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熟透水蜜桃
我走過阿桃身邊時叫了她一聲,她跟那位熟人說了一聲「拜拜」后,追上了我,坐到我車子的後排。我們就在附近路的一家酒家午餐。
六年前,我是給厲以東打工的,從拿別人工資,到給別人開工資,社會角色已發生改變,承擔的社會責任也已然不同。阿桃也一樣,我相信她不再是那個剛走出校門不久的青澀女孩。那時我還沒滿三十,因為暗戀梁玉蓉之故,我和阿桃有過三次約會之後,兩人漸漸走失了一樣,再無聯繫,倒是牽線人魏紅英偶爾提起阿桃還未婚之類。
兩人就在酒家大廳的一側小桌坐下。點過菜,我問阿桃辭職原因?阿桃沒有正面回應,反問我是不是認為她是沖我來應聘的?我說我並不知道她來應聘,是周穎定下后我才知道。
阿桃告訴我,她來應聘是剛才那位在龍潭大廈上班的舊同事跟她說的招聘信息,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公司現在也做住宅開發業務。這些年,她僅僅知道的事是我兩年前準備開發農海產品交易市場,要當老闆了,沒想到我的公司會發展得這麼快。
我也告訴阿桃,我公司的農海產品交易市場項目是無心之得,是我幾年前給厲以東跑項目時順帶跑出來的。後來一路做,一路改,直至去年秋才有了點模樣,一路來賺的錢,全都投進桐江世家了,是公司原有員工一起努力的結果。
「雖然我剛到公司上班,對公司的情況還不太了解,但是上午開會時,周經理跟我們介紹了海佳花苑的項目背景情況,我可以說說我個人意見嗎?」阿桃終於有了一些笑影,不再像會後剛見到我時那麼拘謹。
「你說嘛!請你吃午飯,就是聽你意見的。」我聽明白了,阿桃辭職是因為我公司和項目管理都還不夠規範的緣故。她之所以從原單位跳槽出來,是尋找新的發展機會的。
「海佳花苑吧!雖說是個職工回遷房項目,但是對外銷售部分佔了三分之二還多一點,我覺得呢!均價還是定低了,我建議公司提高一千元一平米,順便嘛!也提高我們的待遇。」阿桃說的這個意見,我也當成了她來了就想走的原因。
「還有呢。」我呵呵笑了幾聲。
六年前相親后,阿桃對我不夠主動,當然我也不夠主動,主要因為我們都還年輕,但結果阿桃被魏紅英罵了。當時還青澀的阿桃就此不再跟我聯繫,現在,我面對的是一個熟透的水蜜桃,讓她管理海佳花苑這麼一個小項目的銷售,也許並不難。
「項目物料太少,沙盤也沒有,這對項目銷售的影響雖然不大,但是對公司形象建設還是有一定影響的,好像我們公司只會做低端項目似的。」阿桃快人快語,說了她的第二點意見,一改她留在我心中的不夠靈活的形象。
我告訴阿桃,海佳花苑是我們公司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拿到項目合作開發協議的,從春節前掛牌到現在才兩周多時間,周六的開盤其實是銷售開業,先接受意向客戶登記,認購還得另定時間,就現在的形勢看,這個項目用不著打商業廣告都能在兩、三個月內賣光。公司的重點是開發桐江世家一期的四幢高層住宅,有近700套住宅和兩千平米商鋪,是銷售部門下半年至明年的工作,今年上半年主要銷售海佳花苑,賣完為止。
聽我這麼說,阿桃瞧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說:「黎總,我的話是不是多了?」
「沒有呀!你意見挺好的,回頭跟周經理也說說,她是你直屬領導,我是因為你要辭職不幹,才撥中午這點時間跟你聊聊的,你吧!做事很認真,也很有幹勁,我喜歡。」阿桃對我們六年前相親的事隻字不提。她不提,我也不能先說。
「謝謝黎總!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不辭了唄。」阿桃說完紅了臉。
這時,菜上來了,服務員給我們舀湯,我接了何勇打進的電話。
何勇告訴我,李聞中想找他合作,將厲以東即將解散的拆遷隊接過去,問我是否感興趣?我說:「我怎麼可能感興趣呢?李聞中雖然是我同學,但是你跟他合作,我不看好。除非你當大老闆,抓決定權,不然,你得想好了。」
「厲以東開價五十萬,李聞中拿不出一半的錢,他哥又不支持他搞這個,他說我搞完勘探,接著搞拆遷是最好不過的。你給個意見嘛!」何勇其實是徵求我意見的,並不是非得我也跟他們合作。
「三部機械,五十萬高了點,關鍵是搞拆遷的成本比你搞勘探的成本要高得多,即使你沒有業務,也得養著他們不是?這點你考慮了嗎?」我只是提醒何勇。
「這個我考慮了,李聞中說拆遷有時還可以有別的收益的,你懂的。」何勇指的是地上物有時還可以廢物利用,是回收收益。
「我就知道他會這麼想,如果到時收益不大呢?如果你不當大老闆,我不建議你接。」
「那我知道你意見了?那個戶口遷移的事,我什麼時候替你辦?我這段時間正好有空。」何勇問我何時給何昕辦戶口遷移?
