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冤枉
狗剩被柳桂花一路拎著耳朵拽回了家門。
曇生跟在後麵走著,又看見有村民上他家來擔水了。
自從他打了井後,除卻最初幾天的吵鬧爭執,如今村裏人見了王大貴一家倒是相當客氣了。
曇生去廚房看了看鍋裏的狼心肝,仿佛看見大哥長富用鐮刀割下這東西時的情景,便再也沒了胃口。
“我晚上不吃了,不用留給我。”他說著就回了屋子,栓好門,坐在炕上進了小農場。
從放在裏麵的一隻筐子裏拿了一根黃瓜啃了一會兒,便又出來。
這個時候,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長富和王大貴也已經回了家。
又等了一會兒,他們陸續回了自己屋子睡覺去了。
曇生用塊破布蒙了麵,悄悄出了門。
村裏有好幾戶人已經快餓得不行了,他昨日就踩好了點,隻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做事。
自家的院門是不能開的,因為那破門無論你怎麽小心,它都要叫上幾聲,於是,曇生攀著茅廁旁那片矮牆,學著大哥的樣子,雙手一撐,就騎了上去。
好吧,記得大哥是直接躍過去的。
跳下牆頭,貓著腰蹭蹭蹭地跑到一戶人家。
這家牆頭也不高,曇生顛著腳尖就能看見裏麵的情形。
有個黑影正癱在堂屋門口,隻有進氣沒有出氣了。
曇生知道他們一家全是老實人,都餓成這樣了,也沒像王福友那樣去偷人家孩子。
估計自己現在扔東西給他,黑咕隆咚的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更沒力氣拿起來查看,
曇生繞到他家院門口,一推門,竟然沒栓。
太好了!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去,院子裏一片死寂,也不知道躺在地上的趙全死了沒有。
曇生走到他麵前,趁著腦門上的熒光,他看清這個男人瘦的可怕的臉,半張著的嘴,隻有腹部還在起伏著。
先從小農場裏取出一個盛了水球的大陶碗,一手扶住他的腦袋,慢慢喂他喝下去。
記得自己那會兒餓得出現幻覺的時候,就是一顆水球讓自己恢複了一點力氣的,他得試試,這水球是不是對別人也行。
但是,趙全隻喝了一點點就喝不下了,這讓曇生始料未及。
難道還是救不活了麽?
收起陶碗又拿出一隻西紅柿,將汁液擠在他嘴裏。
自然成熟的西紅柿不酸,又富有糖分,隻當葡萄糖用了。
趙全果然大口吞咽下去,還長長出了一口氣,似乎要睜開眼了。
曇生嚇了一跳,連忙將兩隻西紅柿塞在他懷裏,又拿出兩根碩大的葫蘆卜也塞給了他,連忙跑出院子。
趙全恍惚看見一個黑影從麵前一閃而過,他也全不在意。
自己一家已經快不行了,家裏還有什麽給人惦記的?
要惦記的,怕不就是自家的幾具屍體罷了。
他低頭便注意到了懷中巨大的胡蘿卜和西紅柿。
“這是啥?”他喃喃自語,隻覺得嘴裏有絲絲清香甜味。
“吃的!能吃的……”趙全瞬間清醒,神情似哭似笑,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直接咬了下去。
沒錯,是能吃的。這紅果子甜甜的,清甜無比,他從來沒吃過。
“孩他娘……”趙全全身似乎有了力氣,爬起身來,用大褂衣襟兜著胡蘿卜和紅果子跌跌撞撞往屋裏跑去。
再說曇生一口氣跑了四戶人家,每戶從牆頭扔了兩根胡蘿卜,砸在他們家的屋門上,躲在暗處看著這些人家出來撿了胡蘿卜後,才離開。
送完回來,曇生心情是無比舒暢。
原來,幫助別人也會給自己帶來心理上的滿足跟快樂。
從老地方翻進院子,這時的心才落到實處。
曇生也不是不怕,但還是被心裏的憐憫占了上風,反正自己有小農場可以躲避,倒也不怕被人逮住。
上了趟茅廁,他一身輕鬆地往屋子走,當路過老爹夾的那塊菜地,看了看,決定趁著現在家裏人睡得正香,種上兩三顆大白菜後自己就去睡覺。
如今老爹王大貴精明的很,每夜必起來轉一圈望望他那菜園子。想必等會兒他再出來轉悠時,便能將白菜收回屋裏去了。
曇生拿開樹枝門走了進去,剛蹲下準備挖坑種菜,就聽一聲暴喝:“你做啥子!”
