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江湖過客水東流
番外:江湖過客水東流
漫步在古色古香的江南小鎮,微風徐徐吹拂而過,潤澤的水氣讓人心肺舒暢,深深吸一口,彷彿整個西子湖都被我抽干進嘴裡,長長吐出,舒服伸展下胳膊,渾身骨節一陣噼啪作響。
今天是六一兒童節,胖子被大師兄和榮滄海兩個拉去慰問當地孤兒院,董卿帶領著左山靄、尚曉雲幾個小姐妹,準備去血拚,而分局實際負責人張松則借著過節的借口,帶領一幫半大不小的衝動年輕人們不知道跑到哪裡瘋去了,而我則又孤零零一個跑了出來。
摸了摸掛在胸前的小小玉牌,抬手遮住頭頂灑落的明媚陽光,在路邊一處矮矮青石台階上坐下,看著來來往往人流,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也許因為今天過節的原因,好多都是一家三口結伴出遊,到老城區來避暑閑逛,享受下這難得的親子時光。
這老城區今天還有漢服文化節,遠遠就能看到一對對青春靚麗的少女少男身穿漢服從那飛跨兩岸的三孔石橋上走來。
我個人還是很喜歡漢服的,寬袍大袖、峨冠博帶,雖然比較費布,不過穿出來那種巍峨大氣的雍容氣度卻絕非西裝、和服能比的,當然如果再能手握白紙灑金扇,腰挎三尺青鋒劍就更完美了。
在一旁出租攝影器材的鋪子里租了一架看起來很有格調的索尼單反架在脖子上,難得一切平安祥和,我也回顧下大學里的日子,那種成天抱著吉他、挎著相機裝波衣勾搭妹紙的生活想想也是一段不錯的回憶。
腳下踩得青石路面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歷史,這來來往往不知道都有多少人走過,又都是些什麼人走過,達官顯貴,販夫走卒,三尺幼童,八十老翁,男女老幼,一走就是幾百年,而今天我也踏上這條青石鋪就的巷子,看著迴廊下或流連或匆匆的人影,隨波逐流跟著人流轉過一個個不知前路何處的拐角,就如同人生,未知才讓人有前進的動力,或滿足或失望,都要往前,不可能停留原地。
我隨著人流到了那座三孔石橋上,駐足遠眺,憑欄而望,手裡端著的相機咔嚓咔嚓連閃,將那一絲閃過的感覺永遠定格在那方寸大小的照片里。
突兀間,一艘烏篷小船從橋下劃過,一道人影躍然浮現在我的鏡頭裡,一身白衣華裳,長發披散肩上,斜抹一縷鬢邊垂下搭在額前,手撐一把蝶花紙傘,玉立船頭,遠眺水天一色,嘴角勾起一抹淺淺梨渦。
「你在船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看你。」沒來由一句不知道是誰寫的怪詩跳了出來,手指連動,將那水,那船,那人都照了下來。
也許是相機快的聲音被那人聽見,轉身抬頭望來,微微淺笑點頭,如多年未見的老友,芙蓉桃面柳做眉,一雙眸子正如船下流水清澈而醉人。
撐船的漢子倒是魁梧,抬頭也向橋上看來,咧嘴對我笑笑,似乎已經見怪不怪,手下竹篙用力一點,小船猛的破浪前沖,佳人轉身,憑風而立,只留下一道窈窕背影與水面淡淡漣漪。
這個女孩兒很美,可又很平凡,她美在她的乾淨、澄澈、剔透,她就如同這小小的江南水鄉一樣,白牆黑瓦、流水人家,普普通通中的那股刻骨銘心,簡簡單單里的那絲魂牽夢縈。
邂逅如初見,初見如初戀,說的就是這樣的女孩子。
佳人遠走,這橋上的風光似乎都減色三分,挎著租來的相機,再次被人群裹挾走走停停,一路轉轉繞繞,竟是來到了那些漢服少女面前。
在人群里也有不少跟我一樣的攝影者,當然更多的都是在用手機,有的時候我真的感覺現在人們對於手機的關注,勝於對風景本身的關注,無論身邊風景如何,想的不是去欣賞,而是先拍下來刷刷朋友圈,那如此你看風景的意義又何在呢?
