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懷疑
茶館里,一直沒有說話的九牧,在我一張一張地看完了手裡的設計稿后,笑眯眯地遞給了我一支筆。
「做什麼?」我有些意外。
「沒什麼?就想看看你的感動到底有多少?」
他依舊笑著,復又抽出一張畫紙,與筆一起遞到我的面前。
「什麼意思?」我依舊不解。
「畫下來,將你現在想的,通過你的設計表現出來給我看看。」
九牧的眼中充滿了鼓勵,也充滿了試探。
「我……很久沒有碰畫筆了……」
我有些緊張地看著他遞過的紙和筆,居然手心裡沁滿了手汗。
畫筆在我畢業之後,偶遇趙奕帆就換成了抹布與切菜刀。
那原本尖尖的手指,早已磨上了薄薄的繭子。
我看著自己的手,雖然近來我一直沒有做什麼家務,但是那手指也不復從前的修長與細嫩。
那可是我爸媽一直覺得奇怪並驕傲的一雙難得的好手。因為,他們倆誰也沒有那樣的一雙手。
「試試!」
對面又傳來了九牧的催促聲,我真的覺得世界的神奇。
一小時之前,我還在醫院,因為我媽媽的態度與爸爸的病情,而心落在了谷底,此時此刻,竟然會心情澎湃地坐在一個藝術家的對面,拿起人家的畫筆,開始創作。
茶館里的燈光柔和,雖然不是那麼熾亮,但是足夠我的畫筆在黃暈的紙張上,畫出我的思路。
略微想了想,我便很快將剛才看到的那幾幅作品中的線條特點,聚集在一張紙上,採用了最平和的人物設計,畫出了屬於我自己的一副設計圖。
比起九牧的高端大氣,我的設計更加平民接地氣。
其實,說白了就是我的設計更貼合大眾的口味,簡單而平實。
我不以為自己的設計稿紙有什麼出彩之處,只覺得,九牧的紛繁與高雅,在我的設計圖紙之下,被襯托得更加濃烈。
正想謙虛地向九牧討教幾句,卻沒想到九牧看到我的圖紙,居然亮了眼睛。
「天哪!我終於知道父親為什麼說我的設計沒有靈魂了。原來問題在這裡?」
他驚訝地呼喊出聲,而我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已然已經瘋癲的九牧。
這個男人與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
那時的他,一頭時髦的捲髮,讓我誤以為他就是一個時髦新潮的專屬化妝師。
而現在,他對著一副普通的設計圖紙的認真和尊重,讓我第一次有了一種找到今後人生努力方向的激動。
我想,我或許應該謝謝他才對。
然而,還沒等我對著他說些什麼,他就立刻大呼小叫地站起身來。
「我先走了,這頓茶我請你,你繼續慢慢用!」
說著,連同我的那一張設計圖紙,風一般地直接卷了去。
我驚訝地瞠目結舌,剛剛要的鐵觀音才剛剛被服務員送來,他就這樣風捲殘雲般的離去。
可是,沒等他走多遠你,他竟然又重播迴轉身來。
「對了,這個設計賽的邀請函送給你,你也可以試試。」
說完,沖著我鼓勵地一笑,這才真正地抱著東西飛奔出了茶館的歐式木頭門。
茶館門邊的風鈴聲「嘩嘩」作響,敲得我的思緒也七零八落。
喝著那一大壺鐵觀音,我打開了手裡的紙片,啞然失笑。
他居然就這樣把這個國際設計邀請函,送給了我,真的是匪夷所思。
這才是真正喜歡設計的人吧?只為自己的作品,不為名譽。
回到家裡,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鐵觀音喝多了,我了無睡意。
打開電腦,隨意看了看當地的新聞,沒想到關於Kimi大師的鋪天蓋地的新聞蜂擁而至。
不因為別的,因為有一個世界級的國際服裝秀放在了本市。
因此,接下來的日子裡,全世界各地的設計師也都會陸陸續續地來到這裡。
我想到了安以琛,想到了那個莫天,他們都是做著跟高端服裝珠寶設計相關的產業,這一次是不是也都會到來呢?
還有可愛的小寶與李奶奶……
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頓時讓我心裡充滿了安慰。
那些不經意的日子裡,對我施以援手的人們,都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愛意與希望。
家裡還有我一個人,靜的連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我閉上眼睛,似乎就能聽見樓上的鄰居清晰的腳步聲。
手托著下巴,我靜坐唉檯燈之下。昏黃的燈光,狹小的空間都讓我安全感倍增。
我也想試試……
小小的邀請函雖說是邀請的Kimi大師的工作室,可是那個瘋瘋癲癲的九牧既然把這張來之不易的邀請函送給了我,我就不應該隨意地浪費不是?
手拿著畫筆,取出我卧室里久違的畫紙,我突然感覺到一股純真到肺腑的情緒,促使著要去好好完成一幅設計作品。
思緒也會在不停地跳轉中,不停地回憶起從前。
Kimi大師找我談話的那個晚上,我一直都沒有忘記那晚Kimi大師的眼神。
那是一雙早已經失去了希望的眼睛,而我居然會因為那一雙時常浮現的眼睛,而感到心疼。
手裡的畫筆,跟突然灌入了神力。帶著心中久違的感動,我的畫筆這一次比剛才在茶館里還要流暢,有力。
小小的服裝在幾筆構成的模特身上越來越清晰,先是一副,然後是一組,最後忍不住畫了一幅又一副……
一夜沒有入眠,似乎想要彌補上這麼多年棄下畫筆的遺憾,我的燈亮了一夜,我的筆廢了三支……
早晨起床,站在窗前,我居然眼睛還是囧囧有神。
廚房裡熬著我爸爸一直喜歡熬的薏仁小米粥,這幾年在北方學會的包包子,今早也被我嘗試了一番。
蒸鍋上的包子是第一籠,素的。希望我媽媽愛吃,第二籠是葷的,做多了我打算放在冰箱里,以後爸爸也可以嘗嘗的,只看他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手裡端著一杯速溶咖啡,我看著窗外,回想起剛才從電腦里無意中查閱到的Kimi大師的相關資料。
似乎有什麼呼之欲出,有什麼就差一層膜就能夠被捅破,可是總是不知道那個缺口在哪裡……
早年留學,有一個小青梅。但是因為他遠處重洋,久久未歸,未婚妻傷心欲絕,改嫁他人,後來不知下落。
是我的媽媽嗎?然而李奶奶那晚分明說了,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