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陸衍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著許穎夏。


  他沒有說話,下頷的線條綳得有些緊,眉心重重一跳。


  他幽深的眼眸里似是有颶風將襲。


  許穎夏被他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她細長的手指輕輕地卷著自己的頭髮,眼睛里閃著光,小小聲地問:「阿衍,你是不是討厭我了?你覺得我做錯事情了嗎?」


  她輕輕地咬著牙。


  短短的一瞬間,腦海里閃過了言喻的臉,閃過言喻和陸衍在一起的樣子。


  許穎夏繼續道:「阿衍,你知道我要跳舞的,你以前也說過,你喜歡女孩子為了工作、為了喜好的事業努力奮鬥的樣子,我的舞蹈事業正在上升期,我不能為了孩子放棄舞蹈。」


  陸衍抿著唇,他菲薄的唇線很直,他喉結無聲地滾動,仍舊沒有吭聲。


  在舞蹈和孩子面前,當然沒必要為了生一個孩子,而放下舞蹈事業。


  只是,陸衍生氣的是,許穎夏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擅自決定生下一個和他有關的孩子。他雖然不喜歡孩子,但他知道責任,為人父母是需要責任的,人要對生命有敬畏感,怎麼能隨隨便便生下?

  許穎夏強迫自己對上他的視線:「我知道,阿衍你會覺得我很沒責任感。可是我有的,我沒有隨隨便便地找一個女人代孕,我知道言喻是個孤兒,但她智商很高,她學習成績好,她看起來也很乾凈,所以我才給錢讓她代孕的,雖然孩子的基因和代孕媽媽沒有關係,可是,我還是希望孩子的代孕母親很優秀。」


  陸衍的手指依舊收攏著,掌心咯著指甲,有些疼痛。


  他眉目布滿了陰沉。


  「給錢代孕?」


  許穎夏瞳眸微怔,輕輕地點了點頭:「阿衍,我想要回我的孩子,你幫幫我,好不好?」


  她漆黑的瞳孔里,清晰地出現了陸衍的倒影,水光氤氳。


  「你的孩子?」


  陸衍盯著許穎夏,盯到了許穎夏後背都開始發麻,心臟緊緊地揪成了一團,他才淡淡道:「夏夏,這一次你做錯了知道么?」


  許穎夏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滾落,她還跟個孩子一樣,遇到做錯的事情,就會手足無措,只知道軟軟地哭泣認錯。


  「我知道,阿衍,我以後不敢了,我只是害怕……害怕你離開了,我連個念想都沒有……如果還有個和你的孩子,我看到他也會想起你,不會忘記你,至少陸伯父、陸伯母也可以和我一起照顧那個寶寶。」


  陸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許穎夏:「是我太貪玩了,不懂事,寶寶生下來后,我又害怕了,我真的很害怕,我覺得自己還沒做好準備成為一個媽媽,我看到言喻很喜歡孩子,你又需要她的骨髓,她又想要嫁給你,不是皆大歡喜么?所以,我才什麼都沒說,就離開了。」


  陸衍不動聲色地垂眸睨著許穎夏,他聲線淡淡,有些沉著,彷彿在安慰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一般。


  許穎夏真的就像一個孩子,她做事情都是胡亂而來,但明明做了錯事,卻在別人還沒責怪的時候,就全全部部地將所有錯誤都告訴了你。


  讓對方捨不得責罵。


  「夏夏……」


  不知道他原先要說什麼,最終也只是輕輕地叫了她的名字,彷彿是安撫。


  許穎夏眨了眨眼睛:「阿衍,你會幫我拿回那個孩子嗎?我知道很對不起言喻,可是我……」


  陸衍眸光森然,漆黑一片,他菲薄的唇動了動,擰了擰眉心:「夏夏,或許小星星並不是你的孩子。」


  許穎夏的瞳孔瑟縮了下:「怎麼會呢?是我叫言喻代孕的,她是個誠信的人,言喻人很好的,你的意思是她拿了錢騙我的嗎?」


  陸衍瞳眸平靜,下頷線條很冷,眉目間的寒意看得有些滲人:「或許,是她騙了我。」


  許穎夏走上去,摟住了陸衍的腰,慢慢地收緊了手。


  「阿衍,如果你也不要我了,我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陸衍沒有回答,垂眸淡淡地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髮。


  許穎夏說:「我聽別人說,我不在的日子,你還找了個替身嗎?叫什麼音的……阿衍,你真的覺得她跟我像嗎?」她有些氣鼓鼓的。


  陸衍笑了,很快就否認了:「不像。」


  他微微眯起了眼眸,叫人看不清神色。


  *

  言喻第一天去律所上班,狀態挺好,但即便她跟著秦讓大律師,最開始也必須從基礎開始做。


  秦讓和行業內其他律師不同,其他律師帶實習生,一般都是放任實習生自由學習,偶爾管管,至少不會真正地教他們什麼,因為律師這個行業,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最終很有可能會對簿公堂,或者成為搶你客戶的人。


