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 母子相認
寶寶不到一歲，正是咿呀學語的時候，聽媽媽唱得好聽，她也哼哼唧唧地唱了起來，惹得坐在旁邊的蘇紅拍掌大笑。
陽光透過湖水綠的窗簾灑了進來，窗前的寫字台上一盆四季海棠開得正豔，嬌黃的花蕊，西瓜紅的花瓣，肥厚而脆綠的葉子。
安靜的鄉村，咿呀學語的嬰兒，拍掌大樂的妹妹，這一切都是那麽溫暖，那麽明亮，蘇玉漸漸在迷糊中睡去。
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做好了早飯。飯桌上擺著四個菜，白菜燉肉、小魚燉豆腐、土豆絲和素炒茄子。另 外還燒了一個西紅杮雞蛋湯。
蘇玉一看，上午十點了，沒想到早上起來後又睡個回籠覺，這一下睡到十點，這也太奢侈了。
蘇玉給蘇紅盛了飯，又給她夾了些菜在碗裏讓她慢慢吃。
媛媛一邊用湯泡米飯喂女兒一邊問：“大姑，小姑的病不能治了嗎？你為什麽不帶她去大城市裏看看能不能治？小姑就這樣以後怎麽辦呢？”
蘇玉說：“她這病，也就這樣了，幾年前就問過了，不能治，也治不好。”
“那……她怎麽找對象？怎麽結婚呢？”媛媛又問。她到底還是個孩子，雖然結了婚，生了孩子，可是思想還是小孩子的思想，媛媛很擔心小姑的結婚問題。
蘇玉說：“有你奶奶照顧她，就不找對象，也不結婚了。”
“那奶奶老了以後怎麽辦呢？”
蘇玉道：“不是還有我嗎？來吃點小魚豆腐，這是補鈣的，不知道你今天來，也沒炒什麽菜。”
媛媛道：“大姑看你說的，我又不是旁人，還炒什麽菜？鹽豆鹹菜就行，何況奶奶還做了四菜一湯，在我媽家，能炒兩個菜就不錯了。”
柳芽笑道：“你是她親閨女，她對你還能舍不得嗎？”
媛媛道：“我媽最會過了，平常隻炒一個菜，我來了才炒兩個菜，還說炒多了吃不完浪費，根本就不夠好不好？每次喝稀飯，我都隻能吃鹹菜蘿卜幹。”
蘇玉說：“你媽是從那個艱苦的年代過來的，節儉慣了，看不得浪費，你們這些孩子不懂，你要理解她。”
“可我奶奶就不，奶奶每次都炒三、四個菜。”
“你奶奶那是看你來了才炒給你吃的，喜歡吃你就在奶奶家多呆幾天。”
媛媛聽了使勁地點了點頭。
柳芽說：“蘿卜幹也醃了好幾天了，今天能撈出來曬了，你看天那麽好，等會你跟我撈出來曬。”
蘇玉答應了一聲。
吃過飯，刷好碗，柳芽已經找來了一個大竹笸籮，蘇玉在院子裏的西牆根下放了幾個凳子，擺好了竹苫子，柳芽便把蘿卜幹一個一個的擺放在上麵。
紫紅色的蘿卜幹象小船一樣擺放得整整齊齊，因為剛從水裏撈出來，有的蘿卜幹上還帶著水，晶瑩剔透的水滴象鑽石一樣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
正擺著，堰頂一陣嘈雜，夾雜著幾聲汽車的鳴笛，不一會兒就湧進來一群人。
蘇玉抬頭一看，走在最前麵的是小寶和若希，然後是容之奇，陳若蘭，最後跟著一個男人，大約三十多歲，鼓繃繃的臉，黑滋滋的皮膚，看上去好麵熟，就是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鄉下人白天也不關門，那群人下了大堰，直接湧入了院子。“姐！”小寶大喊道：“你看這是誰？
蘇玉的腰裏還係著一條帶紅色荷葉邊的碎花圍裙，手裏拿著竹笸籮，剛直起腰，就被容之奇抱住了。
容之奇估計是激動過了頭，也不管院子裏眾目睽睽，直接就把蘇玉抱在懷裏，摟得蘇玉差點沒斷氣。
蘇玉一向沒有這麽豪放，何況手裏還拿著笸籮，邊掙脫他邊說道：“放開，快斷氣了，發生了什麽事？，你這麽激動？”
其實蘇玉也已經激動的都快熱淚盈眶了，容之奇這種表現肯定是做過了親子鑒定，而且答案也一定是他們希望的那種。
容之奇聽了蘇玉的話稍微鬆了鬆手，好讓她透透氣，不過還是攬著她的肩說道：“這段日子以來我可被折磨慘了，天天就在那數著日子，當然得抱一下了，不過你怎麽那麽瘦啊，這都在家休息那麽多天，怎麽還沒長肉啊？”
蘇玉推開他的手，把笸籮放在井台上，又用圍裙擦了擦手白了他一眼：“你以為是豬啊？錐一下就能長幾十斤！”
蘇玉說完目光落在旁邊的一個男人身上，這個男人和容之奇差不多大，鼓繃繃的臉，黑滋滋地皮膚，身材粗壯，手裏拿著一件陳舊的幾乎看不清顏色和圖案的小孩毛衣。
