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周日。
言喻睜開眼,身旁的床側已經沒有人在了,空空蕩蕩的,但仍舊有餘溫,陸衍似乎剛起床不久。
言喻掀開被子下床,在床頭上看到了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一行字,字體龍飛鳳舞,透出了主人的冷淡不羈。
是陸衍的字——臨時需要去鄰市出差,有事情或者沒有事情都可以打我電話。
言喻垂眸,拿起了那張紙,原本是想扔進垃圾桶里,但終究沒有扔進去,她把紙張重新壓在了床頭柜上。
林姨在外面聽到了卧室內的聲音,她敲了敲門:「太太,你起床了嗎?」
言喻往門的方向看了眼,紅唇彎了彎:「起床了。」
林姨直接推開了門,她探頭進來,笑著對言喻道:「先生剛剛就出門了,連早餐也來不及吃,不過是去出差,他還特意囑咐我,叫我不要吵到你,沒想到你也這麼早起床。」
「嗯。」言喻笑了聲,因為她早上就想起了,她得陪秦南風去參加幼兒園的開放日,所以早起了。
她問:「小星星起來了嗎?」
「起來了呢,正在外面玩,一直盯著豬豬動畫片看著呢。」
林姨開始給言喻整理被單,她一低頭,就看到了床頭的紙條,眼底的笑意更深,她作為家裡的幫傭,自然希望這個家庭的關係越來越好,越來越穩定,也越來越方便她的工作。
她笑:「先生還給您留言了呀。」她抬眸看著正在衣櫃里找衣服的言喻,「太太,你有沒有發現,先生越變越體貼溫柔了?」
體貼、溫柔?
言喻的手停頓在了衣架上,上面是一條黑色的連衣裙,她指尖無意識地挪動了下。
或許是吧。
最近的陸衍的確很溫柔體貼,讓她總以為一切都會平靜下來,都會變得越來越好。
可是,她從小就缺乏安全感。
她對陸衍撒了無數的謊,陸衍對許穎夏的感情還在,程管家一直在他們之間攪和著。
這一切都是不穩定的因素,像是定時炸彈,但不知道何時會被引爆,讓她即便在享受著陸衍溫柔的同時,仍舊感覺到不安。
林姨是過來人,她在心裡嘆了口氣,說道:「太太,女人有時候是需要軟一點的,需要依賴男人的……」
她說了一半,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在她眼裡,言喻是一個很溫柔、很善良又很優秀的女人,但她知道,言喻就屬於那種看似和誰都很親和,但實際誰都難以接近的女人。
林姨看著言喻生下了小星星,帶著小星星嫁給了陸衍,又一直隱忍著委屈,照顧陸衍,照顧小星星,忍耐周韻的嘮叨,要克服陸衍在外面一重又一重的緋聞,甚至還要面對陸先生對他最為疼愛的前女友的寵溺。
林姨一直都很心疼太太,但有時候又忍不住覺得,其實太太之前的忍耐,不過是因為她不在意罷了,她根本就不在意陸衍在外面做了什麼,她在意的只是她的丈夫在外面做了什麼。
相比起陸衍這個人,她更在乎的是陸衍這個和她結了婚的名號。
太太一直都很淡定,她有她的目標和路線,並會為了目標堅持不懈的努力。林姨多希望,有一天言喻會和先生真正地相愛,再給小星星生個弟弟或者妹妹。
言喻聽到了林姨說的話,但她沒有回應,只是似有若無地笑了笑。
林姨重新給夫妻倆換好了被套,其實她也隱瞞了部分,太太要和先生真正地相愛,還需要看先生的態度。
就在剛剛,她不放心地站在陽台上,往下看到了先生高大的身影。
他正要上一輛公務車,就在車門開起又落下的時候,林姨隱隱約約彷彿在車廂內看到了許小姐的身影?
