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明明懷疑那位大師是在城外山上的寺廟裡藏身的,為什麼又突然如此嚴格的皇城戒嚴呢?因為他們嚴密監控了兩座寺廟很久都沒什麼收穫,而這兩座寺廟平日的供給,都是在城內的集市,而且只買那幾家的東西。
林蕭派人查過,這幾家店表面看上去似乎沒什麼問題,但採買的人卻有些隱晦的小動作,不仔細查完全看不出什麼破綻。原因很簡單,這位清遠大師並非南寧人,他來自東邊的小島,他也不吃素,儘管吃得清淡,但隔三差五寺廟的採買總會買些新鮮魚網。廟裡的和尚買肉這是相當打眼了,所以他們都是偷偷買的,以魚居多,只說是廟裡的居士吃。
無論怎麼掩飾,這件事都是可疑的,而偶爾採買魚肉的這家寺廟,卻是城郊的那座大廟。曾經歐陽嫣在那裡發現劫持許多小孩子的那座廟,如今想來,綁架孩子這件事,與廟裡肯定是有關係的。
可是那麼大一座廟,暗衛找遍了裡面的角角落落,都沒什麼發現,這位大師到底藏在哪裡?如今他們突然戒嚴,查得比以往都嚴格,這些和尚們還敢讓人悄悄買魚肉么?事實上對於他們來說,逮著他們買魚肉也並沒有什麼,律法里沒有規定和尚不能吃肉,只是他們自己的信仰限制了這一點。所以即使被人發現買魚肉,最多也就是信眾接受不了,激烈點的也就鬧到廟門前去,看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
不過,一座廟宇能生存且鼎盛,需要的就是信眾的支持,如果真到那一步,這廟會面臨什麼,就不好說了。這是不是一個突破口?眾人並不知曉,但有動作總比一直這樣藏著的好。那廟裡肯定是有暗道和密室的,清遠大師如果真的往裡一躲一年半載不出來,他們又能奈他何?所以先敲打敲打廟裡主事的人,讓他們認清自己是在誰的地盤最重要。
「那他們若真老實了,人家也不出來,又能怎樣?」歐陽嫣問過林蕭。
「那自然挑別的事嘍。」林蕭理所當然的回答,「既然對他們有所懷疑,那就不能讓他們消停,這次露不出破綻,總有露出破綻的時候。咱們有的是人力物力財力來折騰,區區一座寺廟,折騰到他們關門也無妨。」
「你可小聲點吧!」歐陽嫣敢不得糊他一巴掌,那可是寺廟,積聚了太多的信仰力,被人聽見他還不得被唾沫淹死?
「怕什麼?」林蕭揉了揉自家老婆的腦袋,「若是純粹的寺廟,那自然得尊重,咱們不還去上過香嗎?可惜這廟啊,已經不純粹了,你說有點俗世慾望也無妨,這本就沒什麼,人未成佛之前都是凡人,凡人就有七情六慾。可既然是凡人,既然在南寧國,自然就得受南寧律法的約束。如果他們真做了背叛自己國家的事,這可真不管他什麼身份地位什麼佛門凈地了,所以把懷疑早早說出來也無妨。」
好吧,你怎麼說都有道理。歐陽嫣嘆了口氣。
原本以為只是試探的戒嚴行動,沒想到卻真的查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人事。皇城北邊的集市是很大的,小商小販也特別多。廟裡的採買基本就在幾家固定店鋪採購,蔬菜買的不多,因為山上自己種的多,所以寺廟的採買事實上並不頻繁。要說他們平常買不買肉,那也是買過的,但並不多。有居士脾氣不是很好,說要吃肉那也是得吃的,因為他們有錢,給廟裡捐得多,所以住進廟裡要求吃些葷腥,一般來說都能滿足。
但這種人是極少的,大多數居士哪怕再有錢捐得再多,都知道寺廟是佛門清凈地,這裡是吃素的,修的大乘,廟裡規矩多,他們也得遵守的。所以寺廟的採買除了逢會買得多,尤其新鮮蔬菜瓜果,大多數時候並不會買很多肉。尤其魚肉。
佛家雲眾生平等,水中之物更是動不得。但最近廟裡的採買卻隔三差五的買一些魚肉回去,而且還是頂新鮮的魚肉,要求當場宰殺,採買的人也不耽擱,買了就走。
這也買得太頻繁了,擱誰誰懷疑。於是暗衛跟著採買的人回了寺廟,本想著待看清這魚到底是給誰吃的就回去交差,結果頭天跟著送飯的人走了一段路,居然跟丟了!
暗衛們備受打擊,連著跟了好幾天,這才弄明白買回去的魚給送去了哪裡。原來,做好的魚肉又給送回了皇城。但送回皇城的並不是和尚,和尚們在廟裡東繞西繞,直到感覺沒人跟著了,便把食盒交給後門等著的一位婦人。這位婦人扛著食盒進城,跟守城門的說送飯給在城裡做工的丈夫。守城的天天看她送飯,似乎已經跟她熟了,也沒怎麼檢查就放她進去了。偶爾還跟她寒暄兩句,比如今天又送魚啊,或者這生魚片也能吃啊!
這真的是再明顯不過的障眼法了,只是沒人會想到廟裡會依靠居士來送飯,更沒想到他們會轉手那麼多次罷了。若非暗衛機靈,就這也跟了好幾天才發現的。若普通人,怕是直到人家順利起事,你都想不到他藏在哪裡。
但對方顯然很狡猾,哪怕你確定藏在那小院里的就是清遠大師,然而你有什麼理由抓他?說他是端皇同黨,是黑鷹派的餘孽緣,或者就是那個叫黑鷹的人……那都得需要證據。可一時去哪裡找證據呢?主觀推測的那些依據雖然有,但不足以讓天下人信服。所以,要如何證明他就是黑鷹呢?
「慕容二小姐的那些信,或者威遠侯府他們的證詞,都只能說明他很可疑……」
「只要可疑就可以審了。」林蕭打斷她的話,「如果真要找到完美證據,怕是真的等到他起事了,都找不出來。」
「話是這麼說,可他身份特殊,多少還是有些信徒的,這事情若是鬧大……」武力鎮壓不是不可以,只是林蕭難得樹立的形象怕是會被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