  但秦讓,他看到言喻來了,就挑眉散漫地笑了笑,讓言喻去他辦公室挑了一堆書,他慢悠悠地說:「我的實習生不需要做列印、複印的事情,不過,我的實習生需要學習很多知識。」


  他挑出來的那些書,都格外重要,乾貨很多,他讓言喻一早上都不用干別的事情,就把其中的一本刑事案例上庭技巧那本書看了,然後還要把她做的筆記,給他看。


  言喻當然很開心,律師這個行業,大部分人都是自己摸爬滾打,但有一個領路人,就會少走很多歪路。


  她把書籍攤開放在了左手邊,右手邊放著筆記本。


  她隨身帶著發圈,把頭髮綁了起來,只剩下幾縷輕輕地垂在了臉側,臉頰白皙柔潤。


  因為她沒有任何的上庭實務經驗,所以有很多地方並不明白,她把不明白的地方圈起來,打算等會再去搜搜相關資料。


  她抬眸看了下時間,11點了。


  言喻小心地問了下另一個律師的實習生:「那個,平時你們去哪裡吃飯呀?」


  那個實習生比言喻早來,她說:「律所大樓底下有個食堂,還不錯哦,不過你要去辦飯卡,就在進去食堂的那個地方,辦卡押金50,一次性充200。」


  「好的。」她想了下,「秦律師平時怎麼吃飯的?」


  那個實習生搖了搖頭:「不知道誒,秦律師好像不在食堂吃飯吧,他平時比較嚴厲,我們也很少去關注他吃什麼。」


  「哦。」


  言喻想了下,她和秦讓不在同一個辦公室,冒然去敲門也不太好。


  言喻就下樓去了地下一層的食堂,她辦了卡,逛了一圈,最後決定買兩份壽司上去,她還帶了一杯奶茶。


  都不是什麼營養的東西,但言喻就是突然間很想吃。


  這兩樣東西沒有什麼味道,她帶到了辦公室,先吃了好幾口,準備來看材料,就發現有男人從她的辦公桌前走過。


  男人聲音淡淡:「吃完再碰書。」


  「哦。」言喻知道他怕她弄髒書,抬眸對著秦讓笑了聲,就開始一口一個,秦讓出去倒水,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言喻一口吃掉一個壽司。


  他抿著唇,悠然地挑了挑眉,淡笑不語。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女人吃飯吃成這個樣子,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言喻的唇上應該是有唇膏的,但看她快速吃的樣子,唇膏一點都沒沾上,女人真是神奇。


  她吃東西的動作也並不粗魯,看起來,像一隻軟軟的小動物。


  她低著頭,垂著睫毛,眼睫毛在眼睛下落了淺淺的陰影,皮膚白皙,兩腮一鼓一鼓的,看起來格外有食慾。


  秦讓走了過去,伸手就將言喻剩下的最後一個壽司吃了進去。


  言喻原本想伸手去拿的,最後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壽司進了秦讓的嘴裡。


  秦讓抿著唇,看到言喻嘴巴停下來,不嚼東西了,擰了下眉頭,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吃。


  他發現,當看著她吃飯的時候,會格外的有食慾。


  言喻的奶茶還沒開,秦讓很自然地端起了奶茶,插入習慣,喝了一口,評價道:「奶茶還行。」


  他抿著唇,收斂了笑意,還端走了言喻的奶茶。


  言喻怔了怔,然後哭笑不得——為什麼她覺得,秦律師看起來,似乎,情商不太高的樣子……


  言喻笑了笑,就不再胡思亂想,繼續開始記筆記,好不容易看完了秦讓要求的那幾章,她正準備來找資料,查清楚那幾個不明白的地方。


  耳畔忽然傳來男人微啞低沉的嗓音:「哪裡不明白?」


  男人似乎離她很近,溫熱的氣息就噴洒在了她的耳側,讓人全身酥麻,言喻下意識地就轉頭,幸好急急地避開了,不然就要跟男人的薄唇交叉而過。


  秦讓像是什麼都沒意識到一般,眼眸漆黑,眼底平靜,冷靜地問言喻:「哪裡不明白?」


  言喻心臟都快蹦跳了出來,她稍微往後仰了些,想跟秦讓離開點距離。


  秦讓直接伸手,半環抱住了她,拿起了她正在看的書。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言喻覺得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起了雞皮疙瘩,她不是很明白秦律師。


