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確實想過歐陽嫣的處境,越是關鍵時刻,她來去書院的路上都不安穩。何況在威遠侯府她不過也是棋子,還要跟人演戲,隨時處在危險之中。他有跟幾位太妃提過,沒想幾個太妃居然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抄經為國祈福,此事哪怕說到皇帝那裡去,也反駁不得。威遠侯就更沒立場反對,人家即將成為太子妃,會是未來的一國皇后,為天下祈福怎麼了?既得名聲又能保平安,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也好,歐陽夫子以為如何?」他看了歐陽嫣一眼,相信她能懂太妃們的好心。
歐陽嫣確實懂,但她有些遲疑,並不想去,因為她那一手好字。做為特工,她的字在現代還是可以的,但在這裡,做為一個大家閨秀,她怕是有些拿不出手。但慕容家三小姐本是江湖人,不知江湖人有沒有字差的。
慕容秋卻是愣了神,這才看出來,幾位太妃明顯是為保歐陽嫣而來,想把她從爭鬥中摘出去,果然傳聞是真,這三人十分疼愛太子。可她不明白,太子跟她們並無血緣關係,據說先皇的四位貴妃都無所出,皇家血脈都是先太後傳承的。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奇迹,但先帝就是創造了這個奇迹。不像當今聖上,後宮嬪妃所出甚多,爭得個你死我活。
見歐陽嫣發愣,嘉善公主輕聲笑道,「三小姐似乎有其他安排,沒關係,皇祖母,孫女陪你們抄經。」
林蕭臉色一變,這姑娘擺明了不想歐陽嫣進宮,只是他知道歐陽嫣有自己的考量,所以並不多語。夏太妃笑眯眯地牽了歐陽嫣的手,「你呀,別想太多,在太廟就當在自己家,沒有什麼好拘謹的。我們幾個也好相處,公主們有自己的身份,嘉善和長樂每日課業繁重,再來幫忙累著了怎麼辦?雖然嫣兒也在忙書院,但下午兩三個時辰的時間應該是有的吧?」
「有的,樂意幫忙。」歐陽嫣深吸口氣,不去看嘉善公主。她想這姑娘此時臉色一定很難看,她再去看不是給自己拉仇恨么?
「太好了,我下午上完武課也去幫嫣姐姐。」九皇子一路都親近歐陽嫣,對於其中的暗潮洶湧他有察覺,卻無法看得太細,只知道太子的決定那都是對的。
長樂公主看了嘉善公主一眼,並未多言。她不傻,除了特別在意太子之外,也是皇宮裡長出來的,知道嘉善公主早站到了三皇子那邊,她卻並不想站到哪邊。她覺得太子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又或許是大病一場的緣故,但仍然是那個疼愛她的太子哥哥,她不希望他受傷害,卻又不敢幫她。她只能做一個知書識禮的公主,並幻想著自己以後的命運。
「我跟子悠實在學不來武,所以,還不如抄經呢,皇祖母就當幫幫我們,讓我們偷個懶,是不是子悠?」嘉善公主不依不饒,似乎更想監視歐陽嫣的動靜。
自己還沒有重要到這種地步吧?歐陽嫣想。其實三皇子會從歐陽嫣下手,也是得了皇帝的指示。皇帝一早聽說歐陽嫣在書院幫忙,各種流言在皇城掀起不小的風波,就知道這姑娘不簡單,便跟三皇子提了一兩句。後來見到,說了幾句話,更是專門將三皇子叫去御書房,讓他想辦法怎麼對付歐陽嫣。
皇帝有除掉歐陽嫣的意思,此舉也能給太子當頭一擊。但三皇子顯然誤會了皇帝的意思,所以拉攏了歐陽嫣。皇帝雖然無奈,但想著拉攏也是好的,等太子知道,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並不打算讓太子完婚,太子現在身子好了,再大婚有了子嗣,那還有什麼理由廢了他?他已經決定讓三皇子登基,便不打算留太子了,可總不能安個莫須有的罪名處置他吧。太子做事縝密,沒有紕漏,朝中支持他的人漸漸多了,皇帝和三皇子都很著急。所以,從歐陽嫣處下手最好。
但或許連皇帝都沒有想到,幾位太妃會聯手保下歐陽嫣,自此,歐陽嫣每日一出書院,便有皇宮的侍衛護送她去到太廟,在那裡清清靜靜地抄一下午經,再與太妃們吃點齋菜,由侍衛送回威遠侯府。嘉善公主那日得了特許,是不忙的時候也可以去幫忙,於是兩位公主和九皇子下午也會去。
皇城中開始流傳歐陽嫣為南寧祈福,每日抄經的消息。百姓們深感欣慰,覺得未來的國母實在仁德,是南寧百姓的福氣。
御書房,皇帝摔了一盞茶,瞪著跪在地上的三皇子,「早讓你處置了她,你倒好,讓她給你傳消息。你以為她傻?跟你說了她不簡單,你得了什麼有用的消息沒有?結果倒好,讓幾個太妃保護得滴水不漏,你還能怎麼下手?」
「父,父皇,兒臣……」三皇子有些惶恐,「兒臣想她一個弱女子,能傳點消息也就不錯了,並無太大……」用處。
「並無用處?」皇帝冷笑,「你還真是天真,你可還記得之前派去書院的那個江湖人,現如今可是太子府的侍衛統領。那兩個人極會籠絡人心,對外卻說是五緒出的面。太子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當年卧病在床太子府都滴水不漏,更何況現在身子好了,如果慕容嫣沒有用,他娶來做什麼?還第一時間把人安排進書院。那人可是在江湖中混過,朕查了,據說還頗有俠名,此人不除,便是太子的絕佳助力。」
「那,她晚膳后就會回侯府,不如在侯府動手。威遠侯定會同意的。」
「你去安排吧。」皇帝點頭,「她身邊有暗衛,太妃也派了人保護,要得手不容易,但總有機會,這次務必要得手。」
三皇子點頭,總覺得自家父皇是不是太高看一個女子了,放著太子不對付,去對付一個還未嫁去東宮的太子妃,若是傳出去,以後他坐上皇位也會被人笑話的。父皇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且不說她以前在江湖如何風生水起,可現在她失憶了,那些江湖人也沒見來認個親什麼的。一個弱女子,不過在書院當夫子,能有什麼助益?只是他不敢忤逆皇帝的意思,只得派人去找機會下手。心裡還直惋惜,可惜了那麼好的一個探子,卻是礙了父皇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