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應該存在的村落(中)
警車慢慢駛進村落,沿途能看出來這一帶是個平原,一路上雖然砂子路略有些顛簸,但地勢還算平坦。
我很緊張,這種鬼地方可不比一兩鬼魂那麼好對付。我一路上都在回頭看,不斷地提醒兩個警官,後面的路基本是我們剛走過便消失了。但姜三思總是嗤笑:「尾燈又不亮,當然看不到了,不是路沒有了,只是你的眼睛看不到了。」
越接近村中越是安靜,連之前有的風聲也聽不到了。我又開始勸姜三思:「警官,你好好想想,這一帶全是山,哪來的這麼平坦的空地?你都不覺得奇怪嗎?」
姜三思平靜地說道:「奇怪,怎麼不奇怪,我奇怪你怎麼有這麼多廢話呢!小劉,別理她,繼續向前開。」
另一個姓劉的警官也幫襯道:「事實擺在眼前呢,這裡就是有個村子。剛才是誰說只看效果來著,那我也告訴你,警察只看事實,別說什麼理論上這村子不存在!」
我閉了嘴,這兩個頑固不化的傢伙,有這浪費唇舌的時間,我都不如想想過一下怎麼自保了。
村口的房子前掛個一個氣死風燈,看著很有年代感。劉警官感慨道:「這村子挺落後啊,連個路燈也沒有,沒有也就算了,還掛著燈籠。」說著他便停了車,拉開車門走了出去。
那個是帶著院子的房子,氣死風燈就歪插在院門的上方,劉警官走到前方去敲門。門卻在一敲之下噗地一聲破了。
姜三思讓我們三個都下車,然後也跟著下去,並把車門鎖了。這才走到劉警官面前問道:「怎麼回事?」
劉警官緊皺著眉頭說道:「不知什麼情況,這門一碰就破了。」
張九嶺語重心長地說道:「怕是紙糊的吧。」
姜三思只當他是調侃,厲聲道:「開什麼玩笑,誰會用紙糊門!只怕是這門年久失修,木料都腐朽了。」他用手抓過來門的碎片檢查,「咦?真好像是紙的……」
我在旁冷冷地說道:「你沒聽過紙紮嗎?」說完這話我自己都有點害怕,一個紙紮做的房子嗎?
姜三思偏不信邪:「什麼紙紮,有點科學精神好不好,說不定,說不定這村子特有的風俗,就是用紙糊大門呢。」
人要認死理,說什麼都沒法讓他改變主意,我便由著他了。
劉警官已經從破門中鑽了過去,邊向院里走邊喊道:「老鄉在家嗎?我們是路過的警察。有人在嗎?」不知他在院里都做了什麼,只看到他好像又鑽進了房子,估計又遇上了紙糊的屋門了。
過了一會兒見他從院內回來,臉色很是難看,他沖姜三思搖了搖頭:「好像沒人,房裡死氣沉沉的,像荒廢了許久,不像有人住。」
姜三思說道:「那車先停在村口,我們去村子里看看,要是找不到地方,我們再回車上對付一宿。」
再往前走,還是同樣的大院,同樣的院門,同樣的氣死風燈,但不同的是,能看到屋裡昏暗的燈,還有屋時傳來的咳嗽聲。劉警官站在大門就喊:「老鄉開下門吧,我們是警察,路過這裡,借住一宿。」
一會兒便聽到咳嗽聲變近,一個駝著背的身影慢慢從院里走向院門。
「你們是誰?」是個蒼老的聲音,大概是這家的男主人,這人的耳朵估計也不大好,所以又問了我們的身份。
劉警官耐心地說道:「老人家,我們是警察,天黑了山路難行,想在您這借宿一宿,不知方便嗎?」
蒼老的聲音說道:「哦,借宿的。方便,這村裡現在到處都是空房子,唉,年輕人都走了,就剩我們這些沒力氣的老頭兒老太太了。」他邊說邊把院門打開,讓我們進了院中。
姜三思邊走邊和那老頭兒聊天:「是啊,現在年輕人都去城裡打工去了,就剩留守老人呆在村裡了。唉,讓孩子們多回來看看家吧,錢是賺不完的。」
那老頭兒不知有沒有聽清,只「哦」了一聲,便沒下文了。他慢慢挪著步子,快到屋門有突然轉過身來,看著劉警官的方向,問道:「警察是幹嘛的?」
劉警官一怔,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小聲地說道:「年紀大了,可能腦子不大好了。」
姜三思便笑著解釋:「老人家,警察就是抓壞人,保護地方平安的公職人員啊。」
老頭兒又「哦」了一聲,把門拉開,請我們進去,然後像是自言自語:「原來是衙役。」
走在他前面的姜三思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在地上。
又聽到老頭兒高聲說道:「老婆子,快起來吧。是衙門裡來的幾個衙役大人,天黑來借宿的,你給做點吃的吧。」