當然我不是個傳教士,這些和本我、超我、自我類似的高深哲思我也提不起興趣,隨手拍著自己喜歡的東西,只是隱隱間覺得有人目光落在我身上,很輕很柔,沒有敵意,更多的是好奇而已。
順著目光扭頭看過去,在游廊下坐了不少寫生的學生,應該是美院或者附近美術專業的採風學生吧,而就在人群中,我突然又看到了那抹白衣華裳,她認真的勾勒著手裡的畫板,低垂著頭,一縷長發自鬢角垂下,翻手將長發攏到耳邊,抬頭向我這邊看過來,卻突然發現我也正在看她,一剎那的眸子圓瞪,慌忙忙又低下頭去,一抹醉人酡紅浮現直到耳根。
「咔嚓!」
「人生最美的風景也許莫過如此。」看著照片又看向那不停揮動畫筆掩飾心裡那點小小慌張的女孩兒,雖然人一樣,背景一樣,可照片里的死物缺少了最重要的那份靈氣。
半晌過後,低著頭的女孩兒偷偷抬起眼皮瞧了過來,見我依舊在看著她,臉上紅的更是醉人,匆匆忙收拾了東西,背起畫板就離開了。
也許是太過慌亂,也許是人流太多,也許是上天安排,也許是本該這樣,女孩兒走的太快,低著頭沒看清前面來人,竟是被一位五十上下的老先生撞倒在地。
我快步趕了過去,將正坐在地上的女孩兒扶了起來。
「小姑娘,你沒事兒吧?」那老先生看起來也要五十上下,滿頭華髮中已經見了花白,戴著一副眼鏡,氣度恬淡,舉止有禮,從氣質來看很像哪個大學的教授。
「沒事兒,沒事兒。」女孩兒起來,偷偷將手從我這裡掙了出去。
「你一個人能走嗎?」扶住女孩兒,看她走了兩步腳步一瘸一拐的顯然是崴了腳。
「謝謝你,我一個人…」也不等女孩兒說完,翻手就將女孩背了起來,眼角餘光瞟見女孩一張小嘴長得大大的,就有點想笑。
「崴腳了就別逞強。」背著女孩兒快步走出人群,到了一條行人稀疏不少的僻靜巷弄里,找了塊很乾凈的青條石把她輕輕放下,蹲下身,捧起那隻小小嫩嫩的小腳,穿著是那種平跟涼鞋,手指按了按腳踝位置,發現也就是扭了,沒什麼大事,揉開再歇會兒也就行了。
「忍忍,可能有點疼兒,一下就好了。」緩緩催動真氣將女孩兒扭傷的經脈撥順,輕柔揉著,突然往外一抻,一聲輕微咔嚓聲,經脈歸位,疼的女孩兒一下咬住了下唇,一雙大眼裡充滿了水氣。
「你叫什麼名字?」女孩兒的聲音很好聽,清脆嫩嫩,不過又不像那種嗲嗲的娃娃音,讓人聽了很自然很舒服。
替女孩穿好涼鞋,挨著她直接坐在地上,手撐在背後,抬頭看著街邊屋檐下,咧嘴笑了笑,「叫什麼很重要嗎?我不是也不知道你叫什麼。」
「嗯,我叫楚薇薇,你叫什麼呢?」女孩兒小手揉著自己腳踝,歪著頭看著我,也許是沒想過會有這麼裝波衣的男的。
「楚薇薇,好名字,我叫張煬,很高興認識你,」盤腿坐起,手托著下巴,迎著楚薇薇的目光看過去,這丫頭還真是清純,和我目光碰觸一下竟然就小臉兒緋紅,慌忙把頭扭到一邊去,我無所謂的聳下肩膀,接著抬頭去看屋檐,「你這樣一個小姑娘一個人跑到這裡來很危險的,萬一遇到什麼危險怎麼辦?」
「不怕的,我可是跆拳道黑帶三段呢。」楚薇薇很認真的辯解道,一張小臉掙的更紅了。
嘴角扯出一絲壞壞的笑,「小丫頭,記得以後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兩句就被我套出你是一個人,一般像你這種情況最好的說辭就是和男朋友一起或者和同學一起,這樣就算有人想把你拐走賣了也得掂量掂量。」
「你不是那樣的壞人。」看著楚薇薇那雙清澈如山間溪水的眸子,搖搖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浮塵,「壞人難道腦門上都刻了我是壞人?小丫頭,不要太容易相信別人,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人來人往,好好壞壞,孤身走動江湖,不安全的。」
「現在哪裡還有江湖。」楚薇薇被我一番話說的噗呲一聲輕笑,拉著我伸出的手,一下站了起來,「喂,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從不憚於以最大的惡意推測人心,而你我既在江湖中,便是江湖人,相逢一笑是緣分,擦肩而過是緣淺。」扶著楚薇薇緩緩順著巷弄送她回她租住的民居。
楚薇薇突然停了下來,很好奇的看著我,一雙大眼睛里都是滿滿的笑意,「那我問你,你說你我是緣分還是緣淺?」
「你我不過是江湖過客,就是個叉而已,走吧,天不早了,太晚了外面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