此時他正一邊微笑著一邊不安地緊緊握著毛衣，他的身旁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看著大家。
這是誰呢？蘇玉隱隱地猜到了他是誰，可是他不敢相信，怎麽這麽容易就找到了他了呢？
柳芽也看著馬步軍，不知為何，她激動地全身發抖。容之奇連忙攙住她，“伯母，你看這是誰？”
“曉曉？”他的手裏拿著毛衣，那件柳芽到死都不會忘了的毛衣，當年曉曉就是穿著這件毛衣離開家的。
柳芽搶過他手裏的毛衣，雖然顏色已經泛黃，而且汙漬斑斑，但是綠色的小傘下，兩隻金黃色的小鴨子仍然依稀可見。她淚眼婆娑，不相信地問：“你是曉曉？”
馬步軍點了點頭，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娘！”柳芽也摟住他放聲大哭。
三十多年了，當年那個下著大雪的冬夜，他被他爺爺帶走的時候還隻有五歲，他穿著她剛剛織好的毛衣消失在漫天飛舞的雪花中，沒想到這一去就是三十年！
容之奇馮局若蘭蘇玉等人也很唏噓，太不容易了，失蹤了三十多年的陳曉終於回來了，經曆了那麽多的波折，這母子倆能夠相見，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過了一會兒，若蘭若希兩人攙起了柳芽，蘇玉也攙起了馬步軍，大家一齊進屋裏坐下。
媛媛勤快地打來水拿來毛巾讓奶奶和馬步軍擦臉。然後又跑到廚房裏倒水沏茶，很是有眼力見兒。
柳芽拉著馬步軍坐下後，馬步軍把他身邊的小女孩推到柳芽麵前說：“娘，我是我小女兒，今年6歲了，馬上就要上一年級了。”說完他推了推女孩說：“苗苗，叫奶奶。”
小女孩怯怯地走到柳芽身邊叫了一聲“奶奶。”柳芽喜歡得一把攬住她，一邊輕輕摩挲她的臉一邊說：“真乖，來，讓奶奶看看，這小模樣，真俊，和你大姑小時候長得一樣。”
容之奇聽了不由得仔細看了看那個女孩，鴨蛋臉，水汪汪地“鯉魚眼”，長得和蘇玉真象。原來你小時候就長這個樣子，容之奇看著蘇玉不由自主地笑了。
蘇玉瞪了他一眼，走出去包了兩個紅包放在女孩的手裏說：“苗苗，來！拿著！這兩個紅包，一個是你奶奶給你的，一個是你大姑給你的。”
苗苗很乖，她看看蘇玉，又看看她爸，不敢接。馬步軍連忙推辭：“妹妹，這個……就不用了。”
蘇玉說：“這是給孩子的，這孩子乖，大姑喜歡，來拿著。”
馬步軍見她是真心給孩子的，也就不再推辭。
馮局和小寶見了，也不約而同地拿出錢包，各抽了兩張百元大鈔，一個說這是你二姑給你的，一個說這是你小姑給你的，把苗苗忙得應接不暇。
蘇玉直到此時才有機會和招呼馮謙修，她看著陳若蘭問：“這位是……”
陳若蘭還沒回答，小寶搶著道：“姐，這位是馮局，是二姐的……未婚夫。”
“原來是若蘭的未婚夫。”蘇玉沒想到，陳若蘭也沒有和高原在一起，而且還這麽快地就和這位馮局談婚論嫁了，都已經是未婚夫了。
“我叫馮謙修。”馮謙修也微笑著說。蘇玉不知道馮謙修，馮謙修卻早就聽說了蘇玉的大名。
以他那雙閱人無數的眼睛來看蘇玉，覺得她除了那雙幽深沉靜的眼睛之外，實在是毫無過人之處。她不象若蘭，渾身上下充斥著一種文藝浪漫的小資情調，也不象若希，狡黠靈動，青春靚麗。
他不明白以謝鐵龍這樣的地位，要什麽樣的女的得不到，為什麽會對蘇玉念念不忘。
蘇玉也對馮謙修公式化地笑笑，問道：“你們今天怎麽會聚那麽齊，一起來的？”
容之奇看了小寶一眼說，“你負責把之前的事再向她敘述一遍。”
小寶說：“容大哥回家找他的養父母，得知當年從藍湖火車站撿到的那個小男孩被他的養父賣了還賭債了，容大哥就找到他，喏，就是他。”小寶用手指了指馬步軍，“為了保險，我們取了他、容大哥、和若希的爸爸的頭發做了DNA，這不，結果出來了，馬步軍才是你的哥哥。”
小寶說著推了推容之奇，讓他拿出報告。容之奇拿出報告，蘇玉接過看了看，不由得淚盈於睫，她低著頭努力把眼淚憋回去，看著容之奇說：“謝謝。”
容之奇的眼睛也濕潤了，他強笑道：“你傻了吧？跟我說什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