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良夜

  醒來已是月明星稀之時。

  寡人有點懊惱，本來就不多的時間，寡人還睡了一大半過去。

  初終正坐在書桌前，手持一本書，兀自看的入神。

  寡人抽走他的書，突然覺得自己很惡劣，有種煮鶴焚琴的感覺。

  寡人道：「殿下做了這麼多年儲君，有沒有去過民間看看，貼近一下民生？」

  初終道：「未曾，陛下可是要帶我去看看嗎？」

  寡人道：「索性閑來無事，不如出去看看。」

  初終稍加思索，道：「也好。」

  三刻鐘后，京城郊外。

  夢國郊外最初是一片荒地，後來由於各類王公貴族在京郊置辦田產，久而久之，這裡住了數量不少佃戶。

  寡人與初終牽手漫步在一條小道上，唯一可惜的是雖然四周都是樹，但是這個季節都枯黃了，有點美中不足。

  路上經過不少農家，寡人便一一為初終解釋過去。

  「你看那個，就是農家用的犁，寡人之前遠遠的看農人們用過，不過寡人到現在都不清楚它的用途……」

  「那個是水車，看著有趣，寡人不太了解它的使用方法，不過知道它是用於灌溉，給田地澆水用的。」

  「你看那條河，你知道嗎？這條河十分的……多才多藝？村婦洗衣、挑水都是在這一條河上，村裡的小孩子也經常在河面上潑水打鬧，寡人有一次白天過來，還看見有鴨子在上面，他們游的十分自在……」

  寡人想了想，問初終道：「你見過鴨子嗎？寡人第一次見的時候都不認識它是何物，因為之前從沒見過活的鴨子，你應該也是這樣吧？」

  初終點頭：「在農書上看過不少家禽，不過也只是只見其形而已。」

  寡人看見前面有幾塊平整的大石頭，快走幾步做了下去，對初終招手：「來這邊坐。」

  寡人道：「幾乎每個村落都有這樣的地方，如果按你的思路理解，那你可以把這兒當做每個村落的』議事廳』。」這麼一說，寡人忍不住樂開了，道：

  「雖說農家少閑月，但是卻偶有閑時，這個地方經常會聚一群人，他們在這裡閑話家常，偶爾還會聊一些國家大事，或稱讚或批評，不過很少有說的準的。」

  說到這，寡人忍不住興奮的對初終道：「你知道嗎？我之前有一次不小心看到他們在此閑聊，閑來無事偷聽了一會兒，聽到有幾個農婦誇寡人了，他們說寡人把這個國家治理的相當不錯。」

  寡人喜滋滋的，看初終也眼神柔和的看著寡人，寡人難得有幾分不好意思，繼續道：

  「寡人沒記錯的話這裡一般是白天村婦多，晚上則男人們聚集，聊到天黑就散了，回家就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寡人說著說著竟有點嚮往：「如果……其實這樣一輩子也很幸福，沒有大富大貴，但平平淡淡也很幸福。」

  初終搖頭：「他們不過是幸運，生在陛下當政的年代，若是生於亂世或奸臣弄權的年代，他們的境況不亞於螻蟻。」

  寡人無奈道：「你可真是煞風景，不過現在不是較真的時候，寡人就權當你是在誇寡人吧。」

  寡人想起曾經我們七個人在一塊兒的時候，其中有一個女孩子就對一個男孩子說出過類似的話，當時那個男孩子摸了摸女孩子的頭，然後屈膝和女孩的視線持平，說：

  「我現在年齡還不夠，等日後我年紀到了進了軍營，領到的俸祿就先在這裡購置一間房子，等哪天你想來了，我們就來這兒住一陣子，你看行不行？」

  寡人外頭看了看一邊的初終，視線頓了頓，開始仰頭望青天。

  算了，他不可能給寡人什麼承諾的，還是別期待了。

  寡人四下看看，對初終道：「寡人去找個地方方便一下，殿下在這裡等我，我稍後便回。」

  寡人摸黑進了一戶農家的茅房，出了門本想直接去找初終，冷不防弄出一點聲響，墨似的夜裡立刻傳來一陣犬吠，寡人拔腿就跑，緊張之下完全忘了「你越跑狗追的越厲害」這條真理。

  慌慌張張跑到了那幾塊大石頭的位置，初終不知為何已站了起來，寡人飛速的向他跑過去，湊近時往他身上一蹦，被他抱在了懷裡，寡人道：

  「快，快跑，有，有，追我。」

  犬吠猶在，且離我們越來越近，初終愣了一下，運起輕功抱著寡人一下子走出很遠。

  待身後已全然聽不到犬吠，他放下寡人，寡人已經冷靜了不少，倚在一棵樹上不可置信的呢喃出聲：

  「……寡人竟然忘了可以直接用輕功飛走……」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寡人抬頭望過去，窘迫的道：「你笑什麼，寡人還沒笑話你堂堂忘國皇長孫殿下，連狗都害怕呢。」

  初終道：「我並不知道那是狗，是陛下一把抱住我，讓我快跑，也沒說清楚，我還以為是有刺客在追殺您。」

  寡人道：「寡人可是一位明君，怎麼會有人要殺寡人。」想了想又解釋道：

  「……寡人倒也不是怕狗，就是它突然出現，嚇到寡人了……」

  初終頷首，道：「陛下放心，初終明白的。」

  寡人看他眼裡不經掩飾的笑意，更加窘迫，道：「罷了罷了，天色不早，我們，我們回城吧。」

  初終調侃道：「陛下可還能走，是否需要我背您回去？」

  寡人心裡抓狂，強撐著面子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