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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狂風將軍

  百香國自古只有三城,百姓從最初的幾十萬,增長到百萬人。

  三城外荒漠包圍,無法生活,於是兩百年前,國主大力發展軍隊,開始向中原和南方的國家征戰,希望擴充疆土。

  最初確實能吞併一些很小的國家,但是南國與萬盛國都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相繼出兵助剿百香軍隊。

  一時間戰爭焦灼,難進難退。

  當時,喻蘭洲有個十分有名的武士,歷來驍勇善戰,便自告奮勇前往戰事中心。

  國主賞識武士的勇氣,直接授予武士大都統軍銜。

  武士入軍,起初將士們認為都他的官職不是戰場廝殺得來的,便在心中暗暗不服。

  直到再一回開戰,武士一人就斬殺了百餘敵人,威望大振,手下的一千士兵都對他服服帖帖。

  國主知曉后,立刻將武士晉陞為正將。

  但這一舉動引來了其他副將的不滿,儘管他能一人殺敵一百,但不見得就會領軍布陣,於是各副將紛紛停帳,想要看他在帳中對著沙盤手足無措的樣子。

  沒想到,這武士不僅四肢發達,頭腦也十分靈活,他設置的作戰方案百密無疏,成功再拿下一場勝利。

  這回,軍中所有人都承認了武士的能力,幾場勝戰後,他順利地成為了將軍,而軍中將士們皆尊稱他為「狂風將軍」。

  狂風將軍帶領著百香國的上萬士兵,屢戰屢勝,打得中原和南方小國節節敗退,筋疲力盡,眼看就能成功拿下三個小國。

  此時,國主為振奮軍心,從宮內派出了幾百位舞女歌姬,來到前線上為將士們助興。

  軍中載歌載舞三日整,大家的疲勞都一掃而光,但是狂風將軍,卻愛上了其中一位舞女。

  舞女含淚送別將軍,許諾要等將軍征戰歸來,一起卸甲歸田,過普通百姓的生活。

  狂風將軍應下了。

  最後一戰為破釜沉舟之戰,三個小國趁百香國軍營休整的幾日,請來了南國和萬盛國的萬人大軍,源源不斷的精良部隊趕到戰場,與百香國軍一番又一番廝殺。

  狂風將軍來不及派人請援軍,便與所有在場的將士歃血起誓,與百香國共生死,不撤退。

  硝煙滾滾,刀劍無情,敵人殺之不盡,五萬將士全部陣亡。

  兩百年匆匆,風沙殘舞,五萬枯骨,無人問津。

  有人感嘆,狂風將軍猶如曇花一現,帶領百香國走向戰場的盡頭,又帶領將士們走向死亡的末路。

  也有人臆測,狂風將軍愛上的舞女是個中原姦細,美人計誘得將軍心,擾亂了最後一戰的重要指揮。

  他們說得也許都有道理,只是他們沒有人懂,國之重任擔在肩,是種怎樣痛苦的壓力。

  舞女只是讀懂了狂風將軍,狂風將軍便愛上了舞女,只是平凡的,想要圓一個執子之手的夢罷了。

  如今,夢還未破碎,卻也早已遠去。

  無軒這一生,活得尚短,還無法親自體會這些愛恨情仇,家國戰亂。

  但是她一路見了許多人,聽了許多事,不論是斷腿的男童,思親與流宋,雪落與北元,還是今日的狂風與舞女,每一段故事都能讓她看見絕望,卻仍要在絕望中尋一點希望出來,方才不會覺得這世間太過冷漠無情。

  她每每回想自己的經歷,若說過得幸福,她從小不受寵,豆蔻年華便遠離父母獨自修行。

  可若說她過得不幸,她又有師父師兄的愛護,阿婉的陪伴和先生的信任。

  想到這裡,無軒也能笑著告訴自己,既然從未經歷過絕望,就說明生活中還是充滿著希望的。

  此刻無軒堅定地望著輕燭的眼睛,握著她的雙手緩緩道:「夢既遠去,就醒來吧,還有未來在等著他們。」

  輕燭沒有說話,回以溫柔的目光,似是在表達感激。

  這些年,她曾多次唱起這首歌,聽了歌聲的人都會問這個故事在講什麼,輕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聽著人們一遍又一遍地哀嘆。

  終於,到無軒這裡,她聽到了不一樣的答案。

  「公子,」輕燭緩緩道:「夜已深了,公子也累了,就在輕燭這裡歇著吧。」

  無軒擺擺手,鄭重地道:「輕燭姑娘,我.……我不喜歡女人,感謝姑娘今晚講的故事,無軒還是想回去酒樓,先生還在等我。」

  輕燭點點頭,「公子,可是喜歡你的那位先生?」

  無軒聞聲怔住了,她搞不懂輕燭為何突然要這樣問,她也從未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的答案。

  什麼才叫做喜歡?是旁人口中所說的愛慕?還是僅僅溫暖相伴的依賴?

