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我遇見了一個公主
與姑娘同行，而且與一位心儀的美貌姑娘同行絕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洛天將胡子刮掉，亂發盤成髻，戴上皮製小冠，橫貫一支棗木發簪，再穿上一襲金絲滾邊靛青曲裾，一雙白底黑幫牛皮筒靴，腰間係上一枚和田黃玉佩，將這一身穆姑娘所贈的行頭捯飭一遍過後，一個腐在房舍的邋遢宅男瞬間變成一個豐神俊逸的翩翩公子。
黃昏時分，洛天到了竹廬，卻見白魚正坐在門前的竹榻上發呆，目光凝滯，神遊物外。
“魚叔，你在練功嗎？”洛天害怕驚擾了他，輕聲道。
白魚卻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魚叔，魚叔……”
“哎呀，甭叫了，都等你老半天了。”
“呃！？魚叔，你不是在練功啊。”
“當然不是，我在想小鷹子那盤燉魚的做法，嗯，醋加一兩，薑片三兩，茴香粉二錢，菇片菜花先汆水，雞蛋隻取蛋清，花肉煎至出油……”
“魚叔，你先別整吃的，軒兒呢？”望著這吃貨癡迷的表情，洛天有點哭笑不得。
“軒兒？哎呀！糟了，小鷹子還在門口等咱倆呢，走，走，走。”白魚遽然而醒，從竹榻上蹦了起來，大袖飄飄，拔腳就走。
一輛裝飾華麗的油壁車停在書院門口的甬道上，兩匹高頭駿馬，純黑的鬃毛，健美的馬身，顯然是兩匹血統最純正的良駒。
車是好車，人是麗人。
一身淺綠翠煙衫，肩披翡色輕煙紗，一襲百褶如意雲紋裙，裙幅褶褶如月華，一條淺黃段帶圍住纖纖腰身，上麵係著一方雕花羊脂白玉佩，腳蹬俏巧鹿皮小靴。頭上綰起一個飛天髻，青絲滑若綢緞，但見簪釵熠熠，珠花灼灼，映著一張英氣而不失嫵媚的清麗臉龐。
目若星辰含秋水，臉如朝霞俏梨花。
車中麗人正是穆軒軒。
掀開門簾而入的洛天也被這麽個妝容粲粲的姑娘驚了一下，正愣神之際。為這種迷死人效果暗暗歡喜的穆軒軒白了他一眼，道：“呆子，還不快進來！”說著，往他身上瞟了幾眼，嗯，這身打扮還不錯，有點小帥。
寬敞的車廂裏一條名貴軟毯鋪就的長榻，一張黃花梨木矮幾，桌上一個精巧的博山薰爐，香風嫋嫋，一套上等紫砂茶具，此時正水沸茶香。
暗室獨處，對方又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貓著腰身走進去的少年有點麵紅耳赤，心跳加快。
“穆姑娘，就我們倆嗎？魚叔呢？”被這種高規格馬車驚到的洛天連對方的稱呼都改了。
穆軒軒幽怨的瞪了他一眼，道：“怎麽？人家長得有這麽生人勿近嗎？又喊人家穆姑娘？”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一見你這……這種裝扮，我就緊張。”
“哎呀！難道我這妝容很難看嗎？讓你緊張了。”
“不是，是……是很漂亮。”
“嗯，這話還差不多。”
出了一身透汗的少年有點局促不安，他還不習慣這樣跟穆軒軒獨處一室，盡管他們兩情相悅，彼此傾心。
“魚叔呢？他咋不進來？”少年趕緊找話題打破尷尬的氣氛。
“等到了鎮子外，他再進來，到時咱們再一起出去，就不會有人說閑話了。”
這時，車夫啪的一聲，甩了個漂亮的鞭花，馬蹄噠噠，車聲轔轔，出發了。
洛天環目做欣賞車壁狀，淡淡說道：“此去小穀鎮，不過十五裏地，其實也不必坐馬車的。以前給魚叔買酒，我一天走一趟，不費勁兒。”
這個呆子，就是不敢看我，穆軒軒抿嘴而笑，嗔道：“我這車子是不是比我這人更值得欣賞？”
洛天輕輕一歎，轉過目光望著她，道：“軒兒，你叫我說什麽好呢？”
“你這話什麽意思？有事直說吧，不要藏著掖著。”
“好，我就覺得你應該不止是孫院長的外甥女這麽簡單，或者說你根本不是院長的外甥女。”
“哦？你去查了我的底細？”
“沒有，我可不是那種喜好八卦的人，隻是感覺而已。”
穆軒軒幽幽一歎，眼神有點落寞，緘默半晌，才道：“我不想瞞著你的，但我害怕說出我的身份，你會有壓力，然後不理我了。”
“怎麽會呢？比你身份更大更有權勢的姑娘我都打過交道，你說吧，我不會有壓力的。”
比我身份更大更有權勢的姑娘？那是誰？這個臭家夥難道還有別的女人？穆軒軒心裏起了一股淡淡的醋意，撅著嘴兒道：“那是什麽姑娘啊？比我的身份更大更有權勢？”
洛天嗬嗬一笑，道：“那是李閥的大小姐李凝珂。”
“四方同盟排名第二的李閥？”
“正是！”
“難怪呢，說起這位李小姐你臉上都笑出花兒來了。人家一定很漂亮了，是不是？”
