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七 機會難得
沒想到馮局收到她的短信不久,就給她回了。
“新春快樂,領導!”
“春節已經快過去了”
“這樣你才能對我的祝福印象深刻啊!^_^”(這話好像稍有些曖昧,但陳若蘭狠了狠心還是發出去了)
“嗬嗬,謝謝,印象很深刻!同祝”
完了,完了,這是話題終結的標準型句式,他對她的暗示視而不見耶,陳若蘭沮喪地說了句“不用客氣”,短信聊天就草草收場了!
陳若蘭躺在床上很不甘心,原本想好的那些話,比如說問問他在幹什麽呀?假期有什麽安排呀之類的話都沒有機會問了。
但是她轉念一想,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問他,這就是她到現在都不太想和他發短信的原因。她一直覺得兩個人若能通過短信聊得很好很交心,那一定是很親近的關係。否則就會像他們一樣,兩三句話就結束了。
唉!她不過說了個新春快樂,能指望人家和她推心置腹說啥呢,罷了,不要沮喪了!
正當陳若蘭百無聊賴之際,馮局的短信又來了:初三我們局有聚餐,你現在回來了嗎?”
陳若蘭:沒有。
馮局:那你……
陳若蘭:明天再回去。
馮局:明天見。
陳若蘭:明天見。
陳若蘭回到藍湖,局裏的聚餐果然很熱鬧。
坐在局裏的商務車上,大家一起向飯店出發。
陳若蘭不時地看一眼馮局,他坐在她的斜對麵,從她的角度看去,隻能看到他線條柔和的側臉和連睡覺時都要皺起的眉頭……
因為都是一個科室的人,大家聊天說笑好不快活。聊著聊著薑副局不知哪根筋出了問題,對著馮局說:“小陳很機靈能幹的,要她真是要對了。”
年前,因為業務部門人手不夠,陳若蘭就被調了過去,那個部門是薑副局領導的,所以陳若蘭的頂頭上司由原來的馮局換成了薑副局。
馮局笑著說“必須的,我可是忍痛割愛。”馮局這句話是對薑副局說的,眼睛看得卻是陳若蘭。
陳若蘭心裏一動,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暗示我嗎?
話題既然扯到了陳若蘭的身上,大家的注意力便都轉移了過來,業務部的陳科長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大姐,她看了陳若蘭一眼然後熱心地問:“小陳,有沒有男朋友啊?”
另一位也是三十多歲胖胖的馬主任還嚷嚷說:“是啊,是啊,小陳,給你介紹個對象吧?我手頭優秀小夥子很多的,我給你好好挑挑……”
大家這麽熱情,陳若蘭當然不能掃興,附和著連聲說好。
馬主任又說:“事成的話要送捆蹄的哦。”藍湖有個習俗,就是說媒的要是說成了要送媒人捆蹄。
這一下陳若蘭窘死了,這想的也太遠了吧!但是她心裏還是暖暖的,覺得大家都在關心她!
隻有馮局從頭到尾沒有加入這場調侃她的鬧劇,他的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淡淡地看著她,陳若蘭隱隱的覺得他在觀察她。
他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總是淡淡的,在人前很少表露什麽情緒,私下裏他明明不是這樣的。
大家調侃了一會兒,話題又轉移了。他們幾個年齡相仿,於是開始憶往昔崢嶸歲月稠。陳若蘭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就默默的聽。
大家說起以前開心的事滔滔不絕,過了一會薑副局突然意識到沉默很久的陳若蘭,笑著說:“小陳聽得都快睡著了吧,我們上大學那會兒你還小屁孩兒一個。”
陳若蘭笑著說“很有意思啊,我覺得比我上大學的時候有趣多了。”
薑副局還想再說什麽,卻聽得別的人都唱起了歌。他們唱的都是老歌,陳若蘭雖然不知道歌名,旋律也有點熟悉。
她正聽得入迷,馮局突然看向她,眯著眼睛,眼神撲朔迷離,依然在哼著歌。
陳若蘭頓時亂了陣腳,他這是在做什麽?對著她唱情歌,他可是馮局矣,馮局矣,你如此撩撥一個新人,能好嗎?能好嗎?