當時就把曇生嚇得三魂差點飛了兩魂。
他訕訕地站起身,“沒做啥啊。”
王大貴蹭地跳了過來,指著他大罵:“你個兔崽子在幹啥!是不是想偷蘿卜?”
曇生把兩手一攤,表示自己手裏什麽都沒有,他是冤枉的。
王大貴望過菜園子後也很疑惑。
小菜園子裏啥也沒有,那麽兒子就不是來偷蘿卜的,但是他夜間不睡覺蹲這裏做啥?
“還不滾出來!”王大貴喝道:“你拉屎不會去茅坑?偏要省走幾步路拉在這裏?”
曇生:“……我沒拉……”
“那你在裏麵做啥咧?個臭小子!還不滾出來!”王大貴幾乎要咆哮了。
這裏可是全家的命根子啊,萬一狐大仙嫌自家醃臢了這塊地,再也不肯來了咋辦?
曇生趕緊回了自己屋子關上門,把便宜爹的聲音關在門外。
小心髒被嚇得撲通撲通跳。
剛才差點被便宜爹發現,今夜還是早點睡吧,反正老娘那裏還有兩根蘿卜呢,明日應該夠全家吃的。
半夜的時候,曇生又醒一遍,將作物收過又重新種上後才又睡去。
他的生物鍾特別靈敏,到時間就醒。簡直比前世設了鬧鍾還要準時。
如今他做體力活做多了,睡眠也特別香,一覺到天亮都不帶做夢的,直到有人拍他屋門。
“臭小子!還不起來!”
門外老爹在怒吼。
曇生懶洋洋開了門,就看見老爹臉被氣得通紅一片,正指著他罵:“看你幹的好事!”
曇生疑惑,心道:難不成自己給村民的東西吃死了人?
不對啊,他怎麽可能知道是自己給的?
“又咋啦?”便宜爹不時發發瘋,就像更年期情緒發作,實在讓人無可奈何。
“你你……你這個小混蛋!昨晚偏要在菜地裏拉屎尿,狐大仙被你生生氣走吧,昨晚到別人家去啦!”
便宜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上前一把擰住曇生的耳朵,“你現在就給我跪著去!”
“哎呦……你到底幹啥呢!”曇生護住自己耳朵,對這個不講理的便宜爹很是抓狂。
“你做啥?大清早的閑得慌就打孩子!”柳桂花走了過來,從丈夫手裏解救了二兒子的耳朵。
“你問他!”王大貴悲憤地用顫抖的手指指著曇生,“他……他在菜地裏拉屎尿,……把狐大仙氣走啦!”
曇生用手揉著自己耳朵,叫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菜地拉屎尿了?真是莫名其妙……”
話還沒說完,就見便宜娘已經摸了一根笤帚揮了過來,“個混小子!我就說呢,那塊地裏哪來的尿味!”
曇生:“……”
能有這麽冤枉人的麽?
但他此時也顧不得辯解了,老娘的笤帚已經呼到麵前了。
曇生撒腿就往院子外跑。
狗剩在旁嘿嘿地笑,“我看見二哥在裏麵撒尿啦。”
“臭小子!你等著!”曇生要不是忌憚老娘的笤帚,早就去捶狗剩一頓了,沒想到自己活了這把歲數,竟被一個七歲娃娃給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