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詭辯
津市的老大，傳說中的一號，利用人性心理把整個津市操縱在手心的大boss，竟然是我大學同學豐瑋，這個事實直到現在我都無法接受，他家的確是津市人，但是大學畢業后他去更大的城市開了一家心理診所，據說經常服務權貴，很是賺了一筆，再之後天南海北的聯繫就少了，沒想到再見面卻是這樣一副場景。
「這個世界的人，還能算人嗎？」豐瑋認真的問我，讓我一時竟然有些語塞，我看著他，慢慢的搖了搖頭，不是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覺得一個人的改變竟然如此之大，竟然可以陌生的讓我懷疑自己從未認識過他。
「怎麼不是人？他們會說話，有思想，和你有什麼區別呢？你憑什麼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就因為你掌握了他們賴以生存的物資？這些東西可不是你的，是你偷的搶的，憑什麼你搖身一變就成了帝皇，他們就成了奴隸？」我的火氣不減，繼續質問著豐瑋。
他沖我溫和的笑了笑，我特別討厭他這種笑容，從前就是，一旦他露出這樣的笑容，就說明他胸有成竹或者想到了什麼關鍵性的點子，果不其然，他沉默了一下后開口問道：「徐揚啊，你從外面來，我看你現在的身板、你說話的方式、你的眼神、你的氣質，說明你經歷了我想象不到的磨難才走到這一步，記不記得大學畢業前我給咱們幾個兄弟各自做過一次心理調查，你還記不記得我是怎麼說你的？」
「不記得了。」我冷冷的回應道。
豐瑋不以為意的看了我一眼，繼續笑道：「當時我說你偏執、固執、一根筋，性情柔中帶剛，一旦決定做某件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而且你這個人外熱內冷，你是一個內心深處非常冷靜或者說冷漠的人，偏偏你又很容易熱血上頭，交值得交的朋友，做值得做的事情，你是一個矛盾體，說不定哪部份性格會主導你的身體，現在看來，是堅韌的部份獲勝了，你沒有因為這個世界的崩潰而淪為平庸，反而成為了一個了不起的領袖。」
「哼。」我不願意接他的話，也知道他的話並未說完，剛才說不記得是假的，豐瑋當初在我們同學中非常有名氣，別人託人花錢請他做心理分析他都不做，倒是在畢業前聚會的時候特地給我們每人做了一次透徹的分析，那些話的確就是他曾經說過的，只是我當時不以為意，沒想到周遭的環境變化了，他對我這個人的一些評析反而應驗了。
「但是……」豐瑋話鋒一轉，盯著我說道：「我記得你從小練跆拳道，打架很有一套的，咱們當初去酒吧體驗生活，和小混混衝突起來，我記得你一個人踢翻了四五個，你有武力基礎，普通喪屍在你眼裡估計不算什麼；其次，咱們學校可算是好學校了，你又是新聞系優秀畢業生，畢業證沒拿你就去了天海日報實習，智商肯定是沒問題的；再次，你的內心強大，這是我早就看出來的，而且情商不低，你有那麼多的好朋友，還有現在一群死心塌地跟著你的兄弟。這些都是你的優點，可外面那些人呢？他們有什麼？喪屍來了，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沒有手藝沒有能力，殺不了喪屍也管不了人，難道他們就可以被我白養著？我告訴你徐揚，如果我宣布開倉放糧均分物資，用不了三天我就得死，這群人至少死一半你信不信？」
我張了張嘴，竟然一時間想不到說什麼，論詭辯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且有一點我是承認的，那就是人性的惡會因為周遭環境的惡劣而愈發嚴重，道德感與環境其實是息息相關的，舉個例子，公共場合禁言，你在飯店吃飯，周圍人都不抽煙，你想抽煙就會忌憚一下，但如果周圍的人都在吞吐，你可能根本就想不到公共場合最好不要抽煙這件事情，豐瑋就是在拿這樣的理念砸我的臉，逼迫我認同他的觀點。
但我也只是愣神了一下而已，接著就抓到了他話語中的問題，我走到他的面前盯著他說道：「你還沒發現你的問題所在？他們的死活跟你無關，跟我也無關，他們選擇善還是選擇惡是他們的自由，你無權替他們選擇，就因為你覺得你能看透人心，所以你就預設了他們的立場？你怎麼知道這些人不會團結起來建立一片凈土重塑人類社會？你將他們貶為奴隸……你讓文明倒退了幾千年你知道嗎？」
