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紛爭
“蟹哥！大事不好了，老鬼說西城的地盤要重新洗牌，今晚在門頭溝召集會中的兄弟，要咱們把琉璃巷和凱子坊交出去，否則就要咱們好看。你說這事咋整啊？”一個黑得像木炭的漢子急匆匆走過來，大聲說道。
蟹哥驢眼一瞪，騰地站起來，道：“什麽？他奶奶的，死老鬼膽兒這麽肥啦，哈！敢動老子的地盤。老子要他好看。黑炭頭，你快去召集四巷八坊的弟兄，咱們今晚抄家夥幹他奶奶的。”
“蟹哥你放心，俺這就去。”黑炭頭惡狠狠的捶了捶胸口，轉身去了。
這殺氣騰騰的對話讓洛天又是一愕，那個閃著佛光的高人形象在他心中瞬間坍塌了。
夜，很冷，一支百十來人的隊伍行走在西城街巷之中。這幫人是西城幫會泥鰍會的成員，在北崖角一帶混飯吃，他們都是蟹哥手下的馬仔。北崖角不算很大，當中卻包含著西城人氣最旺的五街十八巷，而在這些街巷之中，琉璃巷和凱子坊不算油水最多的區域，但也不是最差的區域，這兩街巷裏的髒活累活，像清溝渠，倒夜壺，收馬糞，掃垃圾等等保潔工作，基本都在泥鰍會的掌控之中，也就是由泥鰍會六當家蟹哥管著，別看這些汙賤的活兒沒什麽搞頭，也不光彩，其實蠻有賺頭的。你別看蟹哥衣著打扮不怎麽講究，浪裏浪蕩的就像一乞丐頭子，但這家夥能量著實不小，而且很有錢，洛天跟著他混，活兒不用幹，照樣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過得忒也滋潤。
門頭溝一座大宅院裏，烏泱泱的漢子站了滿滿一院子。這是泥鰍會大當家的住所，也是泥鰍會的總部。梁州城內三教九流，幫派林立，其中西城就有好幾個幫派。在這幾個幫派之中，泥鰍會屬於小字號的幫會，因為在世人眼中，這是一群在最底層混生活的賤民組成的幫會，所以隻能從事清汙除穢的汙賤工作。就像小泥鰍一樣，在水裏吃泥巴存活。
但這裏也有江湖，就算是身在社會的最底層，一樣有屬於他們的江湖紛爭。
一個身形肥壯，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坐在一把與他身形相比，明顯不合尺寸的圈椅上。他是泥鰍會的大當家徐猛，一個外形彪悍，心思縝密的男人，憑著勇武與機智，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在大幫會的狹縫之中，開幫立派，為那些在社會底層苦苦掙紮的蟻民提供一個討生活的平台。所以這男人在會中眾弟兄的眼中，是一個很受尊敬的好人。
“大當家的，今晚我老鬼召集大家夥，是提議將北崖角的地盤重新分配，既然人都到期了，請大當家的主持決議吧。”一個身形精瘦，長著一張馬臉的五旬漢子高聲說道。
老鬼是會中的二當家，跟徐猛又是連襟的關係，是以在會中是名副其實的二號人物，但這廝為人貪婪刻薄，脾氣很臭，像八爪魚一樣，到處伸手吃拿卡要，因而成了人人鄙夷兼唾棄的對象。
蟹哥領著一
幫風風火火的漢子剛剛趕到，聞言立馬反駁道：“老鬼，我謝黃反對你的提議。大家都知道，北崖角去年才分配了一次地盤，這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又來一次分配，這不是閑得蛋疼沒事幹了嗎？下邊的弟兄好不容易才熟悉當地的環境，跟商戶們打好關係，現在又調換人手，這不是胡搞瞎搞嗎？所以我不同意，堅決反對。”
“蟹哥說得好，大夥支持一下！”洛天不失時機的起哄鼓掌，為老大加油助威。跟隨而來的百十來漢子頓時響起一片回應，紛紛高呼蟹哥說得好，蟹哥最棒。
院子裏其他區域的底層成員也紛紛起哄回應，反對提議，場麵一下子鬧哄哄的。
泥鰍會一共有七位當家人，謝黃身為六當家顯然屬於小字輩，但這頭野驢是個直腸直肚的漢子，有什麽說什麽，如今聽說他的地盤要交出去重新分配，豈能不大光其火？
三當家竇大柳由於管轄的四街五坊油水最厚，於是大聲力挺謝黃，反對老鬼的提議，其他的當家人則選擇沉默，畢竟誰也不想跟那八爪魚當麵鑼對麵鼓的對著幹，逞一時之快固然爽，但到頭來損失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犯不著。而且這些人都存著小心思，既然重新分配地盤，那就有改善局麵的機會，萬一自己一番努力，爭得了更好的地盤呢？
