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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套套盅

  那隻帶翅膀的盅物想躲,但紙人像楞頭青一樣,一點退讓閃避的意思都沒有。眼見身子就要撞在簸箕上了,盅蟲突然一轉身,又鑽進到剛才藏身的土中。


  這下張九嶺沒了主意,那個他控制的黃紙人也一下停在了泥土旁上,一動不動地等著。


  我有些著急,這件事實在不能拖了,如果不能快速制服那隻盅蟲,便不如先撤走,等待下次機會。我想向張九嶺發出這樣的命令,但他生前便和我亦師亦友,如果這次請他出山卻又無功而返,多少會折了他的面子。這句話我猶豫了半天,都沒有好意思說出口。


  而在屋中,張九嶺似乎也在慢慢流失耐性,他正在指揮紙人轉身準備離去。卻突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倏忽間撲到紙人的背上,轉眼便把紙人撕了個粉碎。


  我和張九嶺都被嚇了一跳,向那黑影看去,卻原來還是剛才的那個盅物,不知何時,又是用何時方式,它居然從芭蕉樹之上,俯衝而下,又攻了紙人個措手不及。


  它鑽入土中我們都看得分清,但它又從身後的上空出現,卻有些匪夷所思。張九嶺沒有想明白是因為他第一次和盅物打交道,對於盅物的手段所知非常有限,對它的進攻也都是試探性的。而我不同,我不論直接與間接都和這些盅蟲交手過多次,對於它們不合常情的行事手段,也見識了多次。


  比方它們可以指揮植物生長,可以與植物融為一體,可以入地,可以上天。但我並沒想到它們也是會把這些手段組合在一起的,當它鑽入土中時,我沒有考慮到它會在土中鑽行,或許還會從芭蕉樹的樹根鑽回到樹的體內,還可以從樹的體內爬到樹冠之上……


  我猜想會是這樣,所以剛才還在土中的盅物,會忽然從另一個方向攻擊過來。這隻盅蟲的兩次攻擊都出乎了我的意料,要不是張九嶺預先使用了紙人,恐怕塑料人形也早就被撕成碎片了。我現在開始有點后怕了,不想讓張九嶺繼續冒險下去了,說實話,我怕他有失,也不容他有失。


  我宛轉地向張九嶺透露了先撤退的想法,但卻被他斷然地拒絕了。雖然兩個紙人都被消滅了,便他用紙人試探的戰略卻是成功的。如今那盅蟲手段用了不少,卻連正主都沒交手過呢。


  張九嶺心中還是之前一樣自信,他搖晃著塑料的薄片身體,向芭蕉樹下慢慢走去。


  最初那盅物並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可能因為那塑料是透明的,不易發現的緣故,但張九嶺漸漸離它越來越近時,它嚇得向後猛地一跳,幾對翅膀全都炸了起來。看出來,它也吃驚不小,紙片人並不好對付,而且一個接一個,如今又出現了一個塑料人,這塑料人還有一個詭異笑臉,看樣子便與眾不同。


  我通過心眼數了數,三對半!這盅蟲有三對半的翅膀!其中的二對半翅膀是透明的,

  之前我印象中看到了三對透明的翅膀,其中一隻翅膀被杜子藤扯了下來,還剩下五隻,也就是二對半。而另外一對翅膀卻是黑色的,翅膀之上還發出了金屬般的光澤,這一對翅膀卻是之前沒有見過的。


  張九嶺只想速戰速決,徑直衝過去,速度猛地提升,向著盅蟲直撲了過去。那盅蟲金屬光澤的翅膀突然一扇,向上騰空而起,張九嶺附身的塑料人頓時撲了個空。


  盅蟲似乎被張九嶺一往無前的聲勢嚇到了,在空中盤旋著不敢落下,張九嶺在地面上追著盅蟲四處亂跑,卻拿對方無可奈何。


  我瞧著那盅蟲真的怕了,也許是見薄片人層出不窮,一時心中沒底,連試探都不敢了。張九嶺空有擒敵之心,無奈對手避而不戰。我見此情形,心知已經不能再拖了,便對張九嶺說:「我說鬼王大爺,現在必須撤了,來日方長,我們拖不起了。」


  張九嶺哼了一聲,揚起塑料腦袋向上又看了一眼,那盅蟲早隱在芭蕉葉之中,看不到身影了,於是轉身向大門走去。


  我也暗覺遺憾,鬼王都請出來了,卻還是無功而返,多少會不甘心。突然見塵土瀰漫在空中,一個黑影從泥中鑽出來,瞬間撲到了張九嶺的身上。


  我心中咯噔一下,壞了,又上當了,這盅蟲並非怯戰,而是一直在尋找最佳攻擊時機。盅與其他的生靈都不大一樣,就是它並無畏懼之心,不論對方如何強大,它都會選擇不停地攻擊對方,不死不休。像這隻會飛的盅蟲還知道虛實結合,忽退忽進,而非一味地橫衝直撞,那已經算是盅中的異數,可以劃歸為王者一類的存在了。


