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塵封的夢魘
這話好像一個導火線,瞬間將塵封的記憶炸翻。
厲銘臣壓在喉嚨口的話卻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他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整個人都有些焦躁起來。
內心壓抑的暴虐肆意叫囂著,似乎下一秒就會衝出來,化成致命性的毀滅。
實在坐不下去了,厲銘臣起身,在房間中緩緩踱著步,意圖用這種方法壓抑下內心的焦躁暴虐。
該死!
所有人都該死!
眼前恍惚又瀰漫著漫天的火海,衝天的火蛇似乎能吞噬一切。
雙手用力地攥拳,手上的青筋幾乎要爆裂開來,厲銘臣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狠狠一拳砸向了牆壁。
他以為他在她面前,能夠平靜面對那些夢魘了……
再不濟,起碼能有說出口的力量。
結果,還是不行!
說不出是在恨些什麼,厲銘臣又狠狠一拳砸向了牆。
等夏念兒反應過來,他已經沖著牆狠狠砸了好幾拳,手上的鮮血順著牆壁蔓延下去,蜿蜒成一道刺眼的血線。
水眸中劃過几絲掙扎,最終夏念兒還是沒能掙扎過心底的聲音。
起身,朝著他走去。
走到厲銘臣身後,她低聲說了句,「如果那個女人知道的話,想必也不會想看到你這麼傷害自己的。你也不用瞞著我,我知道自己的替身身份,不會有什麼多餘的妄想的。」
說完這些后,夏念兒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量。
剛剛她又想了很多,想他為什麼會突然找她說這些,是不是他發現她竟然隱隱對他有了些不一樣的心思,所以特意說這些來警告她。
心中有種莫名的羞恥,但是看著他這幅模樣,她又實在看不下去,而剛剛那番話也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
結果,厲銘臣完全沉浸在往日的夢魘中,根本沒聽清她說了些什麼,只是隱約聽到了什麼『身份』什麼『妄想』之類的。
「你說什麼?」壓抑著心中的暴虐,厲銘臣艱難地擠出這麼一句話。
說完,他的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天知道,他現在只想毀滅,毀滅一切。
夏念兒在他問出這話的時候一愣,他是真的沒有聽清還是裝作沒有聽清,不過不管怎樣,剛剛的話她都沒有勇氣重複第二遍。
「沒說什麼,一些無關緊要的話罷了。」
如果換做往日,厲銘臣一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但是現在他卻沒那個精力。
全身的力氣都用來壓抑心中的暴虐了。
她還在這裡,他不能嚇到她。
他有病,他自己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只不過往日犯病都會完全失去理智,自從找回她之後,這情況好了一些,有她在身邊,他多少能維持著一些理智。
而這絲理智存在的意義,就是不能傷到她。
嚇到,也算傷的一種了。
「抱我。」嘶啞著聲音,厲銘臣如是說道。
夏念兒幾乎沒有猶豫地從背後擁住他。
感覺到背上貼上來的溫熱,厲銘臣心間翻騰的暴虐忽然就少了一些。
兩人就這麼沉默地抱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中的光線都有些昏暗了起來。
最終,還是一聲肚子的咕嚕聲打破了沉默。
厲銘臣轉頭看看窗外的天色,驚覺已經快傍晚了,而她一天還沒吃什麼東西。
將她擁抱著他的手臂攥住,他一個巧力直接將她拽進了自己的懷中,低頭在她額頭印下淺淺的一吻,厲銘臣的眼色沉了沉。
那些事情,等他找到厲銘卿之後再告訴她吧。
他堅信,厲銘卿一定還活在這個時間的某一個角落,兩人是一母同胞,彼此間多少有些奇妙的感應。
也正是因為這點兒奇妙的感應,他當年才沒有徹底瘋掉。
夏念兒抱得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猛然被換了個姿勢,她還有種不知道今夕何年的迷糊感,直到額頭傳來溫溫熱熱的觸感,她才徹底回過神來。
「走吧,吃飯去。」厲銘臣又吻了吻,才放開她,不過兩人的手卻是緊緊交纏著。
夏念兒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兩人很默契地都沒提先前的事情,只不過沒提的原因卻是南轅北轍。
厲銘臣想著,在沒有十足不會犯病的把握之前,那件塵封的夢魘意外還是不要跟她說了,今天會想告訴她,也是受到了摩天輪的刺激,畢竟那些關於摩天輪的傳說都是厲銘卿一字一字地告訴他的。
夏念兒則想著,不管怎麼樣他既然沒有說下去,那這件事情就當做沒有發生吧,只是那些被自己放任的小心思不能再放任了,否則等待她的一定是萬劫不復。
兩人沉默地走下樓梯。
老管家正一臉警惕地守在樓梯口那,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看到這情形,夏念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想笑。
隨著這聲輕輕的笑聲,老管家回頭看向樓梯。
在見到攜手而來的兩人時,老管家臉上的警惕迅速換成了慈祥的笑臉。
然而,這慈祥的笑臉在感受到厲銘臣身上殘留的暴虐之意后僵住了。
少爺之前那鄭重的模樣難道不是和少夫人去說大少爺的事情嗎?怎麼會有那種犯病之後殘留的暴虐之意呢?剛剛他還在驚喜少爺終於能夠從當年的夢魘之中走出來一些……
哪怕只是不再對大少爺的名字都不能提及,也算是進步不是嗎?只要有進步的希望,那就有完全走出來的希望。
他眼睜睜看著,少爺這些年著實不好過啊。
他倒是想關心少爺——
然而,他只是一個管家,哪怕再關心少爺,也代替不了親人的位置。
這一連串的心思都是在瞬間轉過的,只是片刻的僵硬過後,老管家又若無其事地將兩人請到了餐桌上。
風平浪靜地吃完晚餐后,又風平浪靜地回到卧室,兩人風平浪靜地休息。
時間就這麼風平浪靜地過著。
眨眼,已經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
厲銘臣發現,夏念兒還是那個夏念兒,但又不是那個夏念兒了。不,應該說她又回到了兩人最初重逢時的那個夏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