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林蕭和歐陽嫣兩日後確實出宮了,林老先生得知這個消息後有些著急,這是他們難得逃出去的好時機,但他的人遲遲沒有跟他聯繫。
那日夜半,林老先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心想如果不能趁著皇帝和皇后不在宮裡時出去,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那些人莫非放棄自己了?他又覺得不可能,他在黑鷹派時那地位可崇高得很,他說什麼基本不會有人反對,大家都敬重他,又或者說,是害怕他。
不管是敬重還是害怕,至少他的話沒有人會不聽,這一點林老先生是能肯定的。突然他聽到什麼動靜,片刻后,他牢門前有人正輕聲喚他,「聖尊。」
林老先生迅速坐起,看到牢門前一個黑衣人正蹲在那裡,「你是……」
「屬下是您安排在宮裡的第七十二位密探,現在在侍衛營。屬下趁巡夜交班之時過來,但憑聖尊吩咐。」來人聲音壓得很低,但林老先生心裡卻鬆了口氣。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你們?」
「太廟的宮女告知屬下的,說是有人傳消息給她,說聖尊的黑鷹現世,就在地牢,讓人前去接應。」
「好,好好。」林老先生徹底放了心,果然這裡還是有他的信徒的,知道把黑鷹標誌傳出去,「皇帝和皇后兩日後要出宮,那時便是行動的好時機,你想辦法救我們出去。」
「呃……」那人語氣有些為難,「屬下想辦法救一兩個出去還行,可這幾十個……太明目張胆了。」
「哦,就把我和小公子救出去,其餘人等我安排好了再找人來救。你有大功,待大事成,定有重賞。」
「謝聖尊。」那人頓了頓,「屬下先去準備,兩日後待陛下和娘娘出宮,再來接應聖尊。」
然而林老先生並沒有等到兩天後,地牢里又有了新的變化,第二天便有人來帶走了小公子,眾人只以為是例行升堂,或者是帶去問話,卻是到晚上都沒回來。林老先生心裡打鼓,兩個人至少表面還是合作關係,而且小公子出事,也與他們息息相關。但小公子好歹跟他一起是穿越過來的人,他們既然不敢動他,自然也不敢動小公子。
林老先生出於關心友軍的心態,找了個獄卒過來問,「小公子年紀小,在家又嬌生慣養的,如果說話有不妥的地方,還請你們多擔待……」
「老先生您說什麼呢,小公子態度還可以啊,並沒有哪裡不好。」獄卒一臉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
「那,他為何還沒回來?」林老先生納悶了,莫非沒有被扣押,「他沒吃過什麼苦,所以稍微嚇一嚇能說的就都說了,可別再用刑什麼的了。」
「沒有這些事兒。」獄卒慌忙擺手,「陛下吩咐過,不可對你們用刑,還讓我們好好照顧你們,所以每日你們的吃食用度,我們都用的是最好的標準。」畢竟監獄里不比自己家裡,天天幾菜幾湯還有下午茶甜點,水果管夠,這標準相當不錯了。
「哦,那就好。」林老先生雖然還是想不明白,但到底年長,沉穩許多,「如果可以,還是儘快送他回來的好。」
「行,明日我幫你問問。」獄卒滿口答應。
其實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這兩個人只要有一天晚上沒有在彼此跟前,往後出任何事他們只會更加懷疑對方。哪怕兩個人都絕頂聰明,或許能猜到陛下的離間之計,但本就是互利合作的兩人,又沒有多深的感情基礎,如何互相信任?
第二天小公子仍然沒回牢房,林老先生尚能沉得住氣,關在牢里的另外幾十個犯人卻有些坐不住了,他們都是跟隨小公子在港口鬧事的人。以往小公子也關在裡面,他們尚能心平氣和,心想主子都在這裡陪著,至少大家同生共死么。可如今小公子一去無影,他們便開始憤憤不平。
「這是獨自離開了,可會想辦法來救我們?」其中一個問。
「既然出去,那自然是去想辦法了,大家稍安勿躁。」另外一個大概是領頭的,力圖安撫大家。
「你說他會回來,你敢確定?他出去了怎麼可能再回來?要說皇城還有多少人手,分明沒多少了,要救咱們幾十個人,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也會救的。」那人忍不住再為小公子辯駁,「如今小公子出去,總比一直關在這裡大家一起赴死的好……」
「誰說關在這裡就會死了?」反駁的人越來越多,「沒聽之前皇後娘娘說的,他們身上都有什麼蠱什麼毒,還能讓人變什麼異,這分明就沒想著要我們活著,咱們不管是出去還是關在這裡,都是死路一條!」
他這話一出,眾人沉默了,是的,他們不過身處社會底層,為了口飯吃為了活命在刀尖上舞蹈,可到頭來不僅被關進地牢,還會喪命。也怪他們識人不清跟錯了人,活該也就罷了,但他們幫這兩人不少,結果還要死在他們手裡,想想就氣。
林老先生在閉目養神,但這群人的對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他以前從不把他們放在眼裡,畢竟身處古代地位身份都在那兒擺著,涇渭分明,他也是被人捧了幾十年的。可如今他們一起被關在牢里,吃住都一樣,他倒是有了些感悟。比如生死面前,還真的是人人平等。你連選擇死亡的權力都沒有。
他想著明天自己就能逃出去了,或者今天晚上,只要出了地牢,這群人還有那位小公子,跟他就再也沒有關係。他出去也先不發動攻勢了,蠱毒重新再研發新的,不如再隱姓埋名一段時間,反正那麼幾十年都等過來了,他有那個耐心。
至於穿越過來的那個世界,他也可以定時給他們發送信號,告知他們他尚平安,至於回不回去……全看小公子怎麼想。
他滿心歡喜地等著人來救他,他已經對未來做好了規劃,然後很快的,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