劉警官忙解釋:「老人家,不是衙役,是警察,您這都哪輩子的稱呼了。」
老頭兒喃喃道:「哦,稱呼都不同了,原來都幾輩子了……」彎著腰慢慢地走進了裡屋,便沒有了聲響。他口中所說的老婆子也沒見起床,更別提做吃了。
我低聲說道:「兩位警官,你們沒覺得古怪嗎?依我之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吧。」
姜三思眼睛圓瞪:「哪裡古怪了!這種偏遠村莊,又是年歲大了的老人家,好多不知外面世界的變化,我以前就遇上過老人年問我『現在的皇帝是哪個呢』」
科學果然是無敵的,任何事都解釋得通,我再次領教了。
這房子里的房間很多,我試著打開了幾個門,發現房間里全是空的。我便提高聲音問:「老人家,這裡的房間我們都能住嗎?」
內屋傳來老頭兒的聲音:「大人們請隨便吧。」又沒有了后話。
姜警官和張九嶺住一個房間,劉警官和張楚山佔了一個房間,我則自己一個房間,雖然我才是他們要帶走的人,但畢竟男女有別,是不可能和他們擠在一個屋內的。
我進了自己的房間,看到一張大炕,一個小方桌,桌上大概是盞油燈。我試探著上了炕,恐怕這炕也是紙糊的,還好這炕可以承重。屋裡並沒有電燈,我找了半天,確實不見開關,連拉繩都沒有,也不見屋頂有吊著的東西。
這地方古怪的就像幾個世紀前一樣,我不敢去點油燈,怕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便把炕上的小方桌向牆角移了移。這一動便看到油燈旁邊有一個小碟,小碟晃動時,我看到了裡面有花生米一樣的東西。
說實話,我從中午一直忙到下午,沒吃晚飯便坐警車來到這鬼地方,肚子早就抗議了。便從碟子拿出一粒花生或者是豆子一樣的東西塞到了嘴裡,卻粘膩膩的難以下咽。我不由將那豆子從嘴中吐了出來,借著微弱的光,看到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正在我手心中蠕動,我啊地一聲驚叫,把那東西扔了出去。
一陣陣地犯著噁心,拚命地向外吐著口水。
隔壁房間的幾個人都異口同聲地問:「怎麼了?」
我忙說道:「沒事,沒事,一點誤會。」便還是覺得有點反胃,那東西像活的,難道是蟲子,還是蛆?
那內屋正在咳嗽的老頭兒也說道:「桌子的碟子里有點吃的,各位大人請隨意。」
然後我就聽到兩邊的房間便傳來了吧唧吧唧嚼東西的聲音,再也忍不住地吐了起來。雖然胃更空了,但再不想吃東西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中正受著村民的敬仰,又高風亮節地拒絕了別人的財物。然後我喝著土地婆婆給我的山泉水,對著鏡子看到自己容光煥發,美艷無雙,正自陶醉時,那鏡子中自己突然張口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聲音粗暴難聽。
我嚇得一哆嗦,從炕上坐了起來。果然聽到那個夢中的難聽聲音在內屋響起:「他娘的,沒法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們卻還有閑心在這睡覺!」
接著是老頭兒的聲音:「孩子,安心過日子,總有出頭的一天,這麼多年我不都熬過來了嗎!」
粗暴的聲音嚷道:「呸!我可不是你,熬了這麼多年還沒熬出頭呢,我要走捷徑,我不要再受苦了。要不是有人多管閑事,我早就成功了。」
老頭兒奇怪地問:「你們一起去了,誰有能力阻止你們啊?是不是你運氣不好,才被抓回來的。」
粗暴聲音罵道:「都是那個姓李的娘們兒,這個挨千刀的,和她有什麼關係,結果被她一攪和,我們大多數全被遣返回來了!若讓我找到機會,沒她好果子吃!」
我心猛地一跳,姓李的娘兒,不會是說我吧,我惹了很多人嗎?
老頭兒卻連忙打斷道:「禁聲,禁聲,隔壁來了好幾位衙役大人。」
粗暴聲音疑惑道:「衙役大人?什麼衙役大人?」
「年輕人,為人要走正途,犯罪的事可不能做,法網恢恢,不會放過任何人1」卻是姜三思的聲音。這警察不論什麼時候都正義感爆棚。
粗暴聲音怒道:「你是什麼人?」
姜三思大義凜然道:「人民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