真是造孽……
*
幼兒園的開放日早上九點開始,言喻在7點半的時候,正式收拾好了,她在林姨面前轉了個圈,想讓林姨看看這身裝扮去參加開放日合適不合適。
沒想到,最捧場的卻是小星星,她笑眯眯的,漆黑的大眼睛水靈靈地眨巴著,直勾勾地盯著言喻,然後開心地瘋狂鼓掌。
八點,公寓的門鈴響了起來,林姨急匆匆地過去開了門,第一眼沒看到人,視線往下落去,才看到一個可愛精緻的小男孩。
她彎了彎眼睛,問:「你就是南風?」
秦南風笑著點了點頭,他嘴甜:「奶奶,我是南風,言阿姨在嗎?」
「在呢,誰送你過來的啊?」
秦南風沒有回答她,就笑彎了眼睛像個小可愛,軟軟地說:「奶奶,我想找言阿姨。」
言喻準備好了,可以出門,正在安撫小星星。
小星星平時不粘人的,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知道言喻要出門了,她先是晃蕩著兩條小短腿,扶著桌沿,小肉手緊緊地拽住了言喻的包,不讓言喻背起。
等言喻想要拿包的時候,她就自己整個人用力地抱住了言喻,一雙黑漆漆的瞳仁里閃耀著水光,委屈巴巴的,全身都是柔軟的,讓人不忍心拒絕。
秦南風走了進來,正好看到小星星像個無尾熊一樣地掛在了言喻的懷中,她纖長卷翹的睫毛可憐兮兮地掛著淚珠,小胖手臂緊緊地箍著言喻的脖子,賴在了她的懷中。
秦南風眨了下眼睛,一下就想起了,言阿姨之前說過,她有個一周歲的女兒。
秦南風叫了言喻:「言阿姨。」
言喻轉眸去看他,小星星聽到了聲音,也轉頭去看秦南風,她只稍微地看了眼,就癟著嘴,一點都不好奇地收回了視線,撅著胖屁股,對著秦南風。
言喻對著秦南風笑了下:「南風,你來了呀,阿姨馬上就好了哦,阿姨讓林奶奶先帶著小星星,等會我就和你去幼兒園了。」
小星星現在已經聽得懂許多話的意思了,她一猜測就是媽媽又要拋棄她了,她的胖手力道越來越緊,緊得連言喻的嗓子眼都感到些微的難受。
任誰都看得出小星星對媽媽的不舍。
秦南風仍舊看著小星星,他的眸子黑白分明:「阿姨,要是妹妹不肯留在家裡,你就把她一起帶去吧?開放日很好玩的,不危險的,我們一起去玩吧?!」
小星星彷彿聽懂了什麼,她猛地轉過頭,慢慢地眨巴著瑩潤水光的眼眸,盯著秦南風看了許久,唇畔的弧度一點點地勾起,眼眸也彎得像個小月亮,她想也不想地就在言喻的臉上親了一大口
然後舉著胖手指,對著秦南風笑眯眯的,眼尾上揚,眼裡落滿了星光一般,她奶聲奶氣地吐出了兩個字:「……豬豬。」
秦南風並不羞澀,他抿了抿唇,視線和小星星的在半空中相遇。
他很認真,五官端正帥氣,說道:「妹妹,我叫哥哥,不是豬豬。」
小星星還是樂得眼睛里盛滿了小月牙:「豬豬!」
林姨哭笑不得地對著秦南風解釋:「小星星正在學說話,她又喜歡小豬佩奇,只要是她喜歡的人,她都會叫他豬豬呢。」
秦南風的嘴唇抿得更緊,瞳仁漆黑,隱隱約約地透出了淡淡的羞澀。
*
秦南風是真的很乖巧,秦讓不在,他還更加紳士有禮貌,他的小書包里背著一些吃的和用的。
他坐在後車座,一旁的位置上就是小星星。
小星星坐在了兒童安全座椅上,小手卻緊緊地握著秦南風的手,秦南風越是掙扎,她抓得越緊,秦南風一看過來,她就只會傻傻地笑,樂得眼睛眯成了一條可愛的小月牙。
言喻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問:「南風,早上是誰送你過來的?」
秦南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眨了眨眼睛,還是選擇說實話:「言阿姨,是我自己想來找你的。」
言喻擰了眉:「這樣太危險了,不安全。」
秦南風有理有據:「不會的,以前我經常這樣去看我爸爸,而且言阿姨,我早上跟爸爸說了,爸爸也同意了。」
雖然秦讓同意了,但言喻還是告訴他:「如果以後有開放日,記得在學校等我,不用過去找我了,或者等我有時間,去你那邊找你。」
秦南風乖乖點頭:「好。」
言喻的眸光移到了小星星的手上,她彎了彎眼睛,笑了起來:「你這個小色女,就知道拉著漂亮小哥哥的手。」
小星星黑眸汪汪,瞳仁分明,一汪湖水裡清晰地倒影著言喻的身影。
言喻心軟了一片。
*
秦南風的老師已經從秦讓那邊得知情況了,知道言喻只是秦讓的朋友,但還是沒忍住,多看了言喻幾眼,在她看來,言喻和秦讓還是很配的,而且看來秦南風也接受言喻的樣子,男孩子一直缺少母愛關懷,父親又忙,老師還真的挺擔心秦南風的生理、心理狀態。
一整個開放日是由參觀校園、舉行班會和手工藝大賽組成的,到了手工藝大賽的時候,秦南風有點高興地站在了言喻的旁邊,英俊的小臉蛋一臉興奮,他眨巴著大眼睛,跟他的同學們介紹——「這是我的言阿姨,她好看吧?這是我的妹妹,小星星,她是不是很可愛?」
