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圖魯河
何正則繼續甩著耳光子,絲毫不敢停,照這麽下去,他估計得把自己當場掌斃。
那些個倒在地上的小吏們剛才還一個個哭爹喊娘,跟鬼嚎似的,如今也嚇得不敢高聲了,隻一聲聲的低吟。
我真是想低調都不行啊!
洛天暗暗一歎,給掌櫃的會了賬,掌櫃的卻死活不肯要錢。無奈,唯有把錢揣回兜裏,道了一聲謝,便與倆狼衛出了門。
掌櫃樂得臉上褶子開花,趕緊親手把教主動過的桌子板凳碗筷,原封不動抬進了後院的庫房鎖起來,待齋戒沐浴三天之後,再把桌子板凳放入臥房,又以那碗筷吃飯。據聞狼神教主用過的東西,自帶仙氣,那仙氣可助凡人日則生財,夜則生娃,賊稀罕了。老掌櫃至今膝下隻有獨子一人,閨女也不多一個,真真愁死了他,如今可好,有了狼神教主的仙氣加持,他不來個三年抱兩都對不住那碗臊子麵。
當洛天讓胡三他們起來的時候,何正昏厥過去了。這廝下手也是狠,自個兒甩耳光子,居然能甩暈過去。他這一暈也好,算是撿回一條命了,否則如此壓榨百姓,若見他依舊杵在那兒,洛天一怒之下,真有可能砍了他的腦袋。
狗兒寨的寨主把烏沙丟了,因為那個敗家的娘兒們的敗家弟弟。
狼神宮治下的北莽之地,地方行政架構其實與大夏王朝沒啥區別,不同的隻是一個稱呼。大夏的州郡由知州知縣主政,而北莽的州郡則由城主寨主主政。比方說,雞冠城就是雞冠州的行政中心,城主相當於知州。而狗兒寨就是狗兒縣的行政中心,寨主相當於知縣。
當那寨主屁滾尿流地來到客棧覲見教主的時候,也是好一番嚎哭,猛扇自個兒耳光子,額頭在地板上磕出斑斑血跡,掏心挖肺表忠心,大呼知錯了,求教主再給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洛天卻也不與他廢話,直接讓他卷鋪蓋滾蛋。然後命胡三去城中暗暗調研一番,看看百姓口中誰的官聲最佳。胡三很快回報,說一位執掌緝捕監獄的典史為人正直,剛正不阿,是一位好官。洛天於是任命這位典史接替寨主之位,一個不入流的屬官瞬間被擢升為七品堂官,如此人生際遇,讓那位一直被上官排擠打壓的典史在拜見教主的時候,激動得差點沒暈過去。
洛天也知道這樣的任命程序有些潦草,不夠嚴謹,但非常時期行非常事,他可沒時間去做進一步的調研,而直接在老百姓的口碑中選出人來,起碼保證此人不會是奸詐之徒,至於他能否勝任,能否壓得住下麵的人,洛天沒時間去考慮了。
收拾了這個爛攤子,洛天急急奔赴莽東。
莽東五城與莽中相隔一條浩浩蕩蕩的大江,名叫青蘿江,由於江麵寬逾一裏,江上沒有橋,大軍渡河作戰需靠船隻擺渡。就是這樣一道天塹,把狼神宮的大軍堵在了河的這邊,要發動一場大規模的作戰也很難。
洛天到了熊王圖魯河的中軍營帳,跟他了解一下目前的戰場情勢。圖魯河負責進攻青蘿江下遊的黑雲城,那是莽東第二大城池,僅次於水牛城,此城距離青蘿江僅僅十裏地。叛軍在河對岸築起了重重防禦工事,又建了一座不小的城寨,守軍多達數千人,縱然熊王在兵力上占優勢,但卻未能與敵人拉開來打,隻是靠夜晚偷偷渡江,在水裏打些窩囊仗,為此他折損了好幾百弟兄,跟教主說這事,不住地歎氣,這個長得比熊還壯的漢子,打仗猛似張飛,麵對飛鳥難渡的天塹,也是沒轍。
“此處就一個灘頭嗎?咱們能不能繞到其他河道渡江。”對於青蘿江的地勢,洛天是不懂的,於是提出了疑問。
圖魯河搖頭道:“教主,你有所不知,此處是這段河道最適宜渡江的灘頭,兩岸皆地勢平緩,適宜人員上下,且江麵開闊,水勢平緩,若順風順水,片刻便可渡過去,可惜啊!”
洛天問:“從這兒往下,還有多遠才有這樣一個渡江的好灘頭?”