  輕燭本無意為難無軒,見她茫然的樣子,立刻笑著道:「公子不必多心,輕燭從不歧視斷袖,其實這樣也好,無畏身份有別,無懼世俗眼光。你便是你,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的樣貌,亦不是你的性別,而是你的性格為人罷了。恕輕燭今日話多,既然公子要回客棧,輕燭便送你出去。對了,明日便是春華節,街上有燈會煙火,公子記得和先生一起去看。」

  輕燭送別無軒,無軒獨自跑著,趕回了酒樓。

  屋內依然亮著燈,想是阿婉一定要等她回來,可無軒望著白玉的房間,房內漆黑一片,她突然有些失落,望了良久才慢慢推開自己的房門。

  翌日,無軒從床上醒來,阿婉已經起身。

  她在碗中盛了粥,似乎是有些不悅得道:「公子昨夜幾時回來的?阿婉可是等到整條街都熄了燈才睡的,公子這樣折騰,還不如就休息在那個什麼麗苑閣。」

  無軒穿了靴子,訕笑道:「阿婉,別跟我置氣了,我也是不得已。再說了,我又不是真的男人,怎麼會留戀風月場所啊。」

  「公子還記著自己的身份啊?」

  阿婉埋怨著,而後給無軒整理好衣服:「今早我看隔壁的男人們都一夜沒回來,我還以為公子是被他們傳染了,也好上了女人。」

  「怎麼,連先生也沒回來?」

  阿婉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怒氣,瞥著嘴道:「呵,是啊,連大神仙都沒有回來。阿婉早上去敲門送粥,卻沒有人應,昨夜也是一直未點燈,可不是一夜未歸!真的是小看他了,活了幾百年了竟然還不知道潔身自好。不說他了,公子快吃早飯吧。「

  先生一夜未歸,是去了哪裡?

  無軒清楚地記得,昨夜在輕燭拉她上樓時白玉就不見了蹤影,去哪裡和誰去,都未曾與她說過。

  不過也是,堂堂仙君,什麼時候要做什麼事,哪裡需要和她一介凡人彙報?或許正如青璃所說,是該想想自己是何身份了,大概想清楚,便也能放得下了吧。

  「阿婉,」無軒拿著筷子在碗中攪了幾下,卻又放下碗道:「聽說今日是什麼春華節,好像挺熱鬧的,一會兒我們出去逛逛吧,還有晚上,晚上有煙火,咱們去看煙火。」

  阿婉發覺無軒的表情極不自然,也好像沒有什麼胃口,便笑著回應:」好啊,阿婉最喜歡熱鬧,咱們去買一些好玩好吃的,然後晚上去橋上看煙火。」

  二人走上街頭,很快融入了喻蘭洲節日的喧鬧氛圍。

  她們路過一個賣糖葫蘆的婦女,阿婉想起無軒幾乎沒有吃多少早飯,便趕緊上前去問:」大姐,你的糖球怎麼賣呀?」

  攤位前排了許多人,都在挑著想吃哪一根,興許是人多聲雜,婦女沒有聽見阿婉的詢問。

  阿婉有些著急,瞧見旁邊的孩童放了十文錢在攤邊的帽子里,阿婉便繞到婦女身邊,直接拿起了兩枝糖葫蘆,也在帽子中放了二十文錢:「錢我放在這裡,東西我就拿走了。」

  阿婉擠出來,將糖葫蘆塞進無軒手中,「公子趕快吃,還好西域的春末還是有些涼的,估計天氣再熱,街上也沒有糖葫蘆賣了。」

  無軒看著阿婉心中感覺甚暖,咬了一口糖葫蘆,高興地笑著:「果然是阿婉買的最好吃。」

  阿婉拉起無軒的手,向長街另一頭指著道:「公子,咱們再去那看看,圍了好多人。」

  她們走進人群,向中心張望著,看見一個百香國男子身邊圍坐著幾隻小猴兒,身後置了一個有高有低的鐵架子,架子一端是一個圓環,另一端下面則擺了一個竹簍。

  阿婉握緊無軒帶著她努力穿過人群走到最前面,只見男子一聲令下,小猴子們立刻排成一排,先是對著觀眾們鞠躬行禮,而後依次跳上了架子,在上面一會兒直立行走,一會兒翻身而下,用雙手攀在鐵架上向前盪去,最後再一躍穿過圓環,穩穩落在地面。