小星星很配合,一直打招呼,胖胖的小手上戴著的銀鐲鈴鐺,叮鈴作響。
同學們恍然大悟——哦,這是秦南風的后媽啊。
秦南風卻什麼也不知道,他看著言喻的時候,那雙眼睛亮晶晶的,格外惹人心疼。
言喻摸了摸他軟軟的頭髮。
到了傍晚6點多,熱鬧了一整天的開放日才結束,秦南風心情很好,拉著言喻的手,走在路上,輕輕地搖擺了起來,一張小臉紅撲撲的。
「南風,晚飯你想吃什麼?」
秦南風說:「言阿姨,我都可以,不過,林奶奶很辛苦,言阿姨,你問問林奶奶的想法吧。」
林姨抱著小星星,也跟了言喻一整天了,聽到秦南風奶聲奶氣的話,心裡一暖。
最終還是言喻決定一起去吃海鮮自助餐,就在M商城的六層,去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門口排隊吃飯的人還是很多。
他們排了好一會,才輪到進去吃飯。
林姨把小星星放進了兒童座椅,終於能小小地鬆了口氣。言喻笑:「林姨,今天辛苦你了,她大了些,總愛動,是有些調皮。」她說完,站起來,和秦南風一起,過去取餐。
一直吃到9點左右,幾人才結束用餐。
言喻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有電話進來,言喻低頭一看,是秦讓的電話。
秦讓聲音低沉溫和,他還在忙,那邊一陣陣嘈雜:「言喻,今天辛苦你了,你把你們現在的地址發給我,我讓住家阿姨過去接秦南風。」
「好。」言喻說著,抬眸看了秦南風一眼。
秦讓再多說了幾句,言喻就把電話遞給了秦南風,不知道秦讓說了什麼,秦南風低下了眼睫,顯得有些失落。
好一會,他彷彿鼓足了勇氣——「爸爸,今晚我能不回家嗎?我想跟著言阿姨,好不好?」
秦南風說著,抬起眼皮,黑眸亮亮地盯著言喻。
秦讓應該是拒絕他了,他的黑眸微微暗淡。
言喻忽然想到陸衍出差去了,南風想跟著她,也不是不可以,她輕聲地動了動唇,用口型對秦南風道:「讓我接電話。」
秦南風聰明得很,立馬笑了起來,把手機還給言喻。
言喻笑著道:「秦律,南風很可愛,他也不麻煩,我願意今晚幫忙照顧一下他。」
秦讓的嗓音里笑意斐然,沒說什麼,卻似乎又寵溺地嘀咕了句。
南風,這臭小子。
掛斷電話后,秦南風興奮得跑過來,抱住言喻。
「言阿姨,你太棒了!」
他剛說著,言喻的手機又有新電話進來,一串沒有備註的號碼在來電提醒上不停地閃爍著。
言喻的眼皮重重一跳。
她記得這串號碼。
言喻讓林姨照顧好兩個小孩,她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抿著唇,睫毛輕輕翕動,然後,指尖劃過了屏幕。
電話那頭,有細微的電流聲,還有程管家狀若和藹的聲音:「言小姐,上一次我的提議,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言喻沉默,沒有吭聲。
程管家笑:「辭少爺的遺物里的確有他生前準備好,要送給你的東西,你當年的想法是對的,我當年不會給你,但現在的我會給你,前提是,只要你配合我,讓衍少爺回到程家。」
言喻抬起眼眸,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緊。
「可是程管家,我幫不了你,陸衍是個有主見的人,他決定好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程管家沒急著反駁,他繼續笑:「你幫得了,言小姐,你當年能影響辭少爺,你現在一樣能影響衍少爺,我也不需要你做什麼,只需要你告訴我,你願不願意幫我?別急著拒絕,你可得想好了,只要你答應,我給你的東西是,辭少爺給你留的信。」
言喻的手指一根根地收緊,攥成了一團。
心臟一瞬間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扯了下,疼得發顫。
她深呼吸,壓下了那陣悸疼,沉默了良久,問:「你是說,我答應了,你就會給我,程辭寫給我的信么?」
程管家聲音悠然:「當然。」
言喻睫毛顫抖,手心緊緊地攥著,良久,她什麼也沒說,猛地掛斷了電話,程辭和陸衍的臉在她的腦海里迅速地轉換著,她掌心的肉被磕得幾乎要滲透出血。
胸腔里的心臟像是被萬千螞蟻,一點點地啃噬,帶來了一陣陣鑽心的疼。
言喻想了很多很多。
但最後,程辭的臉有些模糊了,換上去的是陸衍的臉。
她不能這麼自私,她知道陸衍有多討厭程家,她不能為了程辭的信而背叛陸衍。
*
陸衍早上趕著去開會,出差的事情一忙完,他就當晚趕了回去。
