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向黑洞進發
這件事林相玉還沒弄明白,打撈船上又起了變化,只見船員都向欄杆邊靠攏,一會兒幾個穿著潛水服的人登上了甲板,原來是之前出去援助余慕白的幾個人都已經回來了。
只見其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摘下潛水帽,不正是余慕白嗎?
林相玉一下子撲到屏幕上,情緒有些激動,余慕白能平安回來,讓他興奮莫名。而在甲板上,宋錢和幾個船員也是又蹦又跳,高興不已,余慕白一臉的褶子笑得更皺了,他能平安回來,起碼說明水底並沒有之前想像的那麼危險。
宋錢不知在大叫著什麼,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並不在身上,於是低頭在甲板上開始尋找。在某個角落裡他彎了一下腰,似乎在撿東西,然後手機另一面便起了風聲,接著傳來了宋錢的聲音:「林指揮,我們找到了余專家!他平安無事,他平安無事!」顯然他還處在激動之中。
林相玉比他先調整好了情緒,只聽他說道:「嗯,我在監控上已經看到了,很好,現在你要護送余老師安全回到指揮部!還有一件事,我要問你,你剛才和哪個叫老賈的船員打鬥時,為什麼你胸前的花突然變成了花蕾?而隨之對方就暈倒了,這是為什麼?說說你這花是幹嘛用的?」
宋錢聞言才醒悟了什麼,拿起胸前掛著的花蕾研究起來。這是我送他護身的攝魂花,他與那個顯然是被水鬼附身的老賈打鬥時,攝魂花直接自己出動將水鬼拘在花瓣里,這才有了老賈突然癱軟倒下的事。雖然宋錢並不完全了解這其中發生的事,但聽電話里林相玉的描述,他也猜到自己能降服老賈,多半是這朵花起的作用。
但他自然不敢說這是某招魂師給他的護身符,那可是要被批評教育改造思想的,於是對著手機吭哧半天,也不知應該怎麼解釋。
卻見余慕白突然上前將手機搶到手裡,他連潛水服也沒去脫,直接對電話里的林相玉說道:「是老林嗎?我說老林啊,你也看到,我這老頭子剛從水底回來,不但我沒出事,我還把之前跳水的一個隊員給救了回來。你還別不信,要不是我把繩子纏在他身上,你們能把他拉到甲板上嗎?」
我們這才知道老賈被救上船,余慕白的功勞最大。
又聽余慕白繼續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吧,我老頭子並非沒用,我自己也是可以下水的,而且這水底世界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危險,只要方法得當,井中探險也是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林相玉也贊道:「是,是,是,你老余雄風不減當年啊,那你快回來吧,我們再重新商量商量。」
沒多久,余慕白和已暈迷的老賈便被宋錢送回了指揮部,老賈被馬上送去了醫院,余慕白則馬上和專家組成員一起去開會,再沒有人追問宋錢攝魂花的事了。
經過余慕白這麼一鬧,我們對井底探險的態度也有了轉變,雖然開會的事我們參與不了,不過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如果這些平時眼高於頂的科學家們真能答應讓出探險總指揮權力的話,那我們也就不推脫了,捨命賠他們去玩一圈吧。
宋錢興奮地圍著我們幾個團團轉,一會兒給泡茶,一會兒又送來不知從哪搗騰來的水果,顯然他是知道我送他的攝魂花救了他一命的。他心裡明白,我心裡也明白,只是大家相互都不點破。
到了下午四點多時,科學家們的研討會終於結束,我們也被請入了會場。看得出來這些專家們剛才爭論得很激烈,有些人臉上的怒氣還沒有消,有些漲紅的臉也還沒恢復正常。
余慕白悠閑地喝著茶,看來之前的論戰他是佔得了上風了。
林相玉把一些不相干的專家請出了會議室,只留下七個專家在這裡,然後招呼我和張家叔侄上前就坐。
林相玉也喝了口茶,潤了下喉,然後說道:「經過余老師這次下水的冒險,讓我們對水底世界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剛才我們會議室中,各位專家也是唇槍舌劍,最後選出七人組的科考隊,當然這七人中有些是老科學家,也有些是年輕人,我們也是經過多次的優化組合才定下來這個人選。人少了考察的項目就少了,人多了就危險係數加大了,我們認為七人的老、青組合最合適。」
事以至此,我們便也表明了自己的決心,既然老科學家都能為了科學以身犯險,我們也絕不會退縮。然後又問丐之前我提的三點要求,專家組又是做何考慮的?
