他,你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做人不可以沒有良心,你自己想想,程管家對你的恩情有多少?」
陸衍繃緊了唇線,黑眸幽深。
程三叔:「你畜生不如,過河拆橋,轉眼就將給予你無限恩情的程管家踩在了腳底之下!陸衍,你小心別惹怒我,也別惹怒程管家!」他冷笑了一番,「你應該知道你那短命的父親不僅死得早,身體更是很早就不行了!當年家族裡的事情,基本都是程管家主宰的。所以他的能力絕不僅僅局限於你所看到的表面,當年我選擇站在你這邊,不是因為怕你陸衍,而是怕程管家,你懂么?」
陸衍的輪廓顯得冷硬,眉目冷冷,身上的氣壓低得不能再低。
他當然知道了,程管家其實本是程家的養子,大家族總是喜歡養很多小孩來為自己所用,程管家也只是幾十個養子之中的一個,只不過他最出色,所以成了程家家主的左膀右臂。
陸衍的薄唇抿成了鋒利的刀片,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蜷縮了起來,骨節隱約蒼白。
他怎麼不記得恩情?他如果不記得恩情,現在的程管家還能有那樣的權勢和自由么?
不管最初程管家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在陸衍剛回到程家最危險的那一個時期里,的的確確救過了陸衍,還為他擋過肩頭的槍。
但陸衍這次對程管家動手,已經不僅僅是因為程管家曾在中國做下那些噁心事,更是因為程管家不該把陸疏木當做程家的養子養了整整兩年!
程管家也如上一任管家一樣,從世界各地收養了幾十個孩子和幾個嬰兒,集體式培養,混亂式教育,他甚至放任孩子們爭搶、打架、使心計、甚至不擇手段,他遵循叢林法則,贊成物競天擇,他只想在這些孩子當中留下最優秀的、最有心計的孩子,好接任他的位置。
陸衍的指甲陷入了掌心之中,一陣陣疼痛讓他有著短暫的清明。
他額角青筋浮起又隱沒,當年,他明明見過那群孩子,卻一點都沒有發現,他以為已經引產掉的嬰兒,也混在了那幾個嬰兒之中,他和疏木因此整整錯過了兩年。
程管家應該慶幸,他還沒有喪失天良,他對包括疏木在內的幾個嬰兒還算體貼,吩咐了人細心照料,他本人還時不時地親自照料小疏木。後來,小疏木被時嘉然意外發現了,程管家知道時嘉然喜歡陸衍,他為了搭上時家這條線,不惜編造謊言,他對時嘉然說——「衍少爺不喜歡孩子的母親,也不喜歡這個孩子,甚至不想要,事實上,衍少爺也是為了顧及您的感受,畢竟他和您相親了,時小姐,如果您在意這個孩子的話,我就把這個孩子送走,您就當做今天什麼都沒看到,我不會讓這個孩子的存在影響到您和衍少爺的感情;不過,如果您喜歡這個孩子的話,我就繼續照顧他,您也可以常常來看他,反正未來您也會是他的媽媽,但現在我們不能把孩子的存在告訴衍少爺,衍少爺很有可能會丟掉這個孩子的。」
時嘉然心地柔軟,她看到陸疏木小小的樣子就心如潮水洶湧,怎麼可能會對陸疏木產生厭惡?何況她在相親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陸衍已婚了,這個孩子是陸衍在認識她之前有的,也就是陸衍的過去,她是成熟的成年人,自然不會介意那些過往,她能儘力去把握的就是陸衍的未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時嘉然扮演了一年多陸疏木的母親角色,認真地照顧著陸疏木,直到半年多前,陸疏木發了高燒,她沒忍住,又是氣又是哭地衝進了古堡罵陸衍沒良心,親生兒子都不要了,如果陸疏木出了什麼事情,陸衍就會被良心譴責一輩子的。
陸衍想到了這兒,已經不想再聽車窗外的程三叔說什麼了,他緩緩地升起車窗,遮擋住了程三叔,冷淡地對著司機吩咐道:「開車吧,等會還要趕飛機。」