結果,一打開商務車車門,裡面又坐著許穎夏,許穎夏看起來並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陸衍擰著眉頭:「夏夏,你怎麼又在這裡?」
許穎夏說:「你不見我,我就只能到處找你了!我早上能進去你的商務車,晚上當然可以繼續進你的車了!」
陸衍下意識地看了眼一旁的秘書和保鏢,他早上明明吩咐過不要再讓夏夏躲在車裡了。
許穎夏嘟起嘴,她伸手拉過陸衍的手臂,親密地勾著,有些怒意,漂亮的眼睛里泛起了水汽:「你怪他們做什麼?」
她有恃無恐,大概是因為一直都被偏愛,就算陸衍對她說的話,語氣再重,也是含了親昵和寵溺。
她繼續道:「我能進你的公務車,就是被你寵壞的。」
陸衍眉間的摺痕越發的深。
但他也沒去怪罪秘書和保鏢,他們應該也是怕許穎夏出了什麼事情,不好跟他交待。
許穎夏咬著下唇:「阿衍,你最近怎麼都不理我了,是不是言喻跟你說了什麼?是不是她不讓你來找我?」
陸衍沉默,喉結輕動,什麼話都沒說。
「阿衍,我什麼事情都跟你交待了,你以前教過我,只要我肯承認錯誤、主動交待,你會原諒我的……」
陸衍還是沒說話。
許穎夏晃了下他的手臂,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身上:「阿衍,你別不理我,不然我每天都要纏著你,不讓你工作,不讓你去別的地方,不讓你有自由……」
聽到她這樣無理取鬧的話,陸衍終於有了點反應了。
他眉眼笑意濃了幾分,側眸瞥了她一眼:「夏夏,你也該長大了,成天胡說八道。」
看到他笑了,許穎夏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這樣想來,她的想法是對的,阿衍不是不要她了,這幾天的冷淡,只是對她做過錯事的懲罰對吧。
陸衍淡淡道:「等法斯賓德無法出境后,我送你去美國進修。」
「我不想去。」許穎夏垂著眼,那樣子就像跟家長鬧著不想去讀幼兒園的小朋友似的。
陸衍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膝蓋上仍舊堆著不少資料,但他的心情有了幾分輕鬆:「去不去,由我決定。」
「我不要去啦。」
許穎夏忽然想起了言喻。
她做錯了事情,都要被阿衍懲罰,可是言喻也騙了阿衍,為什麼她什麼懲罰都不用承受?
許穎夏咬住了下唇,越來越生氣。
她抬起眼皮,看著陸衍,忽然道:「阿衍?」
「嗯?」陸衍偏頭,漆黑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許穎夏:「你知道言喻為什麼要跟你結婚嗎?」她不給自己喘息猶豫的機會,毫不猶豫地道,「她有個很愛很愛的前男友,阿衍,那個前男友跟你長得很像。」
陸衍黑眸沉沉,叫人看不出情緒,輪廓的線條微微有些緊繃。
他沒說話,久到許穎夏以為他不會有反應的時候,他的聲音冷了幾分:「是么?有多像?」
「像到會懷疑是同一個人,像到會讓她把你當做那個人……」
陸衍明明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但在聽到的時候,依舊會被激怒,他的眼底有黑沉的幽火跳躍,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與此同時,他正在查收的郵箱里,投遞進了一個郵件。
裡面是一段音頻資料。
程管家和言喻的聲音。
陸衍的手指緊緊地蜷縮著,骨節泛白,他抿緊了薄唇,凌厲如刀鋒,眉目生寒,臉色驀地沉下去,緩緩地聽完了整段錄音。
言喻的最後一句話是——「我答應了,你就會給我,程辭寫給我的信么?」
她心動了。
在程辭和他之間,言喻永遠會選程辭。
陸衍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心臟的疼,仿若有無形的手緊緊捏著,讓他疼得難以呼吸,他又像是在深海之中即將窒息死,只想透出黑暗的海面,深深地呼吸。
他周身的氣息緩緩地結冰。
耳畔還有許穎夏的聲音:「阿衍,真的,你沒有見過程辭,你不會知道,你和他有多相似,你也不會知道,曾經的言喻和他有多相愛……」
陸衍繃緊了臉上的輪廓,諷刺的是,他知道的。
他猛地將一疊文件揮落在地上,洋洋洒洒,漫天白紙。
陸衍喉結上下滾動,喉間彷彿被什麼沉重的東西壓著,連說話都艱難,他淡淡地問助理:「美國的房子、保姆和學校聯繫得怎麼樣了?」
「我找好房子了。」助理下意識地皺了下眉,「只是,先生,小小姐還那麼小,為什麼要送往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