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詛咒
林老三帶來的消息把我們弄得一日三驚,噪雜的祠堂安靜得連針掉下來都能聽得見了,不少人露出驚恐的神色來,很想馬上逃離這裡,逃離林家村。
在我們這裡,有兩種死法是最不被人們接受的,第一種是淹死,尤其是自殺淹死的,那是不能去投胎的,需要找替身才行,要不然就得日夜受苦,每天重複一遍被淹死時的慘狀,第二種就是上吊了,上吊死的人會成為吊死鬼,也需要找替身才能投胎,可謂是害人害己,所以人們非常的難以接受。
而現在許老實一家三口都上吊死了,那就說明有三個吊死鬼了,他們至少要找三個替身才能去投胎,所以這又會導致多少人死亡,難道村長家的劫難又要重演嗎。
祠堂里的人顧不上吃飯了,一窩蜂的沖回了村長的家裡,車庫就在村長家的院子里,是一個一層的小平房,有一個捲簾門,此時捲簾門已經打開了,遠遠看去,我們就看見三個人影掛在了窗戶上,許老實一家是用皮帶掛在防盜網上把自己吊死的。
「看,牆上有字,是血字」村民把許老實一家放了下來,隨即又發現牆上有一行字,是用血寫的。
「毀家滅戶,林姓全死」
「啊」看見這八個字,很多人都驚恐的尖叫起來了,因為這是詛咒啊,字面上的意思很明白了,林姓全死,這不就是要我們幾乎全村人都死嗎。
「手,許老實的手指」不知道誰眼尖,指著許老實的屍體大吼。
我們又低頭看去,看見許老實的右手食指血肉模糊,牆上那字,竟然是他用手指硬生生寫出來的,可以想象,他對我們的仇恨有多麼的深。
看到這一幕,很多人都情不自禁的後退,說實話,要不是這麼多人在這裡相互壯膽,大部分人都要嚇跑了,這種帶血的詛咒對我們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接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子文身上,想看看他有什麼應對的措施,可是林子文和我們一樣的驚恐,他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自己的恐慌了,人是他打的,他關的,詛咒要是應驗,頭一份就會是他,林子文此時的臉色非常的難看。
「何半瞎,鎮上算命的何半瞎,快把他請來,連夜請來」最後林子文大吼道。
何半瞎是我們這附近幾十里都非常出名的大仙,據說何半瞎以前只是一個普通工人,有一次他給人搬水泥,然後水泥袋破了,眼睛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一兩米內都看不清人了,所以成了瞎子,可突然有一天,他就會給人算命了,而且算的非常的准,連外地都有人慕名而來,他的經歷跟北方的出馬仙差不多,不過他不喜歡被人叫大仙,所以大家就叫他何半瞎。
其實白天村長出事的時候大家就想去請何半瞎了,可這件事關係到村長之前欺負許老實一家的問題,傳出去會損害我們村的名聲的,就還沒去,現在許老實的血色詛咒一出,誰也不在乎名聲了,還是保命要緊。
去請何半瞎的還是林老三,因為他家有一輛三輪摩托,林老三叫了一個人作伴,立馬就騎著三輪車走了。
我們都在私底下嗡嗡的討論著,許老實的詛咒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驚恐了,那一句林姓全死,讓我們不知所措。
「快快快,把三床棉被來,把他們弄到土地廟去,有土地爺鎮著,應該沒事」有老人發聲了。
村裡的祠堂是我們林氏祠堂,許老實是外姓,所以是不能弄到祠堂里的,而除了祠堂之外村裡的公共建築就只有村委會和土地廟了,所以土地廟是最佳選擇,至於土地廟裡的土地爺能不能鎮住許老實我們誰也不知道。
土地廟在村頭,我們找來棉被把許老實一家都抬到土地廟之後就全都集中在祠堂里了,今天晚上是沒人敢單獨回家睡覺了,只能集中在一起抱團睡覺,我回家把我媽也叫到了祠堂里,要不然全村就她一個人在家了。
因為是夏天,大家也就弄個枕頭和草席來就好了,很快,祠堂就擠滿了人,因為人多,連帶著村長老婆和老爹的靈堂都要拆掉一部分。
