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此

  寡人方一咽下湯藥，葉清魂便到了寢宮。

  寡人看向他，其實不止丞相，不止滿朝文武，當年那場戰爭改變了很多人，它把愛笑的令萱，總是犯迷糊的寡人，明面一派風清月朗、背地裡卻總是為背不下書而發愁的葉大哥全部變得沉穩有度。千人一面，不過如此。

  寡人幼時總是想快點長大，想變得同父皇母后一樣「無所不能」。而這場戰爭滿足了寡人的願望。它讓寡人擁有了寡人一直以為離很遠的、很期待的、大人該有的性格。

  而當了女帝，自然也是「無所不能。」

  寡人想著，令萱從對世事無知到現在把簡將軍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寡人從連京城的路都認不全變成了熟知夢國每一寸土地；葉大哥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還有清魂，我們七個人里除了令萱他年齡最小，他看人總是怯生生的，像個小姑娘。

  而今，他一身鳳君的華服，看向別人的目光里總是帶著冷意和不耐煩，滿身的戾氣。

  而寡人看著所有人的變化，唯有沉默而已。

  他見寡人身邊只竹簾一人，便示意身邊人全出去候著，自己扯了椅子在床邊放下，坐上去：「今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用不著鳳君侍寢，叫我來幹嗎？「

  「寧北折今天，去青樓了。「

  寡人還未說完，葉清魂打斷：「嗓子怎麼了？「

  他又看向寡人的脖子，寡人不知那裡怎麼樣，不過寧北折恨極了寡人，施虐的力度不小，脖子或許慘不忍睹，因為寡人聽他聲音降至冰點:」脖子又是怎麼回事？」

  他的目光沿著脖子向下，卻被被子和寢衣擋住了視線，他抬起手，好像是要把被子扒開看看寡人經歷了什麼，接著彷彿想到了什麼，只是尷尬的收回了手。

  寡人為了掩飾尷尬，微微笑了一下。

  其實寡人和葉清魂的關係大概和清水一樣，我把他當弟弟，他年齡比我小兩個月，卻是把我當妹妹在疼。

  當年為了能生下「葉大哥和阿姐「的孩子，我們曾試著同寢三天，可是很尷尬，我們對對方都沒有辦法動情。

  最後是寡人豁出麵皮，以助興為名找太醫要了一顆利於男女行房時歡好的葯，這才有了疆兒。

  寡人見瞞不過去，便道：「朝堂決定以大禮迎接忘國皇長孫，寧北折氣極了，去了青樓，我去找他了，然後，被他……「寡人想不到辭彙說明這個，，好在葉清魂已經理解，他騰得站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我這就去宰了他。「

  寡人拽住他的袖子：「不用，「寡人突然感覺頭暈，感覺自己是免不了一場大病了，只好依託身體的重量繼續拽他的袖子：『『你處理了他，這件事就天下皆知了，就算是秘密處理了，也不知道會被編排出什麼，我不能再丟皇室的臉了，而且，而且國家快到了用人之際，寧北折，也算一員猛將，不要殺他。」

  葉清魂道：「誰敢亂嚼舌根，我撕了他的嘴便是，他把你害成這樣，死都便宜，你還想重用他？」

  寡人笑了：「你也說了，死都便宜他，那為什麼，一定要他死呢？」

  葉清魂聞言坐回椅子上：「說吧，你怎麼想的，說出來，我乘十倍的去整死他。」

  「懶得想了，他不值得我費神，我把他交給你了，別弄死，別讓人看到他身上有傷，幫我出一口惡氣吧。」

  葉清魂冷笑：「這簡單，你放心。」

  寡人道：「你今晚留宿在這裡吧，我身上這些痕迹不知道朝服能不能蓋上，要是明天消不下去也蓋不住，方便我推在你身上。這件事一定封住。「說到這，寡人想起葉亦然曾問過寡人為什麼這樣討厭寧北折，寡人只好再添一句：「我告訴了你，你千萬不要告訴葉大哥。」

  不然，葉大哥心傷會更甚。

  葉清魂好像很疑惑，但卻沒有問。

  入夜，寡人和衣而卧，身邊是一樣和衣而卧的葉清魂，我們各蓋著一床被子，涇渭分明。

  寡人心裡裝著事，身上又難受的緊，本以為會睡不著，結果沒一會兒，竟入了夢。

  夢中五感封閉，疼痛也沒了，寡人在這夢境之地四下看了看，沒怎麼移動。

  寡人大概明白，許是哪位天神或者某個已逝卻未投胎的人有心愿未了，把寡人拽入了他的靈魂所在之地。

  只是不知道是誰，但，總歸不會是阿姐和梁庭哥哥他們。

  沒走一會，寡人眼前隱隱浮現一座棺，視線隨光亮上移，見有個虛幻的人影飄在上面。

  那是一個少女的樣子，眉目盡皆冰雪之色，唇色半透明，白色的衣服好像比紗還輕，飄飄若仙的。

  她與寡人對視一眼，自棺上飄下來，向寡人施了一禮：「夢國的陛下，吾乃忘國公主，初月。深夜冒然與您見面，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