  那盅蟲一旦選擇進攻,攻擊手法便如暴風驟雨一般,撕咬拉扯,無所不用其極。金屬翅膀橫掃出去,便會帶成一片飛屑。


  盅的嘶鳴聲伴著漫天的塑料碎沫,充斥在整座小樓中。我心中知道一切都完了,有效的攻擊只要片刻便夠了,一代玄學大師、現在的鬼王,居然在這陰狠的盅王手下也沒走上三個回合,我不知道要怎麼對張家人交代,張九嶺會不會因此而魂飛魄散,那種懊悔感擴散在了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


  盅蟲一聲得意的高聲鳴叫,飛回空中,慢慢地盤旋著,那些碎沫則緩緩地落回到地面上……


  時間像靜止了一般,我一句話說不出,臉色說多難看有多難看。


  姜三思禁不住問:「婷妹,你怎麼了,不行我們就先撤吧,與岩嬤嬤撞上就不好了。」


  我沒有回答,只靜靜地望著那一片薄薄的塑料趴在地面動也不能動,天空中的白色碎屑落下來,將那片薄塑料鋪蓋住,像蓋上了一面錦旗。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的心眼還沒關上啊!那不就是說張九嶺還沒死嗎?會不會因為塑料結實,而在被攻擊時,張九嶺一直趴在地面上,所以頭和身子沒有被撕斷?那他也許還有一線活下的生機呢。


  我手中還有紅線,此時也不管硬拉紅線會引進法術反噬了,於是拚命扯著紅線想把地面的塑料「殘骸」拉回門外。


  紅線迅速被抻直,還算成片的塑料也被拉扯著在地面上拖行,我不斷提醒自己要加速加速再加速……


  因為我這一扯紅線便等於暴露了法術,之前隱形狀態的紅線也會在別人眼中顯現出來。果然這一動便引起了盅蟲的注意,它嘶叫了一聲,從上向下衝過去,金屬翅膀直接划向地上的紅線。


  眼見翅膀要落到了紅線之上,卻突然又轉了一個方向。那盅蟲空中的身體轉了180度,直接仰面跌在磚面上了。


  我定睛一看,只見全身已經花了的張九嶺威風凜凜地騎在盅蟲的身上,原來他也是一直假死,只等著機會進行致命一擊。


  我不由哈地一聲笑出聲了,小手不由自主地連拍了幾下。這個老頭子,還真是有心機,知道塑料緊貼在地面后,任它攻擊得如何猛烈卻無法將塑料徹底撕碎。他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一個絕地反擊的機會,於是衝過去,一頭將對方撞倒,直接騎在了它的身上。


  但我高興沒多久,便發現情況不對勁,張九嶺雖然是玄學大師,法術手法也高明,可他並不懂搏擊術,也沒有杜子藤那樣的敏捷身手,騎到盅蟲身上后便沒有了後續辦法。盅蟲掙扎了幾下便把他甩到了身下,盅蟲拚命地想要逃跑,因為它已經領教過了薄片人近身攻擊的厲害,但張九嶺卻只知死死地抓住對方,什麼下腳、背摔、過肩摔,一樣都不懂,要想這樣制服對方又怎麼可能?


  只掙扎了幾下,那盅蟲便已發現張九嶺外強中乾,其實手段有限,馬上變逃為攻,直接撲向了張九嶺。


  我心中嘭嘭直跳,有點後悔請張九嶺出山了,這老頭子什麼打架的功夫都不會,近身之後只有挨打的份,又怎麼可能擒住盅蟲呢?

  我正嘆著氣,卻發現那盅蟲居然已不動了,張九嶺從身下慢慢地爬出來,甩了甩頭上的碎沫,從帽子里又掏出一道符,貼在了地面上不動不動的盅蟲身上。我不由心中又欣喜若狂,敢情趁著剛才搏鬥的混亂之機,張九嶺把帽子中的符拿了出來,貼在了盅蟲的肚子上,它便立時行動遲緩,攻擊無力了。


  但兩道符好像並不足讓盅蟲屈服,它掙扎的腳一點點動著,好像隨時有可能從符中掙脫逃掉。張九嶺又把帽子上那個已經破爛的套套扯下來,直接將盅蟲套在了裡面,那橡膠捲了幾圈果然牢牢地纏住了盅蟲的身體。


  張九嶺再不遲疑,拉走套套就走,直奔大門而來。


  這時劉言明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怕打擾到我,忙走到遠處去聽電話。只說了幾句,他便火急火燎地沖了回來,說道:「不好了,快撤!那岩嬤嬤突然發瘋似地往回跑,連芭蕉攤都不收了。


  我猜想這岩嬤嬤大概和這會飛的盅蟲可以心意相通吧,它一遇上生命危險,那裡馬上便感受到了。


  此時我已盅蟲在手,也不敢再做耽擱,抓起塑料人和套套盅,便和兩位大隊長退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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