  「好!」

  阿婉跟著人群鼓掌叫好,無軒也漸漸看得有趣,又見那男子走到竹簍邊打開竹蓋,一條鱗片黝黑而光滑的長蛇從竹簍里扭動著蛇身爬了出來。

  阿婉見狀嚇了一跳,趕忙抓住無軒的手臂,無軒撫著她的後背順了幾下,「別怕,雜耍人養的蛇不會咬人的。」

  那蛇出了竹簍並沒有表現出對人群的興趣,而是直接爬向了那幾隻小猴子,而猴子也沒有感到害怕,反而又圍成一個很大的圓圈,將黑蛇圍在了正中央。

  此時男子從外衣的口袋中掏出一隻小小的竹哨,緩慢地吹起了異域風情的樂曲。

  「好聽!竹哨的聲音真好聽!」

  阿婉讚歎道:「阿婉最喜歡竹子了,以後要一片竹林,多制幾個竹哨,日日吹曲兒。」

  無軒瞧著孩童般天真的阿婉,在她耳邊說:「好,等回了王宮,我把母上後院里全栽滿竹子,到時候你來吹哨,我來舞劍。」

  「公子快看!蛇跳舞了!」

  無軒聞聲轉頭,瞧見那黑蛇隨著哨聲開始起舞,一邊左左右右地跟著節奏搖擺身體,一邊向外吐著信子。

  周圍的猴子們隨後也跟著轉起圈來,一邊自轉著,一邊圍著蛇轉,轉半圈便停下拍一下手掌,很是整齊。

  看客們隨之笑聲不斷,無軒與阿婉皆沉浸在這片的歡鬧的氛圍中。

  小猴子與黑蛇表演了很久,男子才停止吹哨,他收起鐵架子,也收起人們賞的錢財,道明日再來。

  表演結束,人群散去,無軒覺得心情有些好轉,便對阿婉說:「阿婉,我有些餓了,咱們去吃好吃的去吧!」

  二人尋了一家特色菜館,十張桌子坐滿九張,她們趕快走到唯一空著的那張坐了下來。

  見夥計們都忙著上菜,無軒便喊道:「老闆娘,點菜啦!」

  但那老闆娘似乎是在與客人結賬,沒有回應,阿婉就隨便截下了一個剛端完菜的夥計,然後點了幾道當地有名的百香燜飯、滋補羊湯、菠蘿雞塊和炒雜菜。

  阿婉聞著鮮香的羊湯瞬間充滿了食慾,立刻給無軒盛了一碗。

  無軒品著湯,聽隔壁兩位大哥閑聊起:「你還不知道吧?今年的春華節更是熱鬧,除了城樓的兩百響煙花,還要放兩百盞天燈嘞!」

  「哦?今年開始有天燈了?」另一大哥高興地說:「那我吃完得趕快回去抱著我兒子出來,他還小,從未看過放天燈呢。」

  「是啊,我也回去帶著我娘出來,再晚幾年恐怕她也見不著了。」

  無軒打斷二人的對話,不解得問道:「兩位大哥,為何今晚還要放天燈啊?」

  「小兄弟,我看你們是外來的,應該不知道這春華節本就是紀念狂風將軍誕辰的,這不,今年正好是第二百年,上頭覺得只放煙花太普通了,所以新加了天燈,托狂風將軍向上天祈願,保佑我們百香和平富強。」