林相玉將茶杯放下,正襟危坐,說道:「小李同志所提的要求,大體上我們認為是合理的,但有些細節的地方還有待商榷。比方各位的身份就不大合適,我們就重新給各位做了標籤。」他先看向張九嶺,「張老先生,您作為一位資深的民間天體研究者,已被吸收入本次井底科教隊成員了。」
我們都一愣,這是官方想給我們安一個堂而皇之的身份嗎?仔細想想,法師研究天道與人的互動,說是民間天體研究者也還說得過去。
「這位小張同志,」林相玉看向張楚山,「你作為一位民俗建築學家也被吸收入本次科考隊了。」
這個倒好理解,風水也是陽宅建築的學問,說民俗建築家倒不過分。
「然後是你,小李同志,」林相玉微笑著看著我說道,「你作為一個人體精神學家,也被吸收入本次的科考隊中了。」
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招魂師怎麼成了人體精神學家了呢?這是研究什麼的,從來都沒聽過!招魂和精神有毛的關係!但轉念一想,靈魂在哲學上可不就被歸到精神上了嘛,將魂魄招回身體,說是研究人體與精神的關係也不為過。
總之,我們三個人的頭銜都有些莫名其妙,牽強附會地造出三個專業出來。但不管怎麼說,我們三人一下都有了官方背景,就算公布科考隊員身份也不會存在什麼輿論壓力了。但我轉念又想,給我們一個堂而皇之的身份是要幹嘛,難道是將我們管轄進來,成為被領導者嗎?那不是說這次科考隊的總指揮不是我們了嗎?這個要求我們絕不會同意,讓我們把性命交給一些外行人絕不可能!
於是我直截了當地問:「那不知對總指揮一事是怎麼決定的?」
林相玉笑了笑說道:「我們這次科考對外宣稱的總指揮是余慕白老師,相信這點大家都不反對吧?」
我們都點了點頭,余慕白德高望重,作為一個精神領袖再合適不過,我們自然沒什麼意見。
「本來水底下的事情只有你們才擅長,這實權的總指揮非張老先生做不二人選。」林相玉繼續說,「但今天余老也平安下到水底,而且還救上來一位之前你們沒救上來的人,這你們總要承認吧?」
我欲言又止,余慕白這次的行動確實讓我們欽佩,但我們還沒來得及下水救人,說他救上來一位我們救不上來的人,我們自然是不服氣的。不過這些只是細節末節的事,爭辯起來實在沒什麼意思。
「所以啊,我們決定,」林相玉笑呵呵地說道,「這實權的總指揮也是由余老來擔任,大不了讓他多聽下你們的建議,不知這樣安排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我和張家叔侄互看了一眼,看得出來張九嶺是有心答應,張楚山則想一口拒絕。其實我們對余慕白的印象很好,如果他能從善如流,肯聽取我們種種建議的話,此事也並非不可行,但這老小孩聽話時真聽話,倔起來時也是真倔,為了科學研究不顧大家安全的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我瞧了眼余慕白期盼的眼神,看得出他很擔心我會拒絕,如果我們不認可這條件的話,估計他會馬上放棄總指揮的許可權,也一定要拉我們入隊。我不想這樣利用人性的弱點,便想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於是我說道:「林指揮,這科考的事余老是內行,保護大家安全的事張老是內行,是否可以這樣?由余老擔任總指揮,張老擔任副總指揮,一個負責項目,一個負責行動……」
還沒等我沒說完,余慕白便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好!成交!」
第二天一早,科考隊的全體成員正式下水,科學團隊共七個人,我們玄學人士共三人,還有姜三思、劉言明兩個警察隨行負責安全。一行十二人在水中先進行簡單的適應訓練,便準備向水底世界進發。
今天的天氣很晴,太陽也很大,但不知為何,陽光照在身上一點都不暖和。隊伍還沒出發,我已隱隱地有了不祥的預感。我記得收到支票那個晚上所做的夢,那人說我從井口同來時帶出了什麼,如果能再下水的話,應該再帶一些出來。
這些天下井探索的事幾經波折,但總在談崩之時,有個助緣推動下井之事成行,彷彿一切都如夢中所說的在暗自發展。
我回頭看了看送行隊伍全是一個個陰沉的臉,沮喪的表情彷彿在和我們訣別一樣。我輕輕哼了一聲,如果這個時候播放《黑色星期五》的話,估計他們中得有一大半跳下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