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報恩
開春,水門鎮。
水門鎮作為觀海皇朝南部邊陲鎮,對於整個皇朝的曆史進程來,本應該起不到什麽決定性的作用,其實不然。
大大兩百戶人家的規模,放眼整個皇朝,也是屬於末流那般的存在,要不然也不會被皇朝規劃為一個鎮,而不是坐擁五百戶人家的城池。
麻雀雖,但是五髒俱全,一個水門鎮,也是有許多值得道的地方,別的不,偏偏史書上記載,叱吒風雲、一統三大皇朝的龍武大帝,竟然就是從這裏走出去的。
水門鎮兩百戶人家當中,有一家蘇姓家族,三代同堂,祖父一輩隻剩下名聲傳遍周邊上十個鎮的老郎中蘇扶傷。
老人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蘇扶傷時候,父母一輩身體常年不好,原名本不是蘇扶傷的他自己把名字改成扶傷,目的就是為了能夠做一位救死扶傷的醫者,前期僅僅是為了治好自己父母的慢病,直到後期,他的願景才逐漸放大到世間。
蘇家之所以能夠在水門鎮中擁有不可忽視的地位,很大程度上源於扶傷老人幾十年的辛苦積累。
好人不長命,壞人禍千年的法在蘇家行不通。
老人今年已經邁過百歲大關,可精氣神依舊讓許多年輕人佩服,頭發並未全白,牙齒也都勁道,除了一早一晚的養身餐,中午的正餐依舊能夠吃下兩大碗,就那豬身上的五花肉,也是能夠吃上三五幾塊,有下酒菜,更是能淺飲三五幾兩,每月還要帶著年滿二十的孫子蘇河,讓家夥背著不輕的藥箱,去走訪附近鎮四五次,目的不是為了掙錢,而是老人心知肚明,有許多人身上有點病痛,為了節約那一家四五人口糧食的生活銀兩,能忍的都忍了下來,那些人臉皮薄,哪怕知道去水門鎮上蘇家求老人把一把脈,拿上幾味對症良藥,自己身上的病痛也就基本痊愈,可偏偏拉不下這樣那樣的麵子,一是礙於自己鎮上的藥鋪郎中些折陽壽的咒罵話,二是深怕累壞了老人,就是大的罪過。
老人如果身體好,自己來到鎮上,也就厚著臉皮讓老人數罵一頓,然後讓那爺孫兩人喝上自己家的粗茶,心裏也好過一點。
蘇扶傷膝下有一子,也就是蘇河的父親蘇青山,是一個憨厚老實人,憑著良心和周圍許多鎮村民的支持,做些藥材生意,每月也是比普通打獵農家掙的銀兩要多十好幾倍,同樣也沒人蘇家的閑話。
但是要蘇家的生意沒有那個精明女子的幫襯,也不過去,蘇河的母親段正紅,據祖上是一個城池中莫爬滾打幾十年的生意家族,後來不知什麽原因生意破產,落敗輾轉到水門鎮紮根,與蘇家聯姻,借著自己祖上的生意傳統,出過很多讓人讚歎的好點子,讓蘇家在明爭暗鬥中屹立不倒,兩家相輔相成,蘇家在穩定發展的同時,段家也有一種休養生息,卷土重來的征兆。
今開春,本來蘇、段兩家商量著要在一起吃一頓羊肉湯鍋,好暖暖身子,應對開春時候春風來之前的寒氣倒灌,可蘇家老人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一大早就拉著還在院子中打太極的蘇河,就要讓他背著藥箱,要去走訪附近鎮。
蘇河對於這個老人,沒有絲毫的不尊重,默默點頭後道:“爺爺,我出了汗,先去洗漱一下。”
老人揮了揮手。
不過盞茶時間,蘇河就換上了一套幹淨棉衣,背上不輕的藥箱,跟在老人屁股後頭。
現任蘇家家主的蘇青山和女主人的段正紅早早聽到消息,也沒有矯情的要送上一程,隻是站在爺孫兩人必經之地的蘇家大門口靜靜等著,上心和早早回家的兩句話也就足夠。
一老一少走在水門鎮用大相差不大的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料峭寒風吹拂麵龐,老人眼神中多了一些擔憂,問道:“河,你知道爺爺為什麽要在今去走訪嗎?”
蘇河從到大,從讀書識字,再到識藥認藥,都是眼前這位老人手把手一字一句教出來的,為醫者,仁心滿腔,所以蘇河一直都明白要與人為善的道理。今老人去走訪,到底還是心善,怕突然倒灌襲來的寒氣會激起許多老人身體內部的隱疾,從而造成不可估量的麻煩,輕巧一點,吃幾幅草藥能夠穩住;嚴重一點,直接一覺不醒。
所以每年開春和入冬這兩個節點,有很多家庭都會掛上白幡。
聽完蘇河的解釋,老人欣慰點頭,隨後又想起那件事情,臉上浮上了一抹笑容,又問道:“你和金牛鎮許家千金聊的如何了?聽你爹昨你還帶她去賞什麽冬梅?就那山上的幾棵孤梅,也成氣候?”
