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衣
次日清晨，等宿醉的顧江從沙發上起來時，喬菁菁早已「拔屌無情」揚長而去。
顧江在沙發上睡了一宿，客廳里還開著冷颼颼的空調，虧得他身體素質過硬，扛得住。
他皺皺鼻子，不知打哪飄來一股淡淡的臭味，像是陳年的汗漬凝在發黃的舊衫上。
很快，他就發現這臭味居然是從自己的身上飄出來的。
顧江的臉有點僵，面無表情地拿了浴袍進浴室。
洗完澡后，他習慣性地張口想要叫人，然而別墅裡頭空空蕩蕩的，連個鬼影也不見，只有清晨的陽光透過鵝黃窗帘灑到沉式裝修的茶几上。
他剛從N省回來，也沒告訴許阿姨一聲。
至於喬菁菁，以前她在的時候總是主動出現在他面前，從不用他開口去叫。
想起喬菁菁，顧江又蹙起那道眉，昨晚的事浮光掠影般從他腦海里劃過。
不該喝那麼多酒的，人前失態了。
他眉心鎖痕更深。
然則事情已經發生，多思無益，他給海瑟打了一個電話。
「昨晚的事——」
海瑟跟隨他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你放心，顧總，昨晚絕對保密。」
顧江捏起額上細軟的肉搓了下，「還有那個誰。」
海瑟會意，「恆淮，我知道，已經跟他的經紀人通過氣了。」
顧江這才輕輕地「嗯」了聲。
正要掛電話，話筒里卻傳出海瑟帶著絲絲緊張的聲音，「顧總，我能問一下，喬小姐她……」
顧江沉聲道：「海瑟，不該問的別問。」
「對不起，顧總。」
「嘟嘟嘟——」
顧江放下電話。
滿室寂然，空曠無聲。
***
那些媒體人拿到紅包以後還算守信，很快就撤了許多八卦喬菁菁跟恆淮的稿子。
這場風波總算安穩度過。
劫後餘生的喬菁菁回到劇組以後拍的第一場戲就狠狠打了那些想要看她笑話的人的臉。
一條過。
躲在攝像機位后看監視器的導演臉色也有點複雜，他還記得，幾天以前，同樣的位置，用了眼藥水的喬菁菁僵硬得連個哭的表情都擺不出來。
第二場戲，仍然是一遍過。
第三場戲，跟喬菁菁對戲的男主演忘詞了，拍了三條過。
……
這一上午就在眾人各懷鬼胎的心思中過去了。
烈日當空，驕陽如火，整個橫店都慢慢被盒飯的味道所籠罩。
橫店影視城裡有很多個劇組同時在拍戲，《碧海青天》劇組最為財大氣粗，租借了最大的場地。
劇組裡的盒飯也是別的劇組不能比的，有肉有蛋有素，味道也還可以。
戲份重的演員比群演多了一瓶飲料跟一隻大雞腿。
喬菁菁那個隱形人男助理給她取來一份盒飯，她埋頭就吃了起來。
味道一般，畢竟是盒飯。
喬菁菁上午吊了差不多倆小時的威亞，餓壞了，也就不在意味道了。
她咖位最大，而且比較喜歡清凈，所以有專屬的休息間。
其實也不只不過是用布圍起來的，有個桌子椅子外加一台電風扇罷了。
現在不聊扣扣好像就吃不下飯了。
打開群，群里也在聊吃的。
妖艷賤貨妲己：【蛋又被烤糊了/絕望/】
大慈大悲觀世音：【放棄吧，你沒有那個天賦。】
妖艷賤貨妲己：【可是我餓啊啊啊】
大慈大悲觀世音：【呵呵，你就是饞了】
妖艷賤貨妲己：【人家就是想吃點靈露以外的東西，只要是熟的，啥我都吃！】
風火小哪吒：【狐狸肉你吃嗎？】
妖艷賤貨妲己：【滾！！！】
喬菁菁看了看自己還有一半的盒飯。
米飯，熟的，宮保雞丁，熟的，香茄絲，熟的，肉末煎蛋，熟的……
突然有種很富有很知足的感覺！
喬菁菁掀開布帘子偷偷往外看了看，剩下的盒飯就堆在外面那張長桌上，吃飯的人都躲到樹蔭底下去了，長桌那邊沒有人。
喬菁菁躡手躡腳地靠近長桌，偷偷摸摸打開群里的掃一掃，叮一下，也不知掃進去了沒有。
「喬姐，你在這裡幹嘛？」
做賊心虛的喬菁菁被嚇得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她轉頭就看見小場務拿著幾瓶冰鎮飲料站在她身後奇怪地看著她。
喬菁菁乾乾笑了笑，拿起一份盒飯，「不夠，我再來拿一份。」
喬姐那麼瘦，居然那麼能吃？