  他到底為什麼要跟女實習生這麼親近,還可以一臉正派的「我就是來探討學術」的表情。


  言喻輕聲說:「秦律師,我想去倒個水。」


  秦讓直起身體,收回了手,抿著唇,瞥了眼言喻,沒說什麼,眼神卻像是在說——女實習生真麻煩啊。


  言喻倒完水再回來,秦讓徹底恢復到了工作之中的冷漠嚴肅,他問言喻:「這個案例看不明白?你看了前面的講解了嗎?」


  「看了。」


  他點點頭,他問這句話,並不是用來嘲諷的,而是用來判定講解思路,他跟言喻描述的方式,比起講解書更加有趣,也比較新穎,他是過來人,知道人的思維誤區。


  有很多困惑點,只需要經過他輕描淡寫的描述,就讓人忽然明白了過來。


  講解完之後,言喻覺得輕鬆,秦讓站起來,只提出了一個要求:「今天下班回去了繼續看,明天跟著我,你坐在旁聽席上聽一個開庭。」


  「好。」


  *

  陸衍送夏夏去醫院,許伯父還在醫院躺著。


  徐伯母一看到陸衍,就笑了起來:「阿衍來了啊,夏夏,你怎麼又去找你的衍哥哥了?衍哥哥要上班的呢。」


  許穎夏勾住了許母的手臂:「媽媽,我太久沒回來,太想他了呀,所以我才去找他。」


  陸衍彎了彎唇,唇色淡淡,沒有說什麼。


  許母笑:「夏夏這個孩子,這麼大了都長不大,還說自己80歲還要像現在這樣呢。」許母搖了搖頭,「我們做父母的,哪裡能陪她到那個時候?」


  她溫柔地摸了摸夏夏的頭髮,抬起眼皮,看了陸衍一眼,「夏夏纏著阿衍也對,到時候等我們都不在了,也就阿衍你,可以繼續照顧著她了。」


  陸衍薄唇染著些微的笑容,明明笑著,英俊的眉目中卻沒有幾分笑意。


  他的手還插在了褲袋之中。


  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人覺得這句話有問題,因為他們都習慣了陸衍無微不至地照料著許穎夏了,彷彿只要有陸衍在的一天,夏夏就有無盡的靠山。


  過了會,陸衍忽然對著許母淡淡道:「伯母,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下,你方便過來下么?」


  他英俊的臉上,那雙墨黑的眼眸極其深沉。


  許穎夏和許母的視線對了上去,又移開,許母氣質優雅,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了長廊的盡頭,許母身體不好,不能久久地站著。


  陸衍讓許母先坐下,他為了尊重長輩,不顯得有壓迫感,他也坐了下去,不著痕迹地看了眼許母,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伯母,夏夏跟我說,小星星是她當初讓言喻代孕的。」


  許母的神色沒有一點驚訝,很顯然,她知道這件事。


  她清秀的眉頭輕輕地蹙了下:「阿衍,你別怪夏夏,這件事,夏夏也是才跟我講的,這孩子想給你生個孩子,卻沒有告訴我們。」


  她嘆氣:「夏夏看到了小星星,心裡也生出了母親一般的愛意,我也是媽媽,知道會多愛自己的孩子。」


  「也是她傻,給了錢讓對方代孕,還甘心成為對方進入豪門的墊腳石。」她很明顯不喜歡言喻,眉間的摺痕越發的深,「你看看,阿衍,你也跟伯母一樣,不太喜歡言喻吧?她明明就是代孕,肚子里又不是她的孩子,她卻什麼都不說,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嫁入了陸家,奪取了夏夏的丈夫和孩子,可是夏夏呢,卻為此遠走她鄉。」


  陸衍抿著唇,下頷的線條有些生硬,他菲薄的唇幾乎沒有任何的弧度。


  他喉結無聲地上下滾動,想為言喻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


  因為言喻當初嫁給他的目的,的確不單純,但他並喜歡許伯母這樣輕蔑的語氣。


  許伯母的眼眸清澈,她有些擔憂:「阿衍,她當初到底是怎麼告訴你,小星星是你跟她的孩子?她是不是撒謊騙你了?難道她編造她曾經和你有過什麼?」她胸膛起伏了下,「這個言喻,還真是滿嘴謊言。」


  陸衍修長的身形有些頓住,他緊緊地抿著唇,微微眯起的眼眸里閃過了幾分涼薄的嗤意。


  陸衍站了起來,淡淡地看著許母,說:「言喻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也沒有撒謊騙我,小星星的事情,我會調查清楚的,不過伯母,這是我和言喻夫妻之間的事情,還請您看在我的份上,別再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言喻了。」


  許母放在身側的手指有些發緊,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像是不敢相信陸衍說他和言喻是夫妻。