「這事你等我出差回來再說,厲以東住院了,你去看看他嘛!指不定他給你和李聞中一個好價錢呢?他現在最需要錢的。」我提醒何勇要接就在這個時候,但是他得當大老闆。
掛下電話,喝上幾口湯,省設計院院長沈聞打了我手機,問我何時到省城?我說晚飯前肯定到,到時給我請個司機就行了,沈聞哈哈大笑,說知道我意思了。
吃過飯,我送阿桃回公司,在車上,阿桃終於切入我的婚戀問題,問什麼時候喝我的喜酒?我說快了,阿桃笑了笑,說還是我心裡的那個人有福。
在阿桃看來,六年前我是因為暗戀著某人,才沒有主動跟她聯繫的。我想當時魏紅英或許跟她講過我心氣高之類的話,才會怪阿桃不主動。我呵呵一笑說:「那不一定喲!」
「不一定,換人了?」阿桃愕了一下問。顯然,魏紅英近年並沒有跟她講過我的婚戀問題,六年過去,阿桃現在的年齡,也走到了我當年的年齡,明年就奔三。
「嗯,不過現在還不好說。」其實我心裡已經有人,也已有家室,只是沒有公開而己。
阿桃不再出聲,也沒有提我們六年前相親的事,她靜靜地坐在車后廂,看手機。
回到公司,我跟周穎說阿桃留下了,這次招來的員工工資可適當調高點,並要她給我備上桐江世家的宗地圖,接著在辦公室午休了一個鍾,才出差去省城。
傍晚五點下班高峰時段,我自駕車到達省城穗州市,摁了導航,才找到沈聞的設計院。這趟差,我計劃找兩家單位,它們的老闆我過去都曾經接觸過。其中省院的沈聞曾經給梁啟松的安創公司的項目做過設計,在高雷獲過好評。我看他們的實力也不差,根據項目情況,我早先曾經跟他口頭說過這事。
到了沈聞的設計院,公司大部分員工還沒下班,他帶我先參觀一番,他們正在做的市內外設計項目就有十幾個,幾乎都比我的項目大。
我將帶來的圖紙交給他手下員工,讓他們先掃描錄入。介紹說我的項目就靠海新新區的桐江江邊,總佔地不到二十畝,如果是別的開發商,根本用不著分兩期做,一期就搞定了。但我不同,第一個項目,想穩點、先做出品質。
當晚,沈聞請設計院另一個總設計師,他的合伙人廖總和他們的助理三人我吃飯。除了兩個助理,我們三人都喝得有點醉。沈聞問過我的想法后,他給我做了日程安排,要我用一天半時間,全部參觀他們做出來的項目,市內一共有八個,後天下午我就可以回去了。他們這些天先根據圖紙做初步方案,下周一再到項目現場實地考察。
飯後,沈聞和他助理陪我去穗州沿江海岸線看都市夜景,我說我們那裡的夜景沒這麼好看,市裡過去走的「一江兩岸」路線,由於引資不足,郊區江段並沒有真正開發起來,尤其是我的項目所處地段是比較偏的,下周他們去看了,才能知道如何定位。
當晚,沈聞就近將我安排在沿江一線的一家賓館住宿,第二天,我們一起跑了他做的六個項目,雖是走馬觀花,但我感覺到了他們的實力,接下來就是價錢和付款問題了。
但是項目設計現場考察還沒動,我並沒有馬上跟沈聞談價錢問題。
三人馬不停蹄地跑了一天了。晚飯後,沈聞和我一起回賓館附近的一家浴足城浴足休閑。他也聽說了梁玉蓉和厲以東離婚的事,我說這事早過了好幾個月了。他認為梁玉蓉四年都沒生孩子,兩人離婚是遲早的事。我沒有說厲以東怎麼樣,畢竟,沈聞跟厲以東的厲鷹集團並沒有業務往來,他與厲以東只是因為梁啟松而相認識而已。
