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知返林里人不歸下
猛然回頭看去,剛剛蜷縮在地哭的好像個小孩的女孩突然暴起飛撲而來,口中發出凄厲的慘叫,一雙眼珠子已經完全爆出眼眶,結晶體耷拉在臉上像極了兩條鼻涕垂下來,滿臉污血,一雙手爪從腋下生生翻轉過來,閃著漆黑冷光的指甲抓向我身旁的左山靄。
「我靠!」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左大小姐忍不住爆了粗口,人還保持著半蹲在地的姿勢,上半身全力扭轉,掌中花槍斜斜向上捅了出去。
「卧看巧雲!」
「嘎嘎嘎…」那女孩兒竟然不躲不閃,直愣愣撞了過來,口中不停發出怪笑,眼看花槍就要捅進嘴裡的功夫,這傢伙竟然硬生生用牙咬住槍尖,咯嘣嘣一陣狂嚼中,猛的一甩頭,白蠟杆子的槍桿咔嚓一聲一斷兩截。
「啊,張煬救我!」眼看手中花槍折斷,那狀如女鬼的東西撲到眼前,鐵青的指甲已經堪堪抓在自己脖子上,寒毛激起一片,左山靄口中一聲尖叫,人如彈簧向後跳開,踉蹌倒退。
「回去!」瀝泉槍橫插,截斷在女孩和左山靄之間,陰陽合把猛力往外抽去。
「砰!」
女孩承受不住瀝泉槍恐怖的力量,前撲的身體戛然而止,發出一聲好像擂鼓的悶響,整個人如同一顆流星倒飛出去,啪嘰一聲拍在一棵兩人合抱的粗大樹榦上,軟趴趴滑落下來,四肢劇烈抽搐了一陣后便不動彈了,眼看算是徹底死了。
「這傢伙絕對不是人,我的媽呀,剛才嚇死本大小姐了。」左山靄手裡提著半截白蠟槍桿,左手拍著胸脯長出一口氣,而尚曉雲則皺緊雙眉,盯著那個倒地不起的女孩兒看,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莫非還能把她給看活了不成。
至於那個小胖子已經從地上蹦了起來,很是自來熟的擠到我身邊,看了看軟趴趴如一灘肉糜倒在樹下的女孩,又看了看我手裡的瀝泉槍,圓滾滾的手指勾著下巴,一雙包子眼嘰里咕嚕的亂轉,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
「小胖子,剛才咱們說到哪了?」瀝泉槍倒背身後,一把摟住小胖子肩膀,皮笑肉不笑的問他,雖然剛才他出聲示警,不過也不能貿然斷定這傢伙就是個好人,正所謂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不過聽他剛才那話里的意思他應該知道些關於這詭異知返林的一些情況,或許能補充下左山靄她們所不了解的秘辛。
「那個…」小胖子被我突然摟住,身子頓時就僵了,扭頭對著我一臉尬笑,「大哥,我是好人,真的。」
「既然你是好人,那剛才你為什麼鬼鬼祟祟躲在樹上?」左山靄也衝過來,一雙手插著腰,捋胳膊挽袖子一副不老實交代就拳頭伺候的架勢,嚇得小胖一縮脖子,「還有你剛才說誰嫁不出去呢?你信不信本大小姐捏碎你那倆鵪鶉蛋,送你去泰國做手術。」
聽左大小姐前半句話還挺像那麼回事的,結果後半句一出來頓時場面就尷尬了,在小胖態度誠懇的承認錯誤,並且付出了請吃宵夜的戴罪立功表現后,才被左大小姐放開。
小胖一邊揉著被揪成紅山楂的鼻子頭,一邊悶聲悶氣的跟我說起了他的來歷,以及這知返林一些不為人所知的故事來。
這個小胖子叫林默笙,是餘杭大學附屬高中的高三學生,還有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要高考,然後就是華麗麗的轉身,成為左山靄和尚曉雲兩個的小師弟。
別看這傢伙背後背著桃木劍,可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並不算道士,甚至連居士都算不上,只能勉強算上個家學淵源而已,尤其是到了他這輩兒上,社會發展,科學日新月異,很多故老相傳的東西都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堆,被現代人們所拋棄,所以從小就上學接受唯物無神論和系統教育的林默笙小朋友並不怎麼對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本事有多大興趣,據他自己交代他更喜歡美女零食遊戲機,所以他現在這一身本事也就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的二五眼水準。
好在家裡父母也都看的開,覺得如今世道海晏昇平,哪裡還有那麼多的神鬼妖狐要他去抓,沒了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他這家傳下來的手段也就等於是個擺設,屁用沒有,倒不如好好學習,將來找個體面的工作,娶妻生子平平常常一輩子也不錯。
這一點林默笙小朋友的境遇倒是和羅曉雪差不多,讓我不禁心中一陣感嘆時代大潮對於人們傳統的思想理念衝擊之大。
