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催桃花
我把老太太哄到酒店裡,告訴她:「你以後就在這裡住,吃的也不用自己做,我讓酒店給你一頓三餐都送到房間來。」
老太太本來就脾氣倔,到這陌生自然不肯呆,說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睡在自己家的垃圾堆上也覺得舒坦,這種地方住不慣!」
我又哄她說只住幾天,她依然不靠。我於是假裝生氣,說如果不住就見不到女兒了。老太太還真把我當成了女兒,馬上順從地說那就住幾天,過幾天就搬回去,這裡就是再好,她也不喜歡。
見她同意,我也就放心了,看著老太太這麼孤單,又一心把我當成女兒,我就忍不住想幫一把,而且以我現在的財力,應付這些毫無問題,只當是行善了。做玄學這行的,都會不自然地存了敬畏之心,「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雖然做不到,但力所能及出分力總是會做的。
我試著再次詢問老太太灶台下BP機的事,她還是一口咬定是我這當女兒的自己當年埋在下面的。我心中疑惑,那是不是灶台發現的屍骨便不是老太太的女兒了呢?那她失蹤的女兒便有了重大殺人嫌疑,不過這些只有等屍檢結果出來才會有答案。
出了房間我把酒店的經理叫來,又強調老太太有些怪癖,但不論她做了什麼破壞,我都會照價賠償,不許難為她。每天到時間就把食物端給她吃,不要去問她想吃什麼,只管營養搭配合理就可以了。而且帳單要記錄清晰,我到時要對帳的。我雖然現在有錢,但冤大頭可不當。
姜三思和李遇求都換好了我買的新衣服,看起來還不錯,精神頭十足,平時休閑穿也適合。
姜三思邊開車邊擔心地對我說道:「你最近出手也太大方了吧?你這卧床三年,需要花錢的地方還是挺多的。這個老太太的花銷,先和你醜話說在前頭,我不保證全能幫你報銷掉!」
我當然從沒想過有報銷這回事,但姜三思能惦記這事倒是讓我挺感動的。
有兩天沒見到老媽了,我先給她打了電話,原來她還在護理病房中等我,平時她都是住在那裡。我便讓姜三思開車先把我送到警局,然後換成李遇求平時接送我的專車,直接開到醫院。
姜三思這些天也累了,就讓他回家休息,但他見不用送我,卻直接回辦公室去查資料去了,現在他不只手頭的案子,還有十幾年前的車禍的專項調查。兩件事都要跟進,哪件都疏忽不得。
進了病院后被老媽好一通教訓,指責我自己身體沒好,卻一瘋起來就沒有節制。我也只能乖乖聽著,當我提到不再住醫院了,想回自己的小窩,而且也給老媽租了房子,不用住病房了。結果又被她劈頭蓋臉一頓訓斥,沒辦法,長多大在她眼裡我也不過是個孩子,做事那總是想不周全的。
至於我現在的工作,還有經濟情況,我是不敢和她提的,不然一定會被「女人變壞才有錢」之類的理論教育,怕是解釋都解釋不清。
李遇求從外邊買了吃的回來,那是我讓他去飯店訂的,醫院的食物對現在我的來說實在有點難以下咽。
結果老媽眼睛一下就亮起來了,馬上對李遇求各種盤問,好像我和他有什麼關係似的。我就奇怪了,來看的我這些人中,張楚山、姜三思之類的,哪個看起來不比李遇求強啊,怎麼就覺得我是和他有點什麼事呢?
李遇求倒是老實,估計是也沒多想,便有一句答一句,不問便不說話。老媽把人家哪的人,多大了,父母幹嘛的,家裡有房嗎,什麼學歷,幾個兄弟姐妹都問了一遍后,居然露出了很滿意的笑容,氣得我直翻白眼,解釋都懶得解釋,讓她胡折騰去吧。
最後老媽終於入了正題:「小李啊,你年紀也不小了,父母就沒催你這終身大事嗎?」
偏偏李遇求也是一根筋,話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沒聽出來我老媽是什麼意思,便傻不愣登照直說道:「怎麼不急,當年被催死了,這不前兩年給他們抱了大孫子后,他們才安心的。」
老媽驚訝道:「啊?你都有兒子了?你才多大了,怎麼就這樣……」
李遇求說道:「不小了啊,人家說高齡產婦風險大,就這樣我老婆還想要二胎呢。」
老媽急道:「你,你都有老婆了?」說著便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
我就等著她出糗呢,免得總瞎摻和我的事,也不理她,直接對李遇求說道:「小李啊,今天也不早了,你就先回家陪媳婦去吧。明天一早接我去單位上班就好了。」
小李站起身來,向我敬了個禮,便轉身出了病房門。
老媽著急地說道:「這,這怎麼回事啊?」
我氣道:「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啊,估計你女兒嫁不出去了吧,看到一個男的就往外推銷!」
老媽說道:「這孩子,你都多大了,我能不急啊,等明天我找個人給你催催桃花……」
我真要被她氣死了,所以也懶得理她,等明天我去上班后,便堅決不回醫院了。
