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土匪
祭山神那天,不僅王家莊的村民全部參與,還有鄰近的杏樹村和小廟莊,男女老少人數加起來足有數百。
遠遠望去,蜿蜒起伏的黃土丘陵上都是陸陸續續的村人,有的敲鑼打鼓吹著嗩呐,有的扛著幡旗抬著供桌和香案。
供桌上擺著一隻不知從哪裏弄來的一隻豬頭,豬頭上貼著一張紅符。
幾串繩子係著的銅錢和一罐子銅板也擺在供桌上,除此之外還有兩隻篩子,篩子裏堆了十來隻染著紅綠顏色,形狀似各種牲畜的大花饃饃。
曇生眼睛隻盯著那銅錢跟銅板深吸一口氣,心裏暗自琢磨著,怎麽把那錢幣給弄到手。
山上的山神廟不大,麵積有七八平米,高有三四米的樣子,廟宇上的瓦片有的已經脫落不見。
山神廟麵朝南而建,廟前有一隻石製香案台,那香案也缺了兩個角,顯得有些破敗。
村民們將貢品都搬上石製香案,又各自拿了一把香點燃,跪在地上衝著神廟裏麵目不清的石像拜了拜,將香插在神廟前的泥土地上。
整個過程,人們喜笑顏開,完全不再有淒苦悲涼之相。
許多孩子都眼巴巴看著供桌上的饃饃阭著手指,隻等祭祀一結束就上去搶東西吃。
曇生發現,不僅僅是孩子盯著供桌上的東西瞧,圍在供桌周圍的大人們也對那些貢品虎視眈眈。
自己這小身板貌似搶到錢幣的幾率很小啊。
算了算了,自家還是不能這麽沒出息,應該將目標放遠大些,反正有小農場在,隻要不死,遲早會發大財的。
就在他糾結感慨之際,突然聽有人狂喊一句,“快跑啊!土匪來啦!”
土……土匪?
曇生有點懵,他四下望去,卻被四竄的人群擾亂了視線。
村民像沒頭蒼蠅似的開始混亂起來,無數人不是忙著逃跑,而是一窩蜂去搶供桌上的貢品。
曇生本來就站在供桌附近,一見人們全部向這邊撲來,便條件反射地朝自己早已瞄了好久的銅板衝過去。
銅板被放在一隻陶缽裏,足有滿滿一缽,被曇生一把抓在手裏。
他也不敢連陶缽全收了,隻來得及伸手狠抓幾大把的時候,人已經被那些高大的村民扒拉到了一邊,跌在地上。
“曇生!你還不快跑!”老爹撥開人群,衝過來拽起兒子就跑。
曇生跌跌撞撞隨著老爹跑著,回頭看去時,便看見一群凶悍的人舉著大刀扁擔衝到了人群裏。
砰砰砰!伴著幾聲槍響,正抱著豬頭奔跑的村民倒在地上,豬頭滾進泥土裏。
他們竟然有槍!曇生驚悚了。
人們尖叫著四下逃竄。
土匪們呦嗬著狂笑著,像逮雞鴨一般逮住一個個年輕的姑娘。
姑娘的家人想護住自家女兒,卻被土匪們一刀砍翻在地,血液噴濺而出。
太瘋狂了!這些還是人麽?
曇生被驚嚇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邊跑邊問老爹,“娘跟三丫她們呢?”
“在那邊……長富帶著呢……”老爹拉著兒子拚命跑著。
曇生如今的體力很好,不過,老爹王大貴的體力好像也不弱,很快將一眾瘦弱的村民們甩在身後。
在一處坡地停下腳,曇生回頭逡巡大哥他們的身影。
隻見長富正扛著狗剩飛快跑過來,身後跟著老娘和三丫。
“快走!那幫土匪手裏有槍,咱們不能停在這裏!”長富喘著氣將狗剩放下,拍了他一下:“自己跑!”
狗剩哭哭啼啼地抹著眼淚,隨後被老爹王大貴拽著往前疾走。
他們趕回家中,長富與老爹在院子裏翻找稱手的防身武器。
長富找了半天,目光在一把鐮刀和一柄木棍間艱難地選擇。
拿這些東西對付手裏有刀槍的土匪好像不太靠譜。
“俺們在鐵匠鋪訂的砍刀要過幾日才能拿到,爹你給我三塊大洋。”長富的語氣不容置疑。
老爹眨巴著眼,有些為難道:“家裏哪裏還有大洋,你娘那兒隻有十幾個銅板了……”
長富有些不信,嗡聲道:“俺記得家裏還有十幾塊大洋呢,怎麽就沒了?”
柳桂花瞪起眼睛,叫道:“那是多久的事了?曇生生病就花去好幾塊,家裏又買糧,這大半年你們都吃啥活的?難不成都是喝西北風的?”
長富頓了下,拿起鐮刀轉身要往院子外麵去。
“你去哪裏!”柳桂花衝過去一把拉住大兒子,“外麵有土匪你還要往哪裏去!”
長富甩開老娘的手,“待在家裏土匪就不來了?”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柳桂花愣了半晌,回頭就看見站在屋門口的晚玉,不由罵道:“你個掃把星!杵在那裏做甚!還不去將你男人叫回來!”
晚玉垂著頭,局促地準備往外去。
曇生道:“別出去了,外麵土匪手裏有槍,別被流彈打中了,咱們先找個地方躲躲吧。”
老爹像才緩過神,拉著狗剩跟婆娘往草棚子裏去,“你們娘幾個先進地窖躲躲。”
曇生:家裏竟然有地窖?在王曇生的記憶裏好像並沒有出現噯,或許是因為這種記憶並不重要便被忽略了。
王大貴將草棚子裏的一捆捆柴草搬開,露出地麵一塊灰撲撲的木板。
拉開木板,露出一個井口大的洞口。
“快進去!”王大貴對還在愣神的二兒子叫道。
不要吧,萬一裏頭沒氧氣,一家人都悶死在裏麵也沒人知道吧。
“爹,先看看裏頭有沒有氧再進去。”曇生好心提醒。
“啥癢?我看你是皮癢了!”王大貴見二兒子又開始神神叨叨胡說八道,不由怒火中燒。
這都啥時候了,還容他使性子胡咧咧。
曇生也不理他的怒叫,跑去爹娘那屋端來油燈,又取來一隻帶耳朵的罐子,用繩子係上,將油燈點燃後放進罐子裏,拎著繩子將罐子慢慢吊進地窖裏麵。
還好,油燈在地窖裏還亮著,證明裏麵有氧。
曇生又把罐子拉上來,迎著一臉暴怒的老爹道:“能下去了。”
王大貴一把從曇生手裏奪過油燈,忽地吹熄,罵道:“個敗家的東西!大白天的你就想玩這個?”
曇生:“……我不是玩……”
柳桂花帶著三丫狗剩和晚玉將木箱子裏的蔬菜都抱進了地窖,還將家中好一點的衣裳被子也丟了進去,這才順著梯子下了地窖。
“當家的,你跟曇生也進來吧!”柳桂花將腦袋露在地窖口道。
“不用。”曇生連忙擺手。他可不要進裏麵,萬一被土匪甕中捉鱉就不好了。
王大貴:“你們在裏麵待在,外麵有俺跟曇生照應。”
“你們小心些……”柳桂花滿臉憂心地下了地窖。
老爹還想將洞口蓋上木板,被曇生製止,“放兩捆柴在上麵就行了。”
好在老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隻堆了兩捆柴禾擱在上頭。
這個時候,村裏已經響起村民的驚叫聲跟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