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愛一旦開始懷疑,就離毀滅不遠了。
天歌在晚宴上坐在華碧海的對面,他清淺地笑著眼底卻流露出悲傷的氣息,坐在上位的皇帝看不見,華碧海卻是能看到的。
「皇上,今夜是月圓之夜,我受龍淵閣幾位智者之託,送皇上一份禮物。」因為能清楚地看到天歌眼裡的悲傷,華碧海想儘快結束這次行程,帶龍淵閣的上座回去療傷。
皇帝知道他要替自己解除咒術了,他的手心開始冒汗,他不知道咒術解除之後自己會怎麼對天歌,他怕他會傷了他,但,他也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自己深愛的人。於是他右手握緊了又鬆開,許久之後點頭,「好。」
天歌抬頭對他輕輕一笑,然後轉頭對華碧海點了點頭,隨即起身,「張德喜,隨我再去拿幾樣小菜來。」
張德喜知道天歌有話對自己說,當初的事有許多他是知道的,他答應過天歌不告訴任何人,包括皇帝。為此他還內疚了好久。那麼現在,是又有什麼不能說的事了么?
夜晚的月亮異常皎潔,天歌與張德喜走在去往宮外的路上,他發覺自己的心冰涼如水,不禁暗笑自己傻。
「張德喜,寧妃娘娘被關起來了吧?」
「是啊,皇上已經知道是她下的咒術了。」
「其實後來她也改過了,我要離開皇宮的時候是她留下我的,雖然她另有目的,但也不過被人利用。如果可以,勸皇上放了她,好好跟她過日子吧。」
「天歌大人你應該知道,這些事都是針對你的,並不是皇上。他們想要掌控龍淵閣,南陸只是順帶而已。他們早在一年前你辦案時就取了你的血,三個月前對皇上下了咒術,而寧妃娘娘卻是兩年前就入宮了的。這一連串的牽扯……」
「我明白的,你只需要保證他的安全就行,其他的,我來做。」
「天歌大人,你懷疑皇上是因為咒術才對你……」張德喜看著天歌臉上悲哀的表情,一時無語。是啊,連他也不敢肯定,皇帝從前也對天歌關注,偶爾也關心他在哪裡過得怎樣這些問題,卻從未流露出愛的感覺。
「沒什麼,上次星辰變時還多虧了你叫醒我又放我走,這次也請相信我。華碧海解了皇上的咒術后一切就都結束了,北陸元氣大傷,要再行動不知得等多少年後,我也該走了。張大人,照顧好皇上,多保重。這次一別,怕是不能再見了。」
天歌轉身往宮外走去,邊走邊伸出手向他揮了揮,背影決絕。但張德喜看見他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不覺嘆了口氣。他在強撐吧,強撐著以瀟洒的姿態離開。其實自小他便看出天歌對皇帝的不同,不因為他是皇帝,只當他是普通人。否則以他的能力又何必留在南陸辦一些家長里短的案子,尤其後宮,掌管後宮的人幾乎是擺設,一旦有事,天歌必然出動。這些又是因為什麼?皇上他到底明不明白?
當皇帝清醒過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的情景不怎麼記得了,似乎有戰爭,似乎還有誰和誰的愛情。有時候他想要沉浸在那些夢裡,但理智告訴他需要儘快清醒,因為現實就是現實,那裡有他的江山,和他需全力以赴的輝煌前景。
張德喜在他的身邊總是欲言又止的,他問起時又彆扭的什麼都不肯說,直到有一日他逼急了,他交給了他一封信。那是他自己的筆跡,但信的內容卻讓他震驚。那是給天歌的一封信,信上說:「你從沒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過我的眼睛,你如果看過,就會知道我有多愛你。」
他渾身顫抖著幾次想要站起卻發覺自己不能,眼淚奪眶而出,心上似乎被什麼揪著的疼,內疚懊悔沮喪想要緊緊擁著那個人等種種情緒一起湧上來,讓他幾乎泣不成聲。
「他離開,多長時間了?」
「半個月了。」
「走的時候有說去哪裡,還回來嗎?」
「天歌大人他,應該是不回來了。他有說請你原諒寧妃娘娘,要你們好好過日子。」張德喜看著皇帝淚流滿面的樣子,突然想也許他和天歌都猜錯了,或許就連皇帝自己也以為錯了,他應該是愛天歌的,很深的愛情。「皇上可以再去無定山找他啊。」他熱情地建議。
「呵!」皇帝笑了笑,那笑看上去凄楚無比,「他怎麼還可能在無定山,那時候他在那裡,是知道我會去找他,他是願意和我回來的。這一次,我再找不到他了……」說著眼淚又掉落下來,他想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遲疑,是因為那咒術,還是因為華碧海的暗示?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華碧海當初很明顯的在暗示他對天歌的愛是因為咒術,他是秘術師,不可能不知道他在窗外。他對自己做了什麼?皇帝怒了,「華碧海說他明天回休國?」
「是的。」
「我現在去找他!」
他急急忙忙朝逸名軒跑去,因為平常白天華碧海沒事做的時候,都會呆在逸名軒。最近這半個月華碧海用了各種方法為皇帝調理身體,更是光明正大地鑽進天歌的書房說是查什麼資料,這個人一定有問題!
沒有讓人通報皇帝一腳便踏進了天歌的書房,「你對我用了什麼術,讓我幾乎忘了他?!」他一把抓住華碧海的衣領,一臉兇狠。
「喂,喂你放手啊!」華碧海徒勞地伸手想抓他的手下來。
「我為什麼要放手,你把他賠給我!」皇帝額頭青筋直冒,他恨不得掐上他的脖子。該死的,他害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這關我什麼事,是你自己不相信自己,是你開始懷疑你的愛情,他才走的!」
「你胡說!你胡說……明明是你,你說那些話……」皇帝一時不能接受那樣混賬的自己,「還有,為什麼咒術解除我幾乎把他忘了,你說啊,你做了什麼?你這該死的!」皇帝盛怒,沖他狂吼,眼睛紅得可怖。突然他身子晃了兩下,憑空吐出一口血來,他仍然沒有放鬆抓華碧海衣領的手,「你把他,還給我……」然後兩眼一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