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籠絡
沒了眼前晃蕩的花花綠綠和在此刻聽來與聒噪之音無異的絲竹之音，洛天頓感耳根清淨，忽然有些啼笑皆非，對紅娘兒道：“我不知你的真名兒叫什麽，姑且還是叫你小殷吧，小殷姑娘你是戲子出身嗎？為了把我帶過來見你家主人，居然導演了一出被人淩辱的汙糟戲，好讓我來個英雄救美。你如此熱愛表演，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就活該被你耍得團團轉，最後還得配合你演一出精彩的英雄救美嗎？”說到最後，已是恚怒無比，聲音抬高了八度。
紅娘兒容色有些委屈，但聲音卻是清清冷冷的，道：“洛公子，我真名就叫小殷，其實……其實我……”
步子傑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道：“其實我的小殷，對你動了真心了，洛公子！”
小殷臉上一紅，垂下了目光。
洛天哼了一聲，兀自恚然作色，不搭話。
步子傑歎道：“你以為小殷姑娘想演那一出被人淩辱的汙糟戲嗎？我告訴你，小殷雖是我的近侍，但她卻是個心地善良，賢良淑德的好姑娘。是我逼她演的，目的是為了將你綁來我這兒，記住，是綁來。哎呀！我的教主大人，你可真了不得啊，在白鹿書院你簡直是個妖孽，不但兩次讓我的人吃了癟，而且以碾壓之勢擊敗了威名赫赫的二師兄，贏得了飛火流星大賽的冠軍，最後連洛桑道人的十三道劍花陣，你也破了。而前幾天，我的人兩次伏擊於你，均被你殺之如屠狗。嘖嘖嘖！厲害，太厲害了。就因為你胸有魂石，所以你無所不能，麵對你這樣一位大修行者，我步子傑怎能大意呢。所以我是想讓這丫頭演到戲肉之時，趁你情迷激憤，給你來一記魂針，鎖住你的氣海，讓你乖乖任我擺布。誰知這丫頭愛上了你，非但對你下不去手，還跟你過起了甜蜜蜜的小日子，若非我再三催促，這死丫頭還不想把你帶過來呢。哎呀，洛公子，我好生羨慕你呀！”
洛天心中一震，望向小殷的目光已由冷冽如霜變得歉意柔和，難道她對我並非假鳳虛凰？！
見洛天眸色變善，小殷心中暗喜，然後麵容冷冷地對步子傑道：“師兄，我啥時候成了你的近侍了？”
步子傑咳了兩聲，表情微尬，狠狠地剮了她一眼，死丫頭，你能不能給我點麵子，在外人麵前這樣拆我的台，回去叫師父罰你抄十遍《娑婆新經》。
洛天高聲道：“步公子，我的人想必都在你手上了，不知他們的性命還在不在？”
步子傑朗聲笑道：“我的教主大人，你大可放心，你的人一個都沒少，全都活蹦亂跳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洛天冷笑道：“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了。”
步子傑笑道：“哎！謝就不必了，都是年輕人，說話就要爽快。我也不拐彎抹角了。今天請洛公子來，是為了咱們共商大計，攜手合作的事，不知洛公子意下如何？”
洛天哦了一聲，不鹹不淡地道：“閣下身為步太師的二公子，乃高高在上的人中之龍，怎麽會瞧得上我這個鄉野泥腿子，要與我合作？”
“哎！英雄莫問出處，步某一向求賢若渴，從不在乎對方的出身。在步某手下，屠狗之輩多矣，但我一樣待之以上賓。洛公子年少豪傑，實乃我輩之高才俊彥，步某是誠心拜服的。”
“不知步公子想要怎麽個合作法？”
“巫馬破呢，鬧來鬧去，也就是個破落戶，隻怕再給他一百年，他也翻不起什麽浪頭。而你不一樣，你才是我步子傑要勠力結交的英雄。北莽之地一向不太平，西有西莽，東有歿族，那都是臥榻之側的強敵，加上這次巫馬破的叛亂，狼神宮在北莽的統治可謂搖搖欲墜，難以為繼。但這一切都不是問題，隻要洛公子答應與步某合作，巫馬叛亂彈指即可平息，而西莽與歿族之患，亦有我大夏狼虎之師震懾，諒他們也不敢侵掠北莽半寸之土。到那時，洛公子便可一統北莽之地，待狼神宮休養生息一番，恢複了元氣，來日掃蕩西莽與歿族，一統西北之境，亦未嚐不可。而洛公子開疆拓土，以一方梟雄而攢下不世之功勳，將成為世人代代傳頌的帝王之尊，人生若此，夫複何求啊！”