其間,趙述銘和周穎都打了我電話,跟我說了他們今天的出差收穫。趙述銘說他今天看的兩家模型設計製作公司的實力都很強,分別做過幾個國家級項目模型,我要他將對方公司的資料帶回來,明天得考察銷售中心的設計單位,至少要考察三家。
周穎彙報說她們今天下午參觀了兩個項目,吃飯前拿到海佳花苑的物料,還有員工工衣,明天的事是帶六個銷售人員看房展,問我在省城是否順利?我說我跟沈總在一起。周穎意會了我的話,「哦」了一聲先掛了。
浴過足,沈聞要給我安排晚間生活,我謝了他。他笑我還像過去那麼嚴謹,我說是工作和生活所逼,太累了。他要我早點休息,明天上午繼續參觀行程。我說我進了他的設計院,就不打算再找第二家了,希望他也實心對我這個新人。做好了,指不定後面還有項目。
沈聞和他助理回去后,我回賓館休息,剛睡下時,馬莉拔了我電話,說我前天發給她的錄音,她剛才聽了兩遍了,問我對戴小丹有何看法?
我說戴小丹也許是沖厲鷹集團的實權來的,但是她現在還不很清楚厲以東所欠債務究竟有多少,所以只是在私下跟厲以東較勁,企圖先逼厲以東與她登記結婚,如果她沒有這樣的身份,她是無法入主厲鷹集團的。
「厲鷹集團欠債累累,她嫁給厲以東,豈不是害了她自己?這人怎麼這麼沒腦子呢?」
「表面上看是這樣的,但是,我說的是如果,如果厲以東因為扛不住壓力,或者他不想再扛著這份壓力,或者公司債務問題因突發事件暴發了,厲鷹集團就會被休克處理,繼而進入債務清理或資產重組。那麼做為厲以東現在的另一半,戴小丹自己在集團公司沒有股份,債務還關她的事嗎?壞處夠不著她,好處她有資格分享,我想她會發現在這一點的。當然,也不排除她有別的圖謀,總之,問題沒徹底暴發之前,我們妄加猜測,也沒甚意義。」
「誒!」馬莉嘆了一口氣說,「我反覆聽了她的一段話,她說她憑著她的B,替厲以東辦過美差,這就是說她跟那些官員有關係。還說要那些官員扶厲以東東山再起,哎呀!她這種女人,有誰敢靠近?」馬莉既相信戴小丹的這段話,也有質疑之處。
「厲鷹廣場立項之前吧!誰認識戴小丹是誰?但是她那時已經替厲以東生了孩子了,她此時不要臉跟某人混上了,而別人一點都不認為她有威脅,這種事我不敢肯定沒有,所以她說的話,如果換成我,我會當真的來面對,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馬虎。」
馬莉介面問:「那厲以東和李青雲知道這些事了嗎?」
「我暗示李青雲了。如果你想將這個錄音給厲以東,我不反對,但是最好遲點再給他,他現在的心情一定不好。」戴小丹是在不明我的身份背景下跟我說這些話的,所以她的話可信度還是比較高的。
在我看來,如果厲以東早就知道了戴小丹的這些行動而不加以制止,那麼厲以東就有默許戴小丹胡作非為之嫌,是有意借戴小丹給那些得了他好處的官員以威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