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回到皇子府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直到大半夜才出來。出來時他彷彿變了個人，又似乎沒有。慕容清遠遠地看著，嘆了口氣走遠。這世間所有的遭遇，都是前世註定，當初他母親的一個選擇，導致了如今的結局，怨不得誰。
三皇子匆匆進宮收斂了皇后的屍體，再匆匆帶出宮尋到城外一座山上下了葬。末了在墓前長嘆口氣，也不知他母後會不會後悔，算計幾十年落得這麼個結局。他還能記起他送葯進去時她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靜，似乎猜到他來做什麼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他把玉瓶遞給她便走了，皇后卻叫住了他，他回頭時，看到她滿臉的淚，卻只淡淡說了句對不起。
三皇子走出冷宮忍不住想笑，有什麼可對不起的呢？他是她生的，她為他鋪路奔前程，最後他全還給她了。如今親手送她上路，也不知誰欠了誰。他手上還有些誓死相隨的人，可他對未來卻感到迷茫，。
他從城郊往皇城趕，在大門口便見到太子翹首以盼的身影，他愣了愣，沒想到太子爺會在這裡等他回來。他都不得不感嘆太子是有大智慧的，彷彿他們之前的爭鬥已經是過眼雲煙，他當真與他成了親密無間的兄弟。
「走吧，今晚孤請兄弟們喝酒，老七有事來不了，大家都在了。」說著打馬走在前面。
三皇子覺得自己似乎拒絕不了，但心裡還是抗拒的，他即使不站隊，也是有一拼的能力的。當初他們爭得你死我活，他不相信太子能完全放下過去。但他還是跟著他走了，原因很簡單，他現在確實無處可去。
以前皇后在的時候，哪怕她已經放棄自己了，但三皇子心裡還是有念想的，想著也許母后哪一天想通了，又會來幫自己。現在她離開了，他知道自己再無幫手，也沒有退路了。
他們並沒有去東宮或是誰的府上，而是去了城中的一家酒樓。三皇子知道這酒樓是太子手下的幕僚開的，平時就是他們的秘密大聚點。他還真是在誰跟前都不藏著掖著，他想。
進了包廂，三皇子見幾個皇子果然都到了，就連小九都在，兩位公主只到了長樂公主，至於嘉善公主，現在也是被關著的，皇帝要如何處置並沒有明說，但到底是他的女兒，也許會放她一馬也說不定。
事實上嘉善公主並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和慕容秋一樣，至少在明面上是沒什麼證據的。不過慕容秋要慘一點，已經有數人作證她與西域人勾結了，皇城背後的很多事和很多流言都出自她手，所以皇帝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威遠侯府跟著倒霉，大門緊閉謝絕見客，威遠侯戰戰兢兢的等著皇帝下旨，連三皇子都小心謹慎著，將皇后埋在了一個不知名的山坡，也沒立碑，時間久了說不定就記不住了。
這就是選擇，他看著滿座的人關切的眼神，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是所有人都在演戲，還是真的不再介意他從前做的事？
「三皇兄也別太難過了，從此你跟我們一樣，都是沒有母親的孤兒了……」五皇子給他倒了杯茶安慰。
三皇子無語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言亂語！」被有心人聽到還不知道怎麼大做文章。
他知道五皇子說的沒有錯，在皇家，皇父皇父，高高在上的那一個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父親。你若踩了他的底線，他也許不會殺你，但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他一度慶幸自己幸好還有母親，現在才知道，原來母親也會這樣，有相當於沒有。
林蕭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聽幾個人在那裡閑扯，半晌，他說，「近日老七跟著父皇同進同出的，表現也可圈可點，混得真是風生水起啊。」
三皇子愣了愣，見太子有意無意地看向他，意思很明了，他輕笑一聲，「或許他是沒想透吧，或者沒看透父皇。」
眾人沉默下來，九皇子卻直愣愣地點頭，「父皇在地宮時，還是很……」可怕的。
看他一臉怕怕的表情，林蕭將他抱到自己腿上，「父皇在地宮的時候，都跟你說了什麼？」
「他，他有時候迷迷糊糊的，會說把你們都殺了。」甚至有幾次都會掐著他的胳膊，若不是他將他叫醒，怕是他真的會不小心殺了他。
幾個皇子里九皇子受傷最多，小小年紀既要面對假皇帝，被送到真皇帝身邊又要想辦法安撫他，也是不易。即使經歷這些這孩子依舊挺了過來，性格沒有扭曲，還懂得安慰人，難怪歐陽嫣說他品性不錯，可以繼承南寧江山。
幾個皇子忙著安慰最小的弟弟，連三皇子都緩和了臉色，覺得這個小弟不容易。以前皇家難得一見的兄弟情，倒在此時展露出來。
「父皇逐漸將一些勢力交給老七，他之前趁我們不注意時，或許也有準備，但到底不如你我在朝上根基深，要想取代沒那麼容易。」三皇子邊給九皇子夾菜，邊對林蕭說。
「不要小看你的對手，尤其這種最初看著無害，卻厚積薄發的。」
「如果可是你的對手了。」三皇子笑眯眯地說，「可不是我的。」
林蕭愣了愣，和五皇子對視了一眼，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膀，「兄弟，可不能失去鬥志，雖然你以前好幾次差點置我於死地，但皇家爭鬥么，誰也別怪誰。你是個好對手，要重新站起來啊！」
「你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三皇子正經了臉色，「朝上三足鼎立的確比兩方對峙來得好，當初只有我們兩個人對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今恐怕連父皇都希望能有個三方平衡之法，好讓他休養生息一段時間。」所以皇后出事才沒怎麼連累到他。
林蕭挑眉，果然是聰明人，知道他的打算。「如果有為難的地方，你可以隨時退出。不過我在這裡給眾位兄弟一個保證，如果我真的站上高位，肯定少不了你們的一世安穩。其實反過來我更希望自己能一世安穩，你們誰站上高位，只要能承諾給我安穩我都願意。但事實上咱們的脾氣性格大家都一清二楚，我是真不敢退，更希望這場爭鬥能將傷亡減到最低，所以抱歉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