仿佛打翻了一壇山西老陳醋，酸味彌漫開來。洛天有點哭笑不得，道：“人家確實漂亮，但跟我有什麽關係？”
想想也是，李閥大小姐高高在上，目下無塵，怎麽會看得上這個臭家夥呢，想到這裏，穆軒軒心裏稍稍平衡了一些，然而轉念一想，自己比李凝珂豈不是更加高高在上，但偏偏就看上這個死皮賴臉的臭家夥，我這是何苦來哉，氣悶之下，妙目狠狠地剮了他一眼，道：“告訴你吧，我其實不是孫院長的外甥女，我的名字也不叫穆軒軒。我的真名叫軒轅鳶兒，鳶是弋字頭鳥字底的鳶，乃是當今皇帝的第七個女兒，封號鸞靈公主。我母妃姓穆，所以我以父母姓氏的第一個字，取了穆軒軒這個名兒。”
皇帝的女兒？鸞靈公主？洛天很是吃了一驚，刹那間有點目瞪口呆。自小在邊遠幽穀長大的孩子，對於遙遠的皇帝朝廷是沒有多少概念的，皇帝的影響力反而比不上四方同盟對於民間的滲透影響，所以在麵對李凝珂的時候，他感到了巨大的壓力。而此刻驟聞穆軒軒的公主身份，他隻是很吃驚，一種完全想不到的驚訝。壓力？嗯，當他緩過神來的時候，好像有那麽一點，但不是很大。也許是跟這位性情爽快的姑娘相處久了的緣故，就算對方陡然換了個尊貴的身份，但人還是那個人。而且重要的是，穆軒軒沒有李凝珂那種禦姐般的強大氣場。如果一開始就知道穆軒軒是公主，也許他的壓力會大一點，但現在就不會了。
“天哥，你還會不會像以往那樣對我？不要把我當公主，好嗎？”望著洛天似乎很震驚很大壓力的樣子，軒轅鳶兒也怕了，說出的話幾乎是哀求的語氣。
不把你當公主？開什麽玩笑，就算你性情直爽，活潑可人，但終究是皇帝的女兒，盡管當今的皇帝是個步氏家族的傀儡，但名義上還是大夏帝國的最高統治者。最高統治者的女兒，我能不把她當回事兒嗎？洛天暗暗腹誹一番，定了定神，笑道：“有個公主愛上我，那是我家祖墳冒青煙的大事了。我洛天都不知上輩子吃了多少青菜豆腐，念爛了多少經書佛卷，才修來這麽美好的一段姻緣，我當然會待你如初見，但我害怕呀！”
正聽得心裏美滋滋的小公主忽然聽到最後一句話，也是一驚，道：“你怕什麽？”
“你身份這麽尊貴，將來我若做錯了什麽，嶽父大人手一揮，來人，給朕拖下去砍了。你說我能不怕嗎？”貧嘴的少年很認真很認真的說道。
“嘁！胡說八道！”軒轅鳶兒丟了他一個白眼，歎了一聲，道：“其實我父皇是個老好人，脾氣很好的。在我小時候的印象裏，父皇從來沒有發過脾氣。你知道嗎？步氏家族一直掌控著朝堂，也掌控在皇宮的一切，我們雖說是皇室，但過的日子根本不得自由，連一般的老百姓也比不上。父皇很愛我，在我九歲那年，就將我偷偷送出皇宮，要我去學習修行，將來至少能保護自己。但我不甘心，我不要隻是保護自己，我還要保護我的親人，我一定要讓步氏付出代價，恢複皇族的榮光。”
“難怪魚叔叫你小鷹子，原來是因為你的名字叫鳶兒，鳶者，鷹也！我想皇帝對你的期望還是挺高的。”
“因為我那幾個哥哥生性懦弱，膽小怕事，父皇也很懊惱，所以他希望我能有點出息，而且我一個姑娘家也不會太引人注意，所以把我偷偷送出了皇宮。可是步鶴翁那老賊，還是不放過我，那天晚上的事，就是鬼殺者所為。”想到那天晚上的鬼殺者，自然就想到被這個臭家夥揩油的旖旎畫麵，小公主俏頰一紅，嗔怪地瞟了一眼洛天。
洛天自然知道她這個眼神的意思，卻假裝沒看到，道：“原來又是鬼殺者，步氏的勢力真是無所不至啊！”
“你也知道鬼殺者嗎？”
“嗯，我在梁州城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他們。李凝珂被他們追殺，在一個院子裏。我和泥鰍會的人在開會，然後兩邊殺得昏天暗地，泥鰍會遭了無妄之災，也死了不少人。後來鬼殺者在牆頭上放箭，是那種軍弩，眼看大家夥都要被射成刺蝟了。天上突然出現一道弧線的霧氣，淡淡的，就像一道霞光。這道霧氣將那些弩箭全部擋在空中了，你知道嗎？那種場麵太壯觀了，也許你再做十個夢也看不到這種弩箭懸掛在空中的瑰麗場麵，也不知道是哪個高人祭出這麽刁悍的武功，實在令人歎為觀止。”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洛天依舊心有餘悸，卻又好生懷念，懷念那個絕世高人的神奇武功，懷念那個至今不知啥感覺的初吻，盡管沒啥感覺，但吻的對象是人家李閥大小姐，一個四方同盟的女王。毫無疑問，吻了這種女人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的確是一件很值得懷念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