  「哦……原來是紀念狂風將軍的。」無軒喃喃自語。

  阿婉疑惑得問:「公子,這狂風將軍是什麼人啊?」

  一位大哥搶著回答:「小姑娘,我來告訴你,狂風將軍可是百香國的大英雄!兩百年前帶著我國英勇的五萬將士,擊敗了中原和南方的近二十萬人的組合軍隊,你說厲不厲害!」

  阿婉驚奇地嘆道:「這麼厲害啊!」

  無軒喝下最後一口湯,眉頭緊蹙,剛想要說話,那兩個人便起身道:「我們吃完了,不與你們說了,你們呀下午回去休息會兒,晚上再出來逛,會更熱鬧呢。」

  阿婉笑著點頭,等那兩人走後,看著無軒好像在思索什麼,擔心地問:「公子,你在想什麼?是在想白先生的事嗎?不用擔心,一會兒我們聽那大哥的,回客棧休息休息,說不定就碰見他了呢。」

  無軒聞聲苦笑了一下,早上確實一直在思考先生的去向,只是這會兒她已經想到別的事情上去了。

  吃完飯,她們便走回了客棧,但是依然沒有見到白玉,只在樓梯碰上了宋允竹和宋允蘭二人。他們似乎神清氣爽,光彩煥發。

  宋允竹一瞧見無軒和阿婉,馬上跑到無軒另一側,大臂一展鎖住了她的肩膀:「無軒兄弟,在下是真的真的佩服你!那輕燭姑娘可是花魁,要美貌有美貌,要身段有身段,你竟然不動心,半夜就回來找你的小嬌妻,實在是太感人了。」

  被他誇讚可不是什麼好事兒,無軒白眼一翻,甩開他的胳膊說:「宋兄,在下只是修鍊多年,定性尚足罷了。至於你們二位,無軒還是奉勸一句,麗苑閣別每日都去,小心身子吃不消,也耽誤了修行。」

  宋允竹不以為然:「誒,這有什麼的,我和師弟身體都好著呢!再說了,我們都在這兒半年多了,修鍊什麼的根本不著急,人生得意須盡歡,別叫姑娘等太久啊。」

  無軒實在不想與他搭話,禮貌性得寒暄了幾句就帶著阿婉進房了。

  「這兩個花賊,真是丟了修道人的臉面。」

  「不值得為他們生氣,吃飽了竟然真有些困了,咱們趕緊休息休息,太陽下山就出門。」

  無軒說著便躺到了床上,她向著白玉房間的方向瞥了一眼,心道:崑崙兩個懶散的弟子都回來了,先生莫不是有急事回了九重天,來不及與我說?要是這般就好了。

  興許是心事太多,前兩日又睡得不好,無軒這回很快就入了眠。

  再睜眼,已是黃昏后。

  環顧四周,阿婉沒有在房間內,無軒便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推開了窗戶,一時間,沸反盈天的喧鬧聲撲來,各色紙包成的花燈已然掛滿了每條街巷,儘是一派興盛繁榮景象。

  突然,阿婉猛地推開門跑進房間,手中抱著兩條紅色的西域長裙。

  她放下裙子關上屋門,悄悄地對無軒道:「公子,今日街上人甚多,也沒人認得公子,你我都換上這百香國的衣服去看煙花和天燈吧!阿婉替你梳妝,再圍上面紗,不會有人知道的。你看!」

  她拿起其中一條紅裙放在自己身前比劃起來:「這裙子都是阿婉精挑細選,最好看的!機會如此難得,就體驗一下吧。」

  無軒對阿婉的提議既震驚又心動,她知道這異域的服飾有多美麗,而且她已經有五年沒有穿過正常女子的衣服了。

  就算兒時再調皮,再像男孩子,可畢竟現在人已十八歲,內心自然還是嚮往回歸女兒身的。

  無軒仔細想著,認為阿婉說得頗對,這個機會確實難得,以後怕是不會再來西域了,況且戴上面紗混進人群,誰還認識誰啊。

  於是她嘴角不禁向上揚起,點頭答應了。

  阿婉解下無軒的髮帶,認真給她梳著長發,而後又為她束上低髻,插了一支金釵:「叫了那麼久的公子,既然今日都要穿女裝,那阿婉就喚你小姐吧。好了小姐,你看,六宮粉黛無顏色,大抵形容的就是小姐這般吧!」

  無軒看見銅鏡中的自己,羞澀地斂起笑意,「看起來還是覺得彆扭,但阿婉的手是巧的,釵也選的好看。準備更衣吧。」

  二人換好長裙,掩上面紗,就出了門,無軒不忘回頭看了一眼白玉那黑漆漆的房間,失落地回身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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