  許母擰了擰眉:「如果你查出來,小星星的確是夏夏和你的,你也不和言喻離婚嗎?」


  陸衍挑了挑唇角,側臉的線條在這樣的光線下,看著有些冷漠。


  「小星星是無辜的,如果她真的是夏夏的孩子,我會讓她叫夏夏叫媽媽的,但我和言喻的婚姻並不是只建立在孩子的基礎之上。」他不咸不淡地笑了下,「總不能成天離婚結婚。」


  許母後背隱隱約約出了薄薄的一層冷汗。


  她臉色有些不好。


  忽然意識到,其實,陸衍一直都是清醒的那個人,他有自己的判斷。


  他馳騁商場多年,聲名在望,又怎麼會這麼簡單地,就受人挑撥。


  或許,他一時會被激怒,產生情緒,但他懂得冷靜和剋制。


  正在這時,許穎夏忽然跑了過來,她有些著急,拉住了陸衍的手臂,仰頭,眸子黑白分明:「阿衍,爸爸找你,他好像很急,他聽到你和媽媽單獨談話,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氣急了。」


  陸衍的眉頭擰了擰。


  許母也眉心重重地一跳,丈夫就是她的天,她蹙著眉:「你爸爸怎麼了?」


  陸衍邁開長腿,大步地往病房跨去。


  許志剛並沒有什麼事,他眸色冷冷,半躺在了病床上,身後墊著枕頭,他臉色蒼白,但眸光凌厲,盯著陸衍,然後,才看了看許母。


  許母跑到許志剛身邊:「志剛,你怎麼了?你有沒有事情?」


  許志剛就算有再大的怒氣,都強迫自己扯出了一個笑容,放低了聲音:「沒事。」


  許母低頭,在許志剛的臉上落了吻。


  「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不會的。」


  等到許母和許穎夏離開了病房以後,許志剛抬眸,冷冷地看著陸衍:「阿衍,你們剛剛聊了什麼?」


  陸衍眼底的神色也越發的深了,他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許志剛,淡淡道:「伯父,你覺得我會說什麼?」


  許志剛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下:「陸衍,別以為你有點小聰明就了不起!你上次來看我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是懷疑夏夏的身世么?你以為就你知道夏夏的血型對不上,我做父母的就不知道嗎?夏夏從始至終就只有那麼一個,你別在你伯母面前亂講了,她身體不好,她經不起折騰,你輕飄飄的一句懷疑夏夏身世,對於她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她會垮掉的,你想毀掉你伯母,毀掉我們家嗎?!」


  許志剛似乎氣得不輕,臉色漲紅,攥緊了拳頭:「你懷疑夏夏的目的是什麼?無非就是你覺得你白白付出了這麼多年的疼愛?好好好,你要是這麼想,你要是覺得現在的夏夏不配你的疼愛,當伯父求你,別再靠近夏夏了,她不需要你這樣虛偽的疼愛!」


  陸衍靜靜地看著許志剛,背脊有些僵硬。


  許志剛呼吸聲有些重:「我也不知道夏夏為什麼血型對不上,但是她的確是我的孩子,我知道的,這件事掀過去了,陸衍,如果你還當我是你伯父的話。」


  陸衍眉峰下壓,眸光複雜,終究什麼都沒說。


  他轉身走了出去。


  深深地看了眼許穎夏。


  許穎夏什麼都不知道,對他露出了傻甜傻甜的笑容:「阿衍,我爸爸怎麼對你發脾氣了呀,是不是他覺得你欺負我了?」


  陸衍低眸淡漠:「不是,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伯父,你跟伯母好好休息。」


  *

  太陽緩緩地下山,暮色垂落,染紅了天空,天色有些昏暗。


  下班回家的車流緩緩地流動,有些緩慢。


  陸衍今天的耐心不是特別好,他莫名的煩躁,冷著一張臉,甚至按了好幾次喇叭催促。


  快到公寓的時候,陸衍從車窗看到了一家花店,他擰著眉,扯了扯領帶,抿直了唇角。


  他不想跟言喻吵架,但今晚的問題,如果問出了,只怕又少不得矛盾衝突。


  陸衍下車,買了一束鮮花,花瓣上沾了晶瑩的水珠,他把鮮花放在了副駕駛座上,開往公寓。


  下了車,取出鮮花。


  一抬眸,眸光微微定住。


  他的太太言喻,穿了一條他從沒見過的新裙子,從別人的車裡下來了。


  陸衍微微眯眼,看著那輛車的駕駛座。


  透過擋風玻璃,他只能模糊地看到那是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那輛車價值不菲。


  言喻都已經下車了,還趴在了車窗上,溫柔地朝著駕駛座的男人說著什麼,黃昏下,她的頭髮垂下了幾縷,透出了溫柔,不知道那個男人說了什麼,言喻忽然笑了起來,兩個人看起來有些親密,至少彼此欣賞。


  陸衍下意識地握緊了手裡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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