豐瑋走回沙發坐下，隨手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再給我倒了杯茶，無所謂的說道：「徐揚，正義感是沒用的，你說我在預設立場，你不也在預設立場嗎？是，我承認我剛才的話有些過分，可是你看看外面那些人，他們要的是什麼？是活著！是食物、衣服、水！而不是你口中的尊嚴，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出去大喊一聲，說他們從今天開始不是奴隸了，自由了，可以隨便走了，你看看有多少人會離開。」
「那是因為你控制了他們的物資，他們離開這裡之後怎麼活下去？你無恥。」我恨聲說道。
「懸賞榜看到了嗎？你剛剛揭掉最高那個獵殺懸賞，獎勵不菲吧？周胖子雷主管他們有沒有和你說津市不禁止人離開，只要你湊夠了足夠的財物上繳就可以離開，財物從哪來？當然是做懸賞任務換啊，技術工種的活兒我給放在了最下面，殺喪屍的活兒我給放在了最上面，但是有人揭榜嗎？沒有，你們是第一個，他們真那麼想離開？想自由？連喪屍都不敢殺，你告訴我他們離開津市有什麼狗屁用！」豐瑋猛的把手中的茶杯在地上，碎了一地。
門外頓時衝進來好幾個人，虎視眈眈的望著我，豐瑋不耐煩的揮揮手讓他們退下，深呼吸了幾次之後才說道：「徐揚，你看不起我沒關係，但我不覺得我做的事不對，或許有些偏激，但至少他們還活著不是嗎？既然連喪屍都不想殺，說明他們心中的底線也只是活著罷了……既然想活著又不出力還想有人養著他們，那就只好做奴隸嘍，再弄幾個小奴隸主讓他們互相殘殺，讓他們在虛假的權力快.感中慢慢死亡，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我看著豐瑋有些殘忍的笑容，這一次是真的無話可說了，這個傢伙……瘋了，他的內心徹底進入了黑暗面，把操縱普通人為樂，並且已經為所有人設計好了結局，津市根本不用我動手，這些人……或者除了豐瑋信任的手下之外，全都會死，時間早晚而已，我的頭腦有些昏沉，慢慢站起身說道：「我說服不了你，你也說服不了我。」
「那當然，以前咱倆就辯論過，你說不過我，但是我說服不了你，唉，舊時光啊。」豐瑋有些感慨的說道：「把你的人都叫來吧，一起吃個飯。」
「然後你把我們一網打盡？」我嘲諷著說道。
豐瑋面露無奈，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膀說道：「別人不懂我在做什麼，你一定懂，我很希望你能留下來幫我，但是你把動靜鬧得太大了，打亂了我的計劃，所以你必須離開，走之前請你和你的人吃點好的，然後咱們分道揚鑣，再也不見不是挺好的結局嗎？要是我想殺你，你以為你那些人能擋得住？津市的彈藥庫可都被我拿下了，你那點火力我還真看不上眼，行了，叫他們來吧，我也準備一下。」
豐瑋用力拍拍手，雷主管推開門站在外面，恭敬的低著頭，我回頭看了看豐瑋，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絲落寞和揮散不去的陰狠，以前小說中總看到有人走火入魔，始終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現在看著豐瑋終於有些懂了，雷主管應該是沒聽到我們說什麼，但是我能見完一號還這樣安然無恙的走出來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了，回去的路上我沉默不言，雷主管也不敢開口，就這樣一路走回了小樓。
看到我回來，顧西他們長舒了一口氣，就連楚雲秀都從樓上下來詢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把這一切告訴了他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幅模樣。
「那……我們去參加那個晚宴？安全嗎？」許強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應該沒什麼問題，說起來……豐瑋算是我大學時期最好的朋友之一了，那時候的他很驕傲，很有書生氣，也很正直，不像現在，變成了一條擅長偽裝的毒蛇，津市我們不能停留了，這頓飯也是給我們送行，明天我們就離開。」我嘆了口氣說道：「真是想不到啊……」
晚上的時候雷主管再次來接我們，這回只帶了兩個護衛同行，而且特別囑咐我可以帶槍帶刀，願意帶什麼帶什麼，我知道這是豐瑋在向我表露善意，我當然不會不好意思，讓楚雲秀他們全副武裝跟我同去，我準備在飯桌上最後勸一次豐瑋收手，如果還是談不攏的話，我就只能再想其它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