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星辰變那日天歌失蹤,距今已有半個月了。皇帝每日下完早朝便將自己關在御書房裡,身邊人只想著他越來越勤政了,卻不知他只是在練功,為了早日將紊亂的真氣打通,他日日苦練。偶爾還是會想起那個人,一聲不吭就離開了,也不知他是想什麼辦法結束星辰變的,那可是自然的力量,人類要怎麼左右?
他覺得自己的力量還是太弱,否則怎麼可能任由那個人離去,連他去了哪兒自己都無從查起。真悲哀啊,還是皇帝!他笑,可在身邊的張德喜看來,那笑比哭還讓人傷心。
有時候會想,他們一起經歷的那個夜晚,大概是場夢吧,那個人也許從沒有回過宮,自己也未曾病重,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而已。這樣想著體內的真氣就會順暢許多,原來不愛或者少愛,就不會走火入魔。
可是,只要他在身邊,哪怕走火入魔又如何?
`「稟皇上,北陸軍隊已壓邊境,同時進攻的還有數萬天驅,請聖上定奪!」
這日早朝,兵部帶來了一個驚天的消息。北陸與南陸雖然一向不和,但並沒有特別的矛盾到兵戎相見的地步,到底發生什麼了?
「皇上,北陸欺人太甚!」
「是啊皇上,我們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皇上,臣願領兵迎戰!」
大臣們爭相出來請命,個個表現得義憤填膺,皇帝卻一臉鎮定,似乎早知他們會出手。自然,布了這麼久的局,哪是一場星辰變就能結束的?何況星辰變還失敗了。他淡淡地問:「天驅,是誰的將領?」
「並未有消息傳出。」
未有消息傳出啊……皇帝沉吟著,「傳,朕將親自領軍迎敵。」
「皇上,此事不妥……」
「皇上……」
大臣們似乎有些惶恐,但看著皇帝緊皺著眉的冰冷表情,又都收了聲。誰都知道當朝的皇帝一旦做了決定便不會更改,少有的幾次也是因為已經消失了的那個人,他們此刻萬分希望天歌能出現在殿上,哪怕那些有關於他和皇帝的傳言是真,他們突然就覺得什麼都能接受了。
「三日後出發吧。」皇帝又淡淡一句,起身離開,緊繃著的臉在轉身的那刻已經有些崩潰。
也許旁人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在這個時期,能調動天驅的人不多,而所有天驅的調動都要經過一個人的手,那個人早在半月前便消失在了皇宮裡,彷彿他從沒出現過。
天歌,這是你的一齣戲,還是我的一個夢呢?
皇帝看著敵方陣前站在上萬天驅前面的那個白色身影,心鈍鈍地抽搐著。為什麼?他現在很想衝到那人面前去問他,為什麼?是對他還不夠好嗎?還是給的還不夠多?即使他不愛,即使他的接受是假的,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呢?他為什麼那麼冷漠地看著自己,彷彿他們從來都不認識?
皇帝深吸口氣,提醒自己要走出這樣的情緒,否則這場戰必敗無疑。他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敗了,可他不能流露出絲毫傷心的情緒。
「是天歌大人……」
「真的是……」
身旁早有認識天歌的將士嘀咕開來,聲音里不免都是詫異,皇帝心煩氣躁咬牙切齒,「臨陣對敵你們還那麼輕鬆地聊天,心情不錯啊,記住,所有站在對面的都是敵人,今日你們不殺了他,明日他們將奪了我們的城!」
見皇帝明顯的不高興,眾人再不敢多語,但人人都知,若天歌站在了敵對面,他們這場仗將異常難打。
雙方似乎都不想多說,彼此的目的明確,再加故人對陣,皇帝在下令進攻的那刻只覺自己的心臟被捏住一樣的疼,但他沒有選擇,只能閉眼往前衝去。對面是一萬天驅,他們的戰鬥力以一抵百,而南陸歷年來風調雨順少有戰爭,這仗會如何,皇帝心裡沒有底。
天驅的進攻能力果然無敵,看著自己一方的將士一片片倒下去,皇帝心涼如水。呵,他閉了閉眼,從看到那人在敵對陣營時就料到了這樣的結局,不,或許從知道對方有一萬天驅做先鋒開始,就已知道,自己是打不過他的。看著敵對陣營連綿到天邊不斷往前沖著的士兵,皇帝心下明了,連對方的主帥都見不著,這仗便要一敗塗地了。他突然冷靜了下來,看著那白色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苦笑著想,既然你想要我的江山,便給你。
突然哪裡傳來一聲長嘯,帶著十足的霸氣,皇帝自悲戚的情緒中掙扎出來,見雙方廝殺的陣營中突然多了幾抹金色的身影,那是,秘術師?
怎麼會突然有秘術師出現?皇帝詫異,這些人到底是幫誰的?他隨即又苦笑起來,怎麼還能心存希望呢,能請動秘術師的,必然只有天歌了。他這是要一網打盡嗎?他是,恨自己嗎?
是因為從前的欺騙,還是因為如今給他的愛他不能接受?為什麼,為什麼要有那個晚上,那個他以為他們已惺惺相惜的晚上?
「鳴鼓收兵。」皇帝淡淡下令,再這樣打下去只怕大家都要交待在這裡,既然是輸,他也只願輸了自己。
這日晚上皇帝在營中無法安眠,便起身走到月光下,想著近日來發生的一連串詭異的事情。先是自己走火入魔被選中星辰變人選,然後天歌回來,他說阻止了星辰變,接著是戰爭。會有戰爭的發生應該是星辰變失敗的結果,否則自己早成了他人的棋子,這戰爭便無需發生了。如今看來策劃這一切的便是北陸的君主,那幾個王聯手,實在難對付。
可為什麼,天歌會與他們同一陣營,這是他們一早就設下的局嗎,幾十年前?皇帝疲憊地揉了揉額頭,南陸並非脆弱不堪,若不是他當初想證實是不是天歌調動了天驅,也不會這麼衝動親自跑出來迎戰,他會先調動周邊其他小國的兵力,也許就不會到現今的局面。果然一牽涉到感情,一牽扯到那個人,他都無法冷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