如果真按林默笙所說,那他的確不算是個壞人,只能算是個不務正業的學生而已,不過最能摻假的就是人心、人話,這一番話是真是假,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都不得而知,既然他也要來餘杭大學上學,我還真得托胖子幫忙調查一下這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胖子。
「大哥,你好厲害啊,居然一槍就把這半人半屍的東西滅了。」林默笙滿是崇拜目光的看向我,而我則摸摸自己鼻子,多少有點兒不好意思,也有點兒小得意,其實我的位置在國安局裡一直都很尷尬,因為要給我評級實在太難,要說戰鬥力我的近戰之霸道恐怕大師兄碰上也得繞著走,可我也就只能近戰,對於像陸佑苗、老夫子那樣動不動就神劍引雷、飛頭下蠱的傢伙就束手無策了。
曾經胖子給我下了個相當精準的評價,也算是個比喻吧,說我就是個超厲害的戰士,物理輸出爆表,物理防禦無敵,可法術傷害就低的一塌糊塗了。
所以直到今天我在國安局還只能是個編外人員,雖然也存在我個人理念的一定原因,不過這種情況始終讓我覺得不怎麼長臉,今天被林默笙這麼個小弟當面誇獎,雖然嘴上不說,其實還是蠻愛聽的。
乾咳兩聲,將瀝泉槍扛在肩膀上,指著樹下一灘問胖子,「你是說這東西很厲害?」
「你覺得呢?」左寒蟬氣呼呼把手裡攥著的半截槍桿晃了晃,小手拍了拍林默笙肩膀,「小師弟,看來你對這東西很了嘛,來,跟師姐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這東西非妖非人,準確的來說應該算是活屍的一種,半人半屍,因為三魂被強行抽出體外,只剩七魄留在身體里。」
「這麼說這東西倒是和殭屍很像啊。」左山靄學林默笙模樣手指勾著自己下巴點點頭,一副她也很懂得樣子。
林默笙點點頭,接著說下去,「要是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殭屍是死後化僵,以怨為力,以血為食,因為人死後三魂七魄都散出體外,所以一般殭屍都沒什麼太高的智商,除非個別重新修鍊出三魂七魄的變態,而這東西則不同了,是活著時候被人抽出三魂而死,甚至他們都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而且這東西力大無窮,皮肉僵硬,除非對其進行爆頭、火化之類的毀滅性打擊,一般的物理攻擊對它們是沒用的。」
「左左,」就在這時候,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尚曉雲突然開口,「左左,你看看這是不是咱們專業那個張傑啊?」
「真的?我看看。」左山靄接過我手裡電筒湊近兩步照了照,一片慘白燈光里,那張面孔已經近乎走形,再加上滿臉血污,一雙眼珠子都耷拉在臉上,一時間根本就認不出來,不過終究還是女孩子心細,左山靄瞧了半天,最後還是確定這倒地女屍就是張傑,「這就是張傑,她這件衣服我認識,和我那件一模一樣的。」
「她怎麼會在這裡?那那邊那個男的難道是…」左山靄看向一旁軟趴趴一灘肉泥摔在地上的男屍,手電筒光晃了下,張嘴差點兒沒吐了,如果說張傑是慘死的話,那這個兄弟簡直就是慘不忍睹,根本看不出是個人來,就是一堆爛肉碎骨而已,左山靄捂著嘴跑了回來,「張煬你個變態,你怎麼把人給打成這樣啊,嘔!」
我也很無奈,對著左山靄攤攤手解釋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一槍下去就這樣了。」
「我靠,大哥,你以後就是我親大哥了,簡直太暴力了,帥炸了。」沒想到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胖子還是個暴力美學崇拜者。
「有什麼事兒一會兒再說吧,我看咱們現在最好先通知馬宏駿他們,這裡雖然是默認的學院禁地,可也屬於大學範圍,明天天一亮就會有人經過,這…這兩攤,必須得在天亮之前處理掉。」
「嗯,云云說的對。」左山靄點頭同意,掏手機給胖子打了電話,而我則被尚曉雲拉到一邊問我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我?我能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伸著胳膊原地轉了兩圈,看著自己一身被噴濺的黑血碎肉,要多狼狽就多狼狽,也難怪尚曉雲會擔心我是不是也受傷了,雖然我沒有受傷,不過被人關心總是心裡暖暖的,看著微垂著頭的尚曉雲,手不知不覺的摸了摸掛在胸前的玉牌,覺得這個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女孩在我心裡的分量越來越重了。
「哎,大哥,你快過來看看,我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兒。」林默笙突然喊我,把我想要跟曉雲說的話生生打斷,狠狠剜了這個煞風景的傢伙一眼,莫名其妙的小胖子抓抓後腦勺也不知道哪裡得罪我了,繼續招呼我倆趕緊過去,看他那股子焦急的勁頭應該是真出了什麼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