蘇河抖了抖藥箱,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弧度,道:“昨我去她們家的時候,許叔叔和徐姨臉上都笑開了花,都還笑罵我怎麽不常去看看許墨,爺爺,你是過來人,你,這是不是代表你的孫子的終身大事有著落啦?”
老人不停點頭,嘴上一直對對對,有著落了,有著落了。
蘇河又道:“雖然那山上隻有幾棵孤梅,但是剛好中她的意啊,哪怕隻有一棵,哪怕隻有一朵,隻要是我帶她去,那就都是心意,爺爺,你當初不你就是用一簇菊花把我奶奶騙到手的?”
老人轉頭佯怒看著那長的不算太過俊俏,但是臉龐有棱有角、眼睛炯炯有神的孫子,也就發不起火,隻好弱了語氣無力解釋道:“那菊花可不簡單。”
蘇河道:“能清熱解火是吧?”
“那是。”
老人發現被自己孫子用言語洗涮了一遍,眼睛一鼓,腳步也就快了許多。
“快點去走訪完,順便去金牛鎮看看,晚上還得回來吃羊肉湯鍋呢,那玩意兒,驅寒!”
公子哥模樣的蘇河偷笑幾聲,跟著老人的腳步快速走出那用兩根圓木支撐起來,掛了一塊寫有水門鎮牌匾的鎮門口。
蘇河恰好看見遠處似乎有一位背著包袱,手中提著一柄長劍的中年男子緩緩走來。
中年男子臉上滄桑的留著一截胡茬,加上手中提著一柄少見的長劍,進入水門鎮的那一刻就吸引住了許多商販們的眼光,不少人開始竊竊私語。
“那持劍男人莫不是傳中能夠一劍劈開大山的修士?”
“看他的模樣,不像,都那些能夠飛來飛去的修士身上都有一股不凡的氣質,你看他的模樣,老子手裏提著一柄劍也能像他一樣。”
“不定就是裝模作樣來水門鎮這些地方坑蒙拐騙的。”
“我也覺得,眼睛放亮點,別被他騙了。”
男子不快不慢的行走在街道上,關於這些言語他聽的清清楚楚,不去計較,很是坦然,誰叫他鐵石就是這樣的人呢?今是來報恩的,報仇的地方,可不在這裏。
持劍男子走進一家才開門營業的茶館,一般來,水門鎮這樣的地方,早上並不會有什麽客人,開門都是圖一個開門大吉的吉利,這個時候開門,也不會有什麽上好的茶水奉上,火都還沒點上,哪來的鮮水泡茶喝?
持劍男子顯然目的不在喝茶,走進茶館後,從懷中摸出一張有些歲月的紙,用二兩碎銀子壓在紙上,店二是個聰明人,連忙上前招呼道:“客官,需要的做些什麽?”
持劍男子指了指紙上的畫像,問道:“我想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店二躬身一手捂住那二兩碎銀,一手拿起紙張,裝模作樣的看了看,笑道:“這人有些熟悉,不過的忘記名字了,老板肯定知曉,我幫你去問他一問。”
鐵石看著那不動聲色就把二兩碎銀滑進自家口袋的二,沒有深究什麽,辛辛苦苦幾十年,身上就存下百兩左右的碎銀,如今仇家已經找到,就是這恩人還沒有什麽苗頭,附近的很多鎮都找遍了,銀子也花的七七八八了,如果在銀子花完都還沒有找到恩人所在,恐怕也隻有在死後給恩人托夢報恩了。
不過少許,店二恭敬的把畫像遞給鐵石,道:“這人很像是年輕時候的蘇扶傷老爺子,要不是這畫像上有一個裝藥的背簍,我家老板也都沒有頭緒。客官,還有什麽要問的?”
“他可是住這水門鎮?”
店二笑道:“蘇老爺子當然住在這裏,他可是一位大好人,也是附近遠近聞名的郎中,很多人都找他看病,這位客官,你也是來找他看病的吧?”
鐵石看著不斷搓手的店二,心情愉悅,又滑出兩兩碎銀放在桌上點頭道:“沒錯,我是來找他看病的,世間上也隻有他能夠看好我的病了,店哥可方便帶路?”
店二笑眯眯的把碎銀收好,也不好駁了銀兩的麵子,道:“不巧,今日蘇老爺子剛好去附近鎮上走訪看病去了,約莫著要傍晚時分回來了,要不我先給您指條明路,改明兒客官您再去拜訪?”