程三叔氣得牙痒痒:「陸衍,你他媽遲早會落在我手裡!我會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感受!」
車子重新啟動,程三叔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
陸衍側眸,低著眼瞼,瞥了眼安全座椅里的陸疏木。
他清楚地記得他知道陸疏木是他兒子時候的心情,他原本就沒懷疑過言喻肚子里不是他孩子的可能性,也不相信言喻讓他喜當爹的謠言,所以,當他趕回去,得知已經做了引產手術、嬰兒死亡的消息時,心臟疼得都要炸裂開,像是有無數只手,狠狠地撕裂著他的心臟。
那種疼痛,幾乎掩蓋過了他的理智。
憤怒的火焰在他胸口熊熊地燃燒,吞噬著一切,痛楚在四肢百骸里流竄,從頭皮到腳趾尖都是難耐的疼痛。
當他得知陸疏木是他和言喻的孩子時,那種疼痛再一次襲擊,幾乎讓他痛得暈厥過去。
那時候的他繃緊了牙關,失去了理智,轉頭就拽起了程管家,一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程管家的腹部,一腳將他踹在了地上,抓著他的頭就往牆上撞去。
如果不是時嘉然攔著,他怕是真的早已經打殘了程管家。
也就是,從那天起,他將陸疏木帶到了自己的身邊照顧。
但陸疏木這孩子早熟,不怎麼跟人親近,安靜,不喜歡說話,陸衍對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和他相處。兩人的關係也一直不怎麼親密。
目前為止,唯一能讓陸疏木有些開心的人就是時嘉然了,陸疏木也只會在時嘉然的身邊,還會露出一點屬於孩子的欣喜。
*
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后,飛機終於落地在了中國。
一個小時后,陸衍和陸疏木到達了陸家。
陸疏木從沒有來過中國,更沒來過陸家,但他目不斜視,對周遭環境的改變沒有一絲一毫的好奇,板著一張小臉。
陸衍牽著他走進了別墅里。
陸承國和周韻已經聽說了陸疏木的存在,陸承國年紀愈大,對孫輩愈是喜歡,他身體仍舊硬朗著,這三年還愛上了健身,看起來越活越年輕了,只是偶爾會想念一下小星星,他也想抱孫子啊。
他慈祥地看著陸疏木,笑道:「這就是疏木啊,來,爺爺抱抱你。」
陸衍摸了把陸疏木的頭,示意他過去。
陸疏木卻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周韻對陸疏木的感情很複雜,她乾脆就不主動對陸疏木示好,什麼也不說,就是安安靜靜地坐著,笑著看陸衍。
但漸漸的,她眼眸也有了些淚水。
她都三年沒見到陸衍了,這幾年陸衍一直只跟承國見面,卻從沒有跟她見面,她抱怨,生氣,說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兒子?!但這一次,她的抱怨沒有一點用處,連一貫寵愛她的承國都不肯為她說話。
周韻是真的委屈,現在猛然見到了陸衍,她鼻子一下泛起了酸氣,控都控制不住。
陸衍見陸疏木不願意,他也沒有強迫陸疏木。
飯後,陸承國讓陸衍去書房談事情,陸衍看了眼正在看電視的陸疏木,陸疏木卻難得開口說話了:「你去吧。」
陸衍菲薄的唇揚了淡薄的弧度,眉心微動,往二樓走去。
客廳里,只剩下了周韻和陸疏木,周韻有些彆扭,但還是給陸疏木倒了一杯牛奶,陸疏木沒有理會她。
周韻心生不喜,她安靜了一會,突然問:「你……媽媽呢?」
陸疏木看電視的視線微微一頓,居然理了周韻:「在英國。」
「英國?」周韻眉心重重一跳,心臟懸了起來,跳動的速度有些快,她可沒聽說陸衍和言喻和好了!更何況,當年鬧成那樣,她就不相信還能複合!