圖魯河愣了一下,答不上來,這黑熊大字不識一籮筐,記性又不大好,平時行軍打戰,隻負責拍板定奪,一應作戰計劃都由幕僚所擬,四大法王之中,若論單兵作戰,他之勇猛無人出其右,但若論計謀,他就位列末席了。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短處,凡涉及戰場的決策,皆向幕僚征求意見,從不獨斷專行,所以幕僚也對這個粗枝大葉的法王頗有好感。這時見教主垂詢,熊王趕緊把一個文質彬彬的師爺從外頭喊進帳內,讓他給洛天詳細講解青蘿江的情況。
那是一個四旬漢子,青衣皂靴,頭戴玄色四角巾,麵容清矍,頜下一部黑須,鼻如懸膽,眸光幽幽,頗有文人的氣質,他向洛天拱手一揖,態度不卑不亢,絲毫沒有見到狼神教主的諂媚或者惶然,道:“明州王守禮,見過教主。”
洛天頷首笑道:“先生,不必客氣。你給我介紹一下青蘿江的情況吧。”
王守禮點頭道:“青蘿江自北莽仙女峰發源而來,直至流奔出海,長有八千餘裏。其江兩岸最闊之處,可達十餘裏,最窄處,亦有半裏之寬。江水常年湍急浩蕩,水下礁石淺灘,不勝枚舉。從此處往下八十裏地,才有一處緩坡灘頭,可惜那處河道水流太急,暗礁甚多,是有名的鬼沉灣,而且對岸亦有叛軍駐守,盡管兵力不是太多,但也足以讓人望河興歎。而由此處往上六十裏,終有一處灘頭,但對岸是水族餘孽的地盤,因為上一任教主對水族施行種族滅絕之策,兼之他們的少族長鐵七又是叛軍將領,若在那處灘頭渡江,勢必會遭到水族的攻擊,而且還要經過他們的鬼霧林,那是一片瘴氣彌漫,猛獸出沒的老林,所以那也不是一個好選擇。除了我說的兩處灘頭,餘下的便是兩岸崇山峻嶺,崖岸如刀削斧斫般,猴子都攀不上,更別說人了。”
洛天沉吟一會
兒,道:“那再把河道往兩頭延伸呢?”
王守禮嗬嗬一笑,道:“教主,你有所不知,再延伸開去,就到了大夏和西莽的地界了,咱們若領大軍前往,豈不引起更大的戰爭?”
洛天哦了一聲,忽然道:“不知鹿王的兵馬又在何處?”
王守禮道:“鹿王在水牛州的月亮河口,距此往上九十裏地,但也是一處叛軍重兵把守的險惡渡口,以鹿王兵鋒之熾,至今也未能渡河。”
洛天擰眉斂色,沉吟良久,喃喃道:“救人要緊,救人要緊,我得先過河……”
圖魯河耳尖,聽到了他的話,不由大吃一驚,道:“教主,你說什麽?你要過河?”
洛天點了點頭,道:“沒錯,飛羽的人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始終聯係不上,我想去救人。”
圖魯河露出不以為意的神色,道:“嗨!我說啥呢,原來就飛羽那些個人,不就是失蹤一百幾十人嗎?有啥了不起的。眼下是打仗,死人是很正常的。那些人沒了,再派人過去頂替就行了,至於要教主您親自去救他們嗎?”
他這話其實是有道理的,戰爭時期,死人的事每天都在發生,為了在敵後消失的百十來人,讓主帥親自去營救,這事怎麽都說不過去。
這頭黑熊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什麽,撓著腦門亂成一個鳥窩的頭發,眨著牛眸,對洛天笑嘻嘻地道:“教主啊,俺老圖有個事,想問問您。”
洛天道:“說吧。”
圖魯河趕緊叫王守禮先下去,王守禮隻道他們要商量教中的私密事,朝他們一拱手,轉身出了營帳。
圖魯河神神秘秘地道:“教主,您跟仙念兒是不是那個……那個兩情苟且,郎情妾意啊?”
兩情苟且?
洛天驚了一下,這什麽詞兒呀,道:“老圖,你不懂就別瞎說,這叫兩情相悅,什麽兩情苟且,那是偷情的詞兒。”
圖魯河傻憨傻憨地笑道:“對,對,是兩情相悅,是兩情相悅。”
“哎呀!我去,你把我帶坑裏了!”洛天一拍額頭,急急否認:“老圖,我跟念念隻是舊相識,不是兩情相悅那種,是一般般那種,你……你懂了嗎?”
圖魯河撓著頭發,笑得跟個狗頭似的,道:“俺懂,俺懂,不是兩情相悅,是……是青梅竹馬,對,俺聽先生講過,老相識應該叫青梅竹馬,嗬嗬!”
洛天差點沒氣背過去,怒道:“你大爺的,滾!”
教主執意要過江救人,倘若相救的對象是一般的教眾,圖魯河估計得抱住教主的大腿,嚎啕一頓,死活也不讓他去冒險。但如今教主救的對象是相好的姑娘,而這位姑娘將來很可能成為聖後,自己若阻止,一來自討沒趣,二來人家仙念兒若登上聖後寶座,格魯家那是一統天下了,到那時,自己如何自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