大家是又困又累,可是沒人敢睡覺,因為誰都怕一覺醒來自己就被許老實一家害死了,那血字詛咒就像是一根根針一樣扎在我們身上。
當然,也有人看得出我們現在的狀態不對,不僅變成了驚弓之鳥,而且身體也受不了,於是就有人提出輪流守夜,一家一個小時,要不然明天全得累趴下不可。
有了人守夜,大家這才安心了許多,很多人受不住困意睡去,我也是一樣,熬了這麼幾天,實在是受不了了。
可是我沒能一覺睡到天亮,我是被我爸媽叫醒的,睜眼一看,所有人都醒來了,盯著祠堂的大門看。
「怎麼了,爸」我小聲的問我爸。
我爸紅著眼睛,滿臉的驚恐,告訴我,剛剛有人敲門了,一下一下的敲門。
聽到這個消息,我整個人也是懵了,因為村裡除了祠堂的我們哪裡還有人,各家各戶的老弱婦孺白天的時候就跑了,剩下的全都在祠堂里,再聯想到前兩天的敲門聲,我頭皮都要麻得炸開了。
「叩,叩,叩」又是三聲的敲門聲,每敲一次,都像是敲在我們的腦門上一樣,很多人都要嚇尿了。
「許老實,我艹你全家,有種來啊,來殺我啊」就在這時,林子文突然發瘋了一樣的大吼,他手裡拿著他哥的獵槍,在那耀武揚威。
不過這次沒人敢響應他的話了,連以前村長那些跟班都低著頭,不敢去看林子文,讓他壯起來的膽氣又泄掉了三分。
「各位兄弟叔伯,你們也看見了許老實的詛咒了,不整倒他,我們全村都要死,所以誰敢跟我出去的,一人一萬塊,我出」林子文眼睛橫掃一圈之後大叫了起來。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村裡種田的,一年的收入也就萬把塊,這一下一萬已經讓很多人都蠢蠢欲動,連帶著我爸都心動了,因為兩個以後我就要上大學了,家裡雖然積攢了一點錢,可誰也不知道夠不夠。
「你,你,你,你還有你,跟著我去」林子文連著點了五個人,其中就包括了我爸。
「文叔,我爸年紀大了,陽氣不足,我去,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才陽氣足呢」我一看去的人之中就屬我爸年紀最大,立馬站起來大叫道。
我爸媽大急,一把就要把我拉下來,可是我卻已經衝到林子文身邊了,林子文詫異的看了我兩眼,把一個柴刀塞在我手裡,然後就帶頭走了。
我爸媽要來攔我,但是被我擋回去了,因為我告訴他們,這件事不解決,整個村子都得完蛋,到時候還不是得死。
林子文站在祠堂的大門邊,在做著深呼吸,獵槍已經上膛了,我和另一個人站在門的兩邊,門閂已經拿下來了。
「開」林子文大吼一聲,我和另一個人同時把門打開,「砰」的一聲,林子文直接開了一槍。
「沒,什麼都沒有」然而我們一探出頭,什麼都沒看見,所以只好又看林子文,看他怎麼辦了。
「咱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出去巡邏,我們有刀有槍怕個鳥,管他什麼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通通干倒」林子文想了想之後說道。
我們五個人面面相覷,可也不得不同意了,困在祠堂的確是對我們沒有任何的益處,於是我們找來手電筒,跟著林子文走出了祠堂。
不過我們沒走幾步就都有些後悔了,因為此時黑不隆冬的就像是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一樣,所有人都冷汗直冒,連林子文也是一樣。
「要不,我們回去吧」有人提了一句,林子文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於是我們又往回走,可剛走到祠堂門口我們就停住了,因為祠堂門口多了一個人,正背對著我們。
「誰,轉過身來」林子文把獵槍一舉大喝道,我們也連忙把手電筒照了過去。
那人一動不動,繼續站在那邊,林子文要慢慢靠過去,可我一把拉住了他,因為我已經認出那個人是誰了。
「許老實」
我小聲說了這三個字,一下子,我看見林子文的臉色僵住了,端著獵槍的手在不斷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