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盅蟲的食物
我見衝進病房的這個人穿著一身白大褂,應當是醫院裡的人,而跟著他一起擠進來的還有剛才的那兩個警察。我向這幾人的身後看了一眼,只見李遇求站在那裡正看著我微笑,這說明這幾個人是他故意放進來的。也許是病房門一響,他便知道是我已經辦完事了,索性就任那幾個人沖了進來。
為首那個大個子,應該是醫院的某個領導,他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後面站著的兩個病人,估計覺得那倆人更像是破壞醫院秩序的人,便指著那倆人問道:「你們倆是什麼人?不知道這裡是醫院嗎?你們想要幹嘛?」
兩個剛大病初癒的警察,被他劈頭蓋臉的一通話給問蒙了,站在靠前位置的病人疑惑道:「我們是警察啊,怎麼了?」
那醫院的領導聞言更是火冒三丈:「呸!你們也配當警察!知法犯法!你們對得起這身警服嗎?」
二個病人有些莫名其妙:「警察怎麼了,警察就不能生病了嗎?我們又沒多佔床位,這不剛好就起床了嘛!」
之前的那個戴眼鏡的女醫生從門外踮著腳向屋裡看,見領導鬧了烏龍,馬上喊道:「不是他們啊,是旁邊的……哎呀,你們倆怎麼起床了?你們不是生病呢嗎?」
兩個病人摸了摸身體,詫異道:「好了啊!你們這是怎麼了?我們都聽不懂。」
那女醫生慌忙擠進來,上上下下的檢查二人的身體,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我趁著混亂,直接溜出了病房,屋裡的人還在一驚一乍地說著,「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那樣」的感嘆。我本來還有心用包裝過的「科學知識」講解下,盅不過為一種未知的寄生蟲,並不神奇。但現在覺得也沒那必要了,先離開此地才是關鍵。
我帶著李遇求直接離開了醫院,讓他開著車先去找家可以住宿的酒店,訂了兩個房間,然後就去洗澡、換衣服,好好拾掇拾掇。至於那兩個一路陪著來的警察,我才不管他們呢,行動不聽指揮,差點幫了倒忙,不用他們,我也一樣能辦好事,而且只會更自在。
稍微耽擱了一下時間,又一下午過去了,我見天色已黑,便計劃先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去局裡處理岩嬤嬤一事。
但我沒去局裡,局裡的電話卻打到了我這裡,我也不知對方是什麼職務,但聽語氣卻很不開心,先是質問我在哪裡,再問怎麼來了也不到局裡報道,這件事十萬火急怎麼還能個人主*義作風呢,等等說了一大堆話。
我把電話放在桌子,開了外放。一邊喝著冰啤,一邊擼著烤串,等他把一通官腔全打完了,才把手機拿了起來,說道:「這位領導啊,我也有點事和你說,你們這事是怎麼辦的呢?派了兩個手下,更是無組織無紀律,辦事不聽指揮,還把我們兩個外地人丟下不管了!到底是你們請我們來辦事呢,還是我們求你們辦事呢?我們車馬勞頓地趕過來,水喝不上一口,肚子也餓著,就被拉到醫院給你們的同志治病。病我們治好了,卻還得自己花錢在外訂酒店!」
那位領導估計沒遇上過我這樣的人,竟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指責道:「你這同志,怎麼能這樣說話呢?這事怎麼成了我們有過錯了……」
我一下把聲音提高了一倍:「這位同志,有錯要勇於承認,不要推卸責任!好了,今天的談話就到這裡吧,什麼時候你們認識到了錯誤再和我談吧!」說著便掛了電話。
我快笑瘋了,這種捉弄領導的事不知有多爽,相信這領導得半天腦子都轉不過彎來,想不通我到底是什麼人。
我現在對自己的身份還是很得意的,我說是官方就是官方的人,說不是就馬上可以脫離,想讓我受他們的編排和擠兌那是門兒都沒有!處理岩嬤嬤的事我並不急,專家組可能會急,但也不至於少了岩嬤嬤便研究不下去。真正著急處理這事的反是地方上的這些人,如果還讓他們牽著我的鼻子走,那我也太被動了,我絕不會讓這樣的發生。
李遇求要開車,不敢喝酒,便大口吃著烤串,看著我隨心所欲地胡鬧,全不理睬什麼上下級的關係,估計心情也會很舒暢,他當初就是因為受不了這些職責的推諉才離職的。
這一夜我睡得很安穩,多天來一直和一群臭男人擠在一起,總睡不踏實,還得注意睡姿不能太不文雅,現在這些通通不用管了,整個晚上,我在床打滾著睡覺,說多舒服有多舒服。