持劍男子長長呼出一口濁氣,整個人感覺都輕鬆許多,大手一揮,道:“給老子上一壺好茶!”
“得嘞……”
持劍男子就在茶館坐了一,在他丟出十幾兩碎銀後,老板也就願意抄上幾個菜,送上一壇好酒,讓他在這裏當作是那酒菜館子了。
傍晚時分,臉上略顯疲憊的蘇扶傷卻藏不住內心的喜悅,腳下如風一樣,讓身後跟著的一位中年男子和一男一女不禁苦笑。
中年男子不由對蘇河笑道:“老爺子精神真是好,走訪五個鎮不,從金牛鎮趕回這裏,也是不遠不近六七裏路程了吧,就是我也是有些腿軟。真不知道老爺子他是如何保養的。”
蘇河笑道:“許叔叔,你讓許墨跟了我,我回去讓爺爺把他的養身法子教給你。”
跟在蘇河身邊的姑娘俏臉一紅,不由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背走路。
許世懷看著自己女兒,不由搖頭感歎。
許墨和蘇河已經結識兩年有餘,若不是那次蘇老爺子帶著蘇河來到金牛鎮,兩人也不知道多久才有緣分上的糾纏。
他許家不是什麽好優秀的家族,雖然做些糧食上的生意,和蘇家相比,都是救人性命,真要比,還是蘇家要高尚一些。
蘇家和許家,還真是門當戶對,不僅是蘇家,許世懷更多的想法還是想和段家拉上關係。
當然,為了生意上的前途就讓自己女兒成為犧牲品的事情他許世懷做不出來,在三番兩次詢問女兒心意之後,許世懷在今日看到蘇老爺子的時候就有心來蘇家一起聊聊自己女兒的人生大事。
收了鐵石十多兩銀子的茶館對他的事情格外上心,店二在不忙的時候就在街邊站著,看到蘇老爺子回來後店二也就放心許多,連忙給鐵石送去消息,鐵石其實老早就看到蘇老爺子的身影,隻是他在想,為什麽會和那個男人在一起?自己又到底該怎麽做?
想了少許,持劍男子默默的解下身上的包袱,把手中長劍放在包袱上,平抱在胸前,緩步走向蘇扶傷。
蘇河看到遠處那個在早上看見過的男子,總覺得有些不穩妥,連忙跑到前方,蘇扶傷也看到了那抱劍而來的男子,停下了腳步。
鐵石來到蘇扶傷身前停下,問道:“您是否在三十二年前救過一個受難孩子,並給孩子取名為鐵石?”
蘇扶傷疑惑問道:“你就是那孩子?”
滄桑男子眼中陡然滑出兩行濁淚,雙腿砰然跪下,雙手把包袱和長劍舉過頭頂,道:“鐵石今日來是為報蘇老先生當年救命之恩!然鐵石無用,既無腰纏萬貫,也無良方妙藥,隻有一柄相伴我十八年的玄鐵劍和一本讓我步入修行大門的氣修法門。還望老先生收下。”
蘇老爺子一本正經道:“身為醫者,救死扶傷,本是老夫的責任,當初我救你一命是上使然,我不求你什麽,也不要你什麽,還請你收回。”
鐵石猛然抬頭,包袱上的長劍自發出鞘,散發出陣陣寒光,轉而把刀鋒放在自己脖頸上,已有一條血痕。
“老先生若不收下這一劍一書,我便自刎於此!”
蘇老先生見此一幕,無奈搖頭,對蘇河道:“孫兒,接下包袱與長劍。”
鐵石看到那公子哥,心神一動,不知道蘇老先生是知道此等緣由還是無意之中誤打誤撞,讓他報答的恩運轉移到自家孫子身上,這樣一來,他鐵石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長劍入鞘,雙手把包袱和長劍遞給蘇河深深的磕了一頭,“鐵石願意在蘇家效命,若是少爺願意步入修行世界,鐵石毛遂自薦充當半個師父教導少爺!”
蘇扶傷連忙扶起鐵石,一邊道:“那些大道神仙,蘇家自問沒有一點資格,就當個普普通通的平常人就好,你若是願意到府上幫工,我讓犬子給你安排住處,什麽時候你要離開,知會一聲就好。”
鐵石狠狠點頭,側身讓道,蘇老爺子看著他長長歎了口氣,對身後許世懷送去一個歉意眼神,許世懷看著那滄桑男子,心中震驚不言而喻,真看不出來,他竟然是那些可翻山倒海的修行神仙!
生意人心算精,許世懷更是決定要讓自己女兒快些嫁給蘇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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