「……你媽媽是誰?」
陸疏木抿了下唇,濃密纖長的眼睫毛在眼窩下有了小小的一片陰翳:「時嘉然。」
「時嘉然……」
周韻下意識地跟著重複了一遍,發現她根本就不認識,但心裡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不是言喻就好。
陸衍和陸承國談完事情,已經晚上十點多了,他讓陸疏木先去休息,調整時差,他出了陸疏木的卧室,看見了周韻,陸衍喊住了她:「媽。」
周韻正敷著面膜,兩隻白皙的手不停地搓揉著,她在保養手,她沒回答,只是抬眸朝著陸衍的方向看。
陸衍抿緊了唇:「媽,我希望你不要再懷疑疏木的身世了,他就是我的孩子。」
周韻把面膜揭了下來,繃緊了唇角:「你是不是怪我當初懷疑了?阿衍。」她放柔了語氣,雙手緊緊地攥起,「我跟你說過,我不喜歡言喻,我還是那些話,她愛的是程辭,那她為什麼要嫁給你?她根本就是居心不良!還有哪一個好女孩,好太太,會隨便地跟其他男人那樣曖昧,你真的相信她跟那個秦律師沒有任何親近的關係嗎?」
陸衍兩腮的線條越發冷硬,心臟被什麼東西啃噬掉了一塊肉一般。
「阿衍,當年那個孩子活下來是個意外,誰能想到他會活下來,還會被程管家帶走!三年前一片混亂,我一直以為孩子沒了!」
「你是不是覺得是我逼迫言喻去引產?」周韻咬著下唇,眼圈紅了幾分,「我說過了,言喻她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她幾次想要傷害肚子里的孩子,你收起了所有能傷害孩子的工具,但那一次,她故意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就是為了不要孩子,流了很多很多血,她下了狠手,所以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保不住,還會危及言喻的性命,所以我才選擇了引產!」
「阿衍,你明白嗎?言喻真的不是良配!她心太大了,她也根本就不想要那個孩子,你們就像現在這樣,各自分開,不是很美好嗎?我聽說你找了個新女友,她叫時嘉然是么?什麼時候帶回來給媽媽看看?」
聽到了周韻說的這些話,陸衍眼底深不可測的寒冷漩渦一點點地颳起了寒風,他周身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幾度,他有些陰冷地盯著周韻。
直到周韻臉色變白。
他才一言不發地走了,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周韻手心濡濕了一片,她氣得咬緊牙根,鼻子一酸,差點又氣得委屈哭了,她怎麼養出了個這麼奇怪的兒子?陸衍以前不這樣的,都是和言喻結婚了以後才變成了這樣。
*
言喻給秦南風過完生日,就回到了利茲繼續工作。
律所一個專攻國際經濟法方向實務的律師突然急需另外的律師加盟,他手裡有個緊急案子。
他找了一圈,最後找上了言喻。
言喻想婉拒,但這個律師Mike又幫過言喻許多,言喻猶豫了半晌還是答應了。
她猶豫的原因是,Mike的案子需要去中國出差。
Mike說:「言,你是中國人,你肯定了解中國人,拜託你了。」
這個案子是關於國際合同買賣中涉及的侵犯知識產權問題,言喻是作為被起訴侵權的一方,而起訴侵權的那一方是……陸氏集團。
言喻抿緊了紅唇,眸光深了幾分,呼吸下意識地停滯了下,她捏緊了那張薄紙:「……陸氏集團現在的當家人是誰?」
Mike擰了下眉頭,翻閱了下卷宗,慢慢地讀出諧音:「承國……陸?」
聞言,言喻的手指才緩緩地鬆了幾分。
也對,陸衍應該在程家才對,這幾年,她沒有主動關心過陸衍,卻還是難免聽到和陸衍有關的消息,程家新任家主雷厲風行,家主和時家千金好事將近……
她彎了彎唇,將多餘的雜念拋在腦後,既然答應了,那就好好完成這份工作。
*
中國人的生意大多數離不開酒桌,也離不開會所玩樂。
陸氏集團這次的侵權起訴並不單純地只是想要賠償,更重要的是想立一個靶子,好讓其他人看看陸氏集團對專利權的重視,所以那邊直接拒絕了律師的和解請求,想要法庭上見,但對於被訴方來說,當然是和解第一。
Mike和言喻給陸氏集團遞了好幾次的邀請函,都沒有回應。
這天,Mike給了言喻一個邀請函:「陸氏集團會派負責人參加這個宴會,我們也去看看,說不定能有所突破。」
這個宴會是圈內一個時尚女魔王辦的慈善晚宴,也算是圈內的一個大型宴會了。
言喻是為了工作去的,只是穿了條削肩黑色裹身裙,簡單,但又完美地襯托出了她的身材。
只是,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陸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