老鬼花白的眉毛擰成一團，陰聲陰氣的道：“我說老謝，你就不能安分些嗎？年年分配地盤，就你馬尿狗屁的，意見多多，哎呀！我就奇了怪了，敢情你是隻為自個兒著想，對自己有利的就讚成，不利的就反對，全然不顧大局啊！”
“放屁，我謝黃待人做事，從無半點私心，隻是實話實說。還有就你這麽搞，動不動就重新分配地盤，可有想過底下弟兄們的感受。大夥都知道，咱們在西城混生活，重要的事有三，一要跟官府的人打好交道，二要跟其它幫會搞好關係，三要跟商戶們和諧相處。沒辦法啊，咱們泥鰍會拳頭不大胳膊不粗，各路爺咱都得罪不起。你這不停的瞎搞胡搞，新來接手的人，又得重新去跑門路，拉關係，這不是折騰人嗎？所以我老謝提議，地盤三年一次分配最合理。”
謝黃再一次讓洛天見識了他認真說話認真做事的另一麵，這驢可一點也不驢啊！
竇大柳大聲應和道：“說得好，咱們就該這麽搞，三年分配一次最合理。”
在洛天的引領之下，會中眾兄弟又是一陣起哄應和，聲浪就像一片狂潮向老鬼席卷而去。
老鬼的臉色愈加難看了，望了一眼連襟兄弟，那眼神的意思很明顯，大當家的，就看你的了。
徐猛依舊麵無表情，那灼灼的目光，就像一頭雄獅，環視一眼周圍的領地，會中的弟兄們立馬收聲閉嘴，不敢再聒噪不休。
“老鬼所議，甚是合理。你們就照辦吧！”
當雄獅說出這樣一句音量不高，卻重有
千鈞的話，院子裏很快陷入一片死寂，大夥都知道，大當家的話那是說一不二，不容忤逆的。竇大柳也不敢吱聲了。謝黃卻秉承著一貫的野驢脾性，道：“大當家的，不是我謝黃多事，倘若每年都把地盤分配一次，我覺得並不合理。”
“合理不合理，那是大當家的說了算。你謝黃算個老幾，聒噪個啥啊？”老鬼陰聲怪氣的，輕輕捋了捋頜下稀稀落落的胡子，“既然大當家的同意了，那就這麽辦吧，從明日開始，咱們把……”
嗆的一聲，有刀鋒出鞘的聲音。
“幹你娘的，誰他媽的帶刀啊！”謝黃正倔驢憋尿無處撒呢，突聞刀聲，不由肝火大動。雖說出門之前，大家夥怒氣洶洶，要帶刀帶槍去跟老鬼幹一場，但謝黃嘴上殺人不花錢，行動上卻不敢逾規，那畢竟是大當家的宅子，你抄家夥闖進去要幹嘛？造反嗎？所以洛天一再喝令大家，不準帶兵刃，不要給蟹哥惹麻煩。
這一聲刀鋒出鞘，所有人都以為是自家人帶刀上陣，隻有洛天耳靈，聽出這讓人牙酸肉緊的刀聲並非出自院內，而是來自於院外。這家夥天生耳聰目明，聽力敏銳，加之體內藏了一顆魂石，那如海的原力偶露崢嶸，便足以使他具備常人難以企及的超能力。盡管他對這瞬間的神跡一無所覺，目前也沒有能力控製這股強大的原力。
隨著一聲刀鋒出鞘而來的是，密密麻麻的兵刃碰撞聲，如雨打芭蕉般，急速而帶著嗡鳴的風聲。那嗡鳴的聲音洛天並不陌生，那是唐刀劃破空氣的撕裂音，仿佛竹哨的悠鳴。
便在這時，一個窈窕的白影從院牆之外躍了進來，緊接著是三個褐色服飾的漢子，然後是很多黑影，似乎是無數個黑影，如蝗蟲一樣瘋狂越過牆頭，落入院中。
惡鬥瞬間開啟，數十個黑衣人舞動寒光四溢的唐刀，圍攻那白衣女與三個褐衣漢子。白衣女使劍，一口秋水劍舞成了一匹白練，將三五黑衣人擋在六尺之外，劍鋒所至，寒芒灼人，如毒蛇吐信，颯颯有聲。白衣女顯然是用劍的行家，劍招走的是奇詭狠辣的路子，往往能在敵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一劍，招招致命。片刻功夫，就有三個黑衣人中劍倒地，一人已死，兩人重傷。那三個褐衣漢子則各使一柄狹鋒樸刀，他們都是使刀的好手，麵對數倍於己的敵人，將門戶守得嚴嚴實實，偶爾進擊一刀，也能讓對方掛點彩，出點血。
泥鰍會的成員都是些莽夫壯漢，要說抄家夥群毆，那是不怕的。但若麵對使刀高手，那就是渣了。院中混亂的打鬥，難免傷及無辜，蒙麵黑衣人舞動唐刀，可不管你是不是無辜，凡阻我殺人者，皆屠之。隻頃刻間，就有無辜的漢子被殺，還有更多的人受傷倒地，哀嚎一片。
院子裏太擁擠了，烏泱泱一片人，別說殺戮的刀手了，就算熊孩子隨手扔一塊磚頭，都能拍倒某條倒黴的大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