陳若蘭雖然心裏在呐喊,眼睛卻無法移開,她聽不清他唱了什麽,但是她卻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似乎周圍的人都隱去了,夜色中唯有他們兩個人。
那一刻,陳若蘭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情緒,沒有掩飾,陳若蘭也沒有逃避……一曲完畢,他們碰杯寒暄,馮局仰頭喝得一幹二淨……愉悅的聊天繼續著,陳若蘭卻亂了陣腳。
她已經被他撩撥的芳心大亂,她再也不想隱忍了。唱歌時他的眼神給了她一種飲鴆止渴的幸福。陳若蘭心裏暗暗發誓,她一定要找個機會向他傾訴一下她的思慕之情。
吃飯的地方離藍湖不遠,晚飯後大家提議走走路。藍湖邊吃過飯出來溜彎的人太多,起初還是三人成堆、五人成形的,漸漸地就走散了。
不知道是陳若蘭有意跟他走在一起還是馮局有意等著她,總之走著走著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起初陳若蘭還頻頻回頭尋找其他人,幾次下來馮局說:“別找了,都不是小孩子,你操什麽心!”
陳若蘭“哦”了一聲就並肩和他走在一起。
當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剛才馮局在車上對著她唱歌的時候她鼓起的勇氣又逃離了她的身體。
陳若蘭知道這個機會難得,她也知道她該利用這個機會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陳若蘭默默的走著,馮局也沉默著,兩個人並沒有說什麽話。經過十字路口時,有輛車右轉彎,馮局輕輕地說了聲“小心”,伸出手在陳若蘭的麵前擋了一下。
陳若蘭習慣性地說了一句:“謝謝。”兩個人各自走路,再也沒有開口。
走了一會兒到了東海路,這條路上很好幾所大學,陳若蘭的藍湖師範學院和高原的藍湖大學都在這條路上,陳若蘭很熟悉這條路,也很喜歡這裏。
陳若蘭說: “東海路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我四年的大學就是在這裏渡過的。”
馮局看了她一眼,笑笑說“很懷念嗎?”
陳若蘭調皮地說:“當然嘍,剛才你在車上談起大學生活,也是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其實人的一生,高中和大學的時候是最幸福的,毛主席不是也曾歌頌過嗎?”
陳若蘭說到這裏低誦:“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
馮局也和她一起輕聲吟誦:“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兩個人吟罷,氣氛就輕鬆了不少。陳若蘭心想,他沉默這麽久卻什麽都不說,他究竟有多少猶豫和彷徨?我要怎麽做才能讓他和我說說心裏話呢?
我該如何開口呢?陳若蘭一邊走一邊想,不經意間就走到了“藍山音樂學院”的大門口。
陳若蘭驚喜的說:“看,我們到音樂學院了!”
馮局帶笑地看著她,心想,她還真是個孩子。
陳若蘭雖然工作幾年了,當年的書生意氣也被現實磨礪的幾乎沒有了,但是可能是在自已喜歡的人的麵前,她這時候表現得很沒心沒肺。
剛才還琢磨著該如何向馮局表白,如何打開他的心扉,一看到音樂學院,她就興奮的忘記了糾結:“馮局,你知道嗎?其實我小時候的夢想是做一個音樂家,象理查德?克萊德曼一樣,用修長而白晳的手指在琴鍵上出美妙的樂章。”
陳若蘭說得眉飛色舞,馮局看著她,有些無奈的笑道:“可惜你已經畢業了,無法再選擇音樂學院了。”
“是的。”陳若蘭有些沮喪,但是她試圖和他分享的興趣絲毫未減,她帶著回憶的口吻說“你知道嗎?上回我來的時候,看到練琴房裏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孩子在彈理查德?克萊德曼的《秋日的私語》,我覺得那情景太美了,簡直是一副畫。”
陳若蘭說話的時候,馮局一直在看著她,然後低頭說:“你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生活中便處處都是美景。”
陳若蘭從沒想到馮局也會說這麽文藝的話,她抬起頭迷茫的看著他,他微微一笑,伸出手在她頭上撥弄了兩下她的頭發說:“丫頭,你很可愛!”
一聲丫頭,她就沉淪了。 嗬嗬,馮局,你又來了。陳若蘭又在心裏無聲地譴責他。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她,也是第一次這樣有些寵溺的撫弄她的頭發。
她的臉當時就紅了。但是夜色中馮局應該看不到。她咕噥了一聲:“我又不是小孩子,什麽丫頭呀!”
馮局忍俊不禁的說:“你就是小孩子",說著手又抬起來想摸她的頭,陳若蘭急忙躲開,有些生氣地反抗道:“我不是!”。
她的反抗與其說是在生氣還不如說是在撒嬌。她貌似嗔怪,其實心裏很喜歡這種曖昧的氛圍。
但是他的若即若離,亦真亦假的語言,讓陳若蘭更加的情動心熱。這就好象一個快要渴死的人給他一口水,不僅不能解渴,反而讓他渴望得到更多的水。
陳若蘭心下一橫,走到他麵前,抬頭看著因為她突然擋在了他的麵前而麵露訝異的他,無比認真的說:“馮局,有沒有考慮過再找一個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