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哄人是個技術活兒

  夜裏露重，地上的青草披著一層薄霜，在月兒的照射下忽閃忽閃的。帳叢十裏之外的樹林中，有一人身著黑衣，坐在樹上，手裏握著一壺酒。月色淺淺的，輕輕地撒落在樹上地上，隻是仍點不亮夜色。


  “……瑜，你在哪兒？”陸詹庭走在樹林中，心裏怯怯的。試想一下，周圍黑漆漆的，鳥都沒一隻，很安靜，膽子本來就不大的人能不怕麽？


  墨禮瑜麽，如今早就離開樹林了，都不知道躲哪去思念情人偷著樂呢。


  “唉……”看著底下一個人戰戰兢兢走著的未來夫郎，墨媚寒扶額，隻是讓自家弟弟帶他來這裏再一起烤肉吃溫酒喝，怎麽就這樣了……


  “啊！”陸詹庭嚇了一跳，黑暗中人的五感特別靈，墨媚寒又沒收斂，配著這夜色，那聲輕歎在他耳中變得很是驚悚，他憋了一口氣壯了壯膽，“誰？誰在那裏？”


  墨媚寒笑著微微搖頭，一手執酒壺，一手捉著放在邊上裹得油紙的大雁翻身一躍落在地上：“是我……”


  “嚇！”陸詹庭捂著胸口，驚魂未定地看著墨媚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你，你……”


  墨媚寒席地而坐，把酒壺放在地上才抬頭看向他：“坐啊。”她唇邊掛著笑，隻是光線太暗，她眼裏的溫柔無法傳給他。


  他記得她的聲音，是那個讓他在來的路上數次憶起的人。陸詹庭眼裏閃過驚喜，上前一步又停了下來：“你，你可看見五皇子了？”


  “他回去了，我陪你……”墨媚寒靠在樹幹上，頭仰著看向他，隻道脖子酸得緊。


  “他……”陸詹庭不解，傻站在那裏不知道想著些什麽。


  “你還是坐下來吧。”脖子實在是酸極了，墨媚寒低下頭，輕輕地拍了拍身旁，“仰著頭很累的。”


  陸詹庭聞言，扭過頭環顧四周，看著正拿著火折子似要生火的墨媚寒，思慮幾番，終於步步地上前坐下：“你在這生火，若是被瞧見了……”


  “嗯？餓不餓？”墨媚寒手上沒停，想起早幾年初初入軍營的時光，那時她也曾自己生火烤食，“此處不比璉裕、濟南，唯有這雁可獵，烤好了你嚐嚐。”


  “你……”陸詹庭側頭看著她一陣無語，此人是真傻還是假笨，竟不擔心被人發現了，要知道，他是她主子的未來夫郎啊。


  沒聽到他的動靜，墨媚寒回頭看了他一眼，回味起他剛剛了什麽，笑道：“她們夜裏不會來這裏的。”


  “你怎麽知道？”陸詹庭瞪大眼睛，雙手抱膝，歪著靠在膝上。


  “因為她們知道你在這啊。”墨媚寒開著玩笑，用地上被她精心處理過的樹枝叉起油紙包著的大雁放在火上烤。那大雁是她下午悄悄離開營地獵來的，尋了水處理好，又用油紙包好放在樹上。然後才讓閔山去傳話，讓墨禮瑜帶他來，結果，這個親弟弟啊……墨媚寒想扶額。

  “你，你故！”陸詹庭抬頭別過臉去，鼓著腮幫子，腮上浮了紅，“莫我不信，她們，她們也不會……”


  “噗嗤”，墨媚寒見他別過臉，聽得他語氣中的羞意，一下子樂開懷，仿佛身上的傷沒那麽疼了。她揚著唇抬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蠻族族人有信仰，她們堅信樹林中有神靈，夜裏輕易不進樹林，怕打擾到神靈休息。若是萬不得已要進入樹林，她們會把身上的食物或是一樣珍貴的東西放在林中的樹冠上祭拜一番，以求林中神靈的原諒與庇護。”


  “你怎麽知道？”陸詹庭眨了眨眼睛，眸底有好奇的光。


  “因為……”墨媚寒愣了一下，耳邊是一把溫柔似水的男聲，他：


  寒不要怕，樹林裏的神靈會護佑我們，爹爹陪你一同祭拜神靈，求她護佑你一生順遂平安。寒不要怕，夜裏林中神靈在休息，若是夜裏必須趕路，便把食物或一件珍貴的東西放到樹冠上祭拜，神靈會原諒你的，也會護佑你，讓你在樹林中不受傷害……


  “因為什麽？”陸詹庭伸手在她眼前搖了搖，好奇地追問著。


  “因為這是神靈告訴我的。”墨媚寒回過神輕輕一笑，就著月色看著眼前的人，他眼底清澈不見一絲陰暗，更沒有那些人眼裏的討好，這，也是她心裏的神靈帶給她的。


  “真，真的嗎？”陸詹庭驚奇地看著她的眼睛，豎起耳朵去聽周圍的聲音，卻什麽都沒聽到，有些失落，“我怎麽聽不到神靈的聲音？”


  她伸手去輕輕地揉了揉他的耳，唇邊笑意濃濃：“不急。”空氣中飄散著烤肉的味道，墨媚寒回過頭，拿起樹枝就著月光去看那烤大雁，“虔誠地祭拜神靈，她會保護你的。”


  “好。”陸詹庭看著她手裏的酒和肉，跟她一起站起來，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抬頭看向樹冠，忽然腰間一緊，還沒反應過來便站到了樹上。


  “放到前麵那枝丫上吧。”墨媚寒柔聲道。


  陸詹庭覺得，自己被身後那聲音蠱惑了，雙手捧著食物傾過身，依言放到前邊那枝丫上，雙手合十，聽她的闔上眼，心裏默默地念著神靈。


  看見他虔誠地拜著，墨媚寒心裏一動，闔上雙眼與他一同求神靈，她祈求神靈保護她身前的這個男子，今後平安健康，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