講真，麵對如此誘人的藍圖，洛天也是怦然心動，大丈夫生於世，沒有比建立一番不世功勳更誘人的東西了。但他也知道這隻是一張畫餅，它隻是看起來很美，於是淡淡笑道：“好一卷遠大的藍圖啊！不知步公子需要狼神宮承擔什麽義務？”
“你放心，狼神宮絕對在洛公子的掌控之中，洛公子對北莽之地亦擁有絕對的統治權。洛公子隻需接受我朝敕封的護國國師一職，並以大夏為宗主國即可。”
聽聞這等喪權辱國的條件，洛天微微冷笑，道：“北莽之地固然沉屙積弊，麵臨諸多困境，但還沒到需要強鄰翼護的地步，步公子的一番美意，在下心領了。”
步子傑似乎料到對方有此反應，也不在意，這個聰明絕頂又狡黠無比的步氏王朝大智囊，做事從來不缺耐心和韌勁兒，於是展顏一笑，道：“洛公子先別急著拒絕，步某隻是給出一個大的框架，內中還有許多可以商討的空間，倘若洛公子想通了其中關節，一切都可以談，直到洛公子滿意為止。”
對方如此彬彬有禮，雍容大度，洛天也不好發作，點頭道：“行，那我考慮一下。但你要先放了我的人。”
步子傑笑容切切，道：“放人當然沒問題，但隻能放一半，另一半人待咱們談妥了條件，合作愉快了，我步子傑自然會向他們鄭重道歉，並親自將他們送過江去，如何？”
洛天眉間掠過一抹怒意，冷聲道：“那我要是不答應呢。”
步子傑依舊笑容不減，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道：“主動權在我這兒，當然是我說了算。”
砰！
當步子傑誌得意滿之時，洛天忽然暴起，想一把扣住他，將他納為人質，然後逼迫他釋放所有飛羽成員，然而步子傑仿佛料到他有此一搏，身形一晃，回身就是一掌，堪堪與洛天遞出的魂掌撞在一起。洛天身子向後退了一步，饒是他原力深厚，也被步子傑嚇了一跳。
這廝居然也是個魂師！
步子傑冷笑聲聲，借著與洛天的一擊之力，向後倒飛出去，哐當一聲，撞開了水榭的門，逃走了。
洛天大怒，急急掠了出去，卻發現遠處院牆上白衣一閃，步子傑已然遁入了山莊之中。水榭與山莊相距二十丈餘，這廝的修為還真不賴。
便在這時，六道人影從莊子內竄了出來，疾如奔雷一般掠向洛天，居然是六個喇嘛。
這六個來自西域的番僧將洛天圍在中間，他們僧袍飄飄，左手拈念珠，右手持銅缽，口宣佛號。一聲聲的梵音時而悅耳清澈，時而巨響如雷，激蕩在耳中，讓人心神皆顫。
仗著超強的實力，洛天初時不以為意，後來驚覺不對，卻已經晚了，那是一種極其詭異的音波功，與一般的音波功相比，就像是一樣的種子，經過孕育發芽，卻長出了南轅北轍兩種的花兒，而番僧們所使的音波功正是那朵奇葩。這種音波功的詭異之處是將殺人的煞氣裹於美妙的樂音之中，不明就裏的人頂多以為這隻是蠱惑之音，稍微疏於防範，便著了道了。
當洛天發覺不妙，便縱身急躍，向湖畔的北野山急急逃去。但那六個番僧似乎料到他會做此反應，就像影子一樣，死死地貼住了他，口中的惡魔梵音一刻也沒有停，直把少年變成了唐僧嘴下的孫行者，念經，念經，再念經，不把他念崩潰了不算完。
洛天真要崩潰了，那一串串的音波就像一柄柄撞槌，毫不留情地撞著他這尊巨鍾，仿佛使他產生了自我共振，劇烈的共振把內部的零部件震得七葷八素，全都亂套了。
但少年的意誌力和原力實在超凡，縱然被六個大喇叭圍著一通爆啐，卻也隻是搖搖晃晃，不肯倒下，他在拚命對抗那刀刀見血的梵音，可惜氣海內的原力亂作一團，他的念力根本無法集中於一點，也就無法將那四處亂竄的原力重新聚攏起來。他知道如果就這麽倒下，會是什麽後果。那些風光無限的日子，那意氣風發的人生，將連同無數人陪著他一起完蛋了。
還是輕敵啊！
洛天昏迷之前，心中發出了懊悔的悲歎。
沉醉，沉醉，不知歸路。一夢到天涯，無限雲霞。洛天帶著夢魘的恐慌從床上一躍而起，卻發現身處一間靜室，窗明幾淨，一桌一椅，一硯一筆，硯下有紙，紙上有字，娟秀靈動的字。
這是紅娘兒的留書，是他救了洛天。紙上所言，是給洛天指明飛羽成員被囚之地，至於她自己如何自處，並無片言隻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