小場務油然而生欽佩之心，眨巴著星星眼。
好厲害哦，女神怎麼吃都不胖！
「喬姐，給你藍莓汁。」
喬菁菁被那灼熱的目光盯得頭皮有些發麻，她伸手接過妹子的好意，「謝啦。」
她勾唇一笑。
場務妹子差點沒被那抹笑晃花了眼，她撫摸著自己的小心臟，怔怔地看著喬菁菁離開的背影。
喬菁菁回到休息間就又掏出了手機。
「您贈送給妖艷賤貨妲己一份盒飯，妖艷賤貨妲己魅力值+1」
菁華仙子：【嘗嘗，熱的。】
不但是熱的，還燙著吶！
妲己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妖艷賤貨妲己：【好吃！！！！吃完了，好滿足，如果是雞肉就更好了。】
她還配了兩張乾乾淨淨的快餐盒照片。
……
媽呀，這才十秒鐘，這女人是饕餮都不帶嚼的嗎？
妖艷賤貨妲己：【剔牙.JPG】
大慈大悲觀世音：【……雖然貧僧知道不該嫉妒，但是阿彌陀佛，貧僧還是嫉妒。】
言下之意就是……我那份呢？
風火小哪吒：【口水.JPG】
菁華仙子：【……我這裡只剩下兩份了。】
她能掃到三份運氣已經非常不錯了，喬菁菁還以為自己要空手而歸呢。
金剛小木吒：【我要！】
愛主人的哮天犬：【汪汪，給我】
絕望的桂花仙：【可憐.JPG】
大慈大悲觀世音：【佛語有云，先來後到，我第一個開口，自然要歸我。】
喬菁菁驀然有種錯覺，這個被眾神爭來搶去的東西，不是一份小小的盒飯，而是什麼震古爍今的修行秘籍。
最後，喬菁菁還是把那兩份盒飯發給了觀音大士跟哪吒，又跟沒搶到的其他神道了歉，保證有好吃的東西一定要想到他們。
大慈大悲觀世音：【乖】
「大慈大悲觀世音贈送給您一片柳葉，您的魅力值+1」
「風火小哪吒贈送給你一片龍鱗，您的魅力值+1」
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這兩神商量好的吧！
中午加上吃盒飯一共有一個鐘頭的休息時間，等那一個鐘頭過去，劇組就又開工了。
劇務打開存放戲服的那個箱子，臉色倏而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
裡面保存的那套戲服，被人用剪刀鉸成了碎布條。
那是劇組最貴的那套戲服，價值十幾萬，梅導為了這件廣袖流蘇曳地長裙特意跟一個知名老裁縫下的訂單。
喬菁菁的劇照，就是穿著這件衣服拍的，只穿了一次。
梅導聽到消息以後，面色陰沉地從拍攝場地趕過來，看著這件衣服的慘狀臉上青筋突突直跳。
「誰幹的？」他厲聲喝問。
劇務縮了縮肩膀，悄悄往後退了一步，把站在她身邊的年輕妹子推了出來，「導演，我也不知道，這衣服平時都是小楊保管的，我就想著過兩天的的戲份要用到這衣服，才拿了出來。」
被推出來的正是場務妹子，她驚慌失措地搖了搖頭，眼圈通紅，「我……我……」
喬菁菁手裡還捏著那杯冰鎮藍莓汁，有些懵。
貴重道具被破壞的消息傳得很快，已經陸陸續續有好幾個別的劇組的群演跑來看熱鬧了。
梅導眼神莫測，「這衣服我一共花了十八萬五千——」
小場務的身軀晃了晃，差點沒倒下去。
咬著吸管的喬菁菁站了出來，「導演，這衣服先記在我賬上。」
梅良知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菁菁，這不關你的事。」
喬菁菁右手一攤，「怎麼不關我的事了？能夠接近道具的一定是同劇組的人，小楊的人緣一直都很好，在劇組裡就沒跟人紅過臉。」
她大大咧咧道：「這衣服是給我拍攝用的，我可沒有小楊的好人緣，怎麼就知道對方不是沖我來的？」
梅導臉上一道青一道紅，「別的事先不說，當務之急是要抓住那個人！」
喬菁菁歪了歪頭，「那咱們等晚上收工以後再來清查，先拍戲吧。」
她的眼神落到越聚越多的人群上，梅良知終於領悟到她的意思，「好，晚上再說，先拍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