於是我和老媽兩人開始吃飯,可能是我點的菜有點油膩,老媽覺得我大病初癒不適合吃,於是只把一些她認為無害的蔬菜挑出來給我吃,說是既對我身體好,又能讓我不會胖,不然相親都沒人要。
我越吃越鬱悶,幸好打包的食物里有兩瓶啤酒,那是我吩咐李遇求買的。於是趁著老媽琢磨給我催桃花的時候,我咬開蓋便先灌了一大口。等老媽發現后,我已經大半瓶啤酒下肚了,自然又是被她一頓罵。我今天累了,喝了啤酒便頭暈乎乎的,正好躺下就睡,不聽她嘮叨了。
第二天早晨我睡得正香,又是被老媽硬給推醒了,說是昨天那個年輕人等我半天了。我只得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然後出門上了李遇求開的車。
我迷迷糊糊地說道:「先去局裡吧,看看那倆警官有什麼說法嗎?沒事我們就去……」
「啥說法?你又惹啥禍了?」
我嚇了一跳,回頭看時,卻見老媽坐在後排的座位上,剛才說話的正是她。
我結巴道:「老,老媽,你什麼時候到車上了的?」
老媽哼了一聲:「早上來了,我搭下你的順風車。你說你去見警察幹嘛?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了?我就覺得你兩天不著家沒幹什麼好事……」
我扶著額頭,相當無語,真是打得贏天下也打不贏老媽。最後只得說一句萬金油的話:「我這是工作,組織上的事別瞎打聽!」
這話還真靈,老媽頓時瞠目結舌,不知說什麼好了。
我馬上趁熱打鐵:「你要去哪啊?我讓小李先送你,你辦完事我再去上班!」
老媽嘆了口氣:「真是兒大不由娘,你工作的事不讓我過問,但個人問題老媽總要管吧?我和劉媽預約好了,去她那催桃花!你要不同意,我就天天跟著你!」
我對這老太太的執著勁徹底投降了,只得同意聽她的去找什麼劉媽。我也不知為什麼和這些巫婆這麼有緣,先是王婆,然後是花姐,現在又整出個劉媽。
劉媽所謂的法壇,在一個面積不大的小屋之中,光線昏暗,陰沉沉的有股陳腐氣。一個中年婦女坐在方桌之前,昏昏欲睡的模樣,想來這便是劉媽了。
帶我們進門的另一個少婦上前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劉媽,客人來了,您給看看吧。」然後回頭問我們,「孝敬帶來了嗎?」
老媽馬上從包里掏出一個紅包,恭敬地放在桌上,推到劉媽面前,說道:「劉媽,您給瞧瞧,我這孩子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沒人要呢?您看能給催催桃花嗎?」
我胸中一口血差點沒噴出去,什麼叫沒人要啊?我不知多受歡迎……
卻見那劉媽眼睛一下睜開,上下打量我,說道:「怕是被小人把月老的紅繩給剪斷了,我給你瞧瞧吧。手伸過來!」
老媽把我硬按在劉媽對面的板凳上,抓起我的手塞到劉媽手中。劉媽抓著我的手,用指甲順著我的掌紋慢慢摸著。
我對這些倒不在意,這劉媽是什麼來頭卻是我最關心的。我向劉媽後面的法堂看去,見上面供著一個紅臉的神像,卻不是關公。這個像我正好認識,是茆山教主,也就是民間的茆山派的祖師爺,茆山派是民間法教的一支,以符篆法術見常。
法教多不以三清為尊,而是以供祖爺為主,講究陰傳陰教。但這派只藏於民間,不為正統道教所認可。東北出馬仙一系與法教相互最看不順眼,所以總是鬥法不斷。
我指著劉媽背後的神像說道:「這不是……」卻被那個引見之人把我的手一下拍落,低聲呵斥:「不許用手指!」
我悻悻地閉了嘴,心中有點不忿,就想著過一下給劉媽點顏色看看。
突然我覺得手指一痛,卻見劉媽用長指甲捏破我的中指指肚,擠出一滴血來,滴在一道符上,我想要抗議都已來不及了。
那劉媽口中念念有詞,右手成箭指捏住符,停在半空。引見我們的少婦,馬上把法堂前的油燈遞上前來。劉媽把符頭垂下來,用油燈點燃,然後余火往手中一握,將余火引到中指上,然後豎起全是火光的中指在我的掌心畫起符來。
我看這手法新鮮,以前都沒學過,不由被提起了興趣。
卻見劉媽突然口吐白沫,渾身從上到下都顫抖起來。旁邊的少婦馬上對老媽說道:「要請神上身了,你們都低頭,不許盯著看!」
我自然不理那少婦,我將精神力順著劉媽的長指甲向她身上一投,想查看她是真被上身還是假上身。有符的引導,對我來說導出魂魄是輕而易舉的。
突然我便覺得我置身於一個酒會這上,身穿著一個紅色的妖冶長裙,翹著美腿,看著手中搖曳的紅酒杯。
面前伸過來一隻白皙的手:「秋瞳,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
秋瞳?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呢?我一定在哪裡聽過,但卻一時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