第二天也不知睡到了幾點,反正李遇求不會來主動叫我,直到我的手機響了半天,我才從床上轉了180度,從枕下摸出手機來接聽。
來電話的是張老,張老的面子我可是要給的。我忙打起精神,接通了電話。
張老先笑著和我說了一些項目立項的事,據說這回他們的研究內容還真引起了轟動,各種配套的設備都會相繼到位。以後總指揮部可能都不在水庫旁了,而會移到上齊村。
關於這個項目,他們還是決定以攻克芭蕉樹為首選,這種捕食的芭蕉樹在未來主要應用於兩個方面,一個是糧食的供給上,一個是環保上。芭蕉樹可以迅速生成,而且果實營養豐富,在食物的多樣性上將開闢一條新路,有可能是轉基因食品后的另一重大發現。
另一條應用之路上,則是因為芭蕉樹什麼都吃,那就用這種植物來吞噬垃圾,如果可以大量地處理掉生活垃圾,那將是一條全新的環保之路,在全球環境日益惡劣的今天,這條路如果走得通,也將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我聽他說得鄭重其事,感覺他這回真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也不由替專家組的人開心。
接著聽張老話鋒一轉,便說地方上的人來他這裡投訴我了,不過我不用管這事,反正岩嬤嬤馬上會移交到上級部門,我不用看對方臉面,有什麼事他會頂著。
我一聽這話更加開心了,於是就在酒店住著,也不和警局聯繫,就這樣又拖了三天。警局相繼有人中盅,實在撐不住了,開始通過張老說著各種軟話,並保證之前和我聯繫過的人全部撤換,由另一批人接待我,希望能把這事儘早解決掉。
我也見好就收,馬上同意去見岩嬤嬤,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自然也不能把事做絕了。
岩嬤嬤被隔離在一個封閉的小房間里,和我中間只隔著一塊玻璃,我們之間連說話都要通過對講機進行。
岩嬤嬤看起來有些憔悴,但見到我后精神狀態卻好像不錯。
岩嬤嬤透過玻璃盯著我:「我想知道天翅蠅怎麼樣了?」
我不由對她生起了同情之心,這老太太對自己的處境已早沒了盼望,現在唯一惦記的居然是她培養的盅蟲,感覺那才是她的孩子。
我從腰間的小包里取出聖誕老人像,從底部的中空中取出一個薄膜包,展示給她看。說道:「它沒事,活得也很好,來前我還給它檢查了一下,金屬翅也長了一點兒。但這些天它都沒有吃東西,我也不知道應該喂它什麼,不過盅的生命力都很強,不會這麼容易餓死的。」
岩嬤嬤猶豫了半天,說道:「我知道自己的下場,我不存什麼希望了,但只希望你能善待天翅蠅,雖然我很恨你,但除了你,我不知道應該把它託付給誰。還有,我能再看它一眼嗎?」
我點了點頭,便讓警衛把房間的門打開,把這包薄膜送進去。那警衛卻不敢拿主意,馬上向上級請示了一下。
沒多久便有一個領導模樣的人來見我,好言對我勸導了一番,說這屋中是個極危險的人物,他們不能讓我進去。
我思考了一下,說道:「我來的任務就是和岩嬤嬤溝通,而且我有應付她的辦法,不如這樣,你們把房間鑰匙留下,換我的警衛過來,你們的人先撤離,如何?」
那領導大概了解過了我的脾氣,居然馬上同意了,於是李遇求站在玻璃前監視著房間內的一舉一動。我先摸了摸胳膊,把黑球喚醒,接著拿鑰匙開了房間門,走了進去,並把門重新關上。
我一句話不說,將天翅蠅接到岩嬤嬤的手中。她一接過來馬上將上面的薄膜和符全扯下來,憐惜地看著天翅蠅。天翅蠅看起來有點虛弱,但顯然還活著,它腹部的洞已經痊癒,金屬翅也長出不少。
岩嬤嬤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和它說著悄悄話,問它有沒有想她啊,有沒有身體不舒服啊。我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慈母才有的目光。
岩娘娘緩緩地捋起自己的袖子,將天翅蠅放了上去,慈祥地說道:「來吧,來吧,我可愛的寶貝……」
天翅蠅慢慢地爬上她的胳膊,揚起頭來望著岩嬤嬤,就像每次黑球揚著腦袋看我時的模樣。
我覺得眼中有了淚花,忙努力地剋制住自己的情緒。
天翅蠅將揚起的頭突然紮下,長長的喙一下刺入了岩嬤嬤乾癟的胳膊,頓時我便見到鮮血從岩嬤嬤的身體中向上被吸出,通過天翅蠅透明的喙進入它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