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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若蘭失戀

  蘇玉看著她,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她隻是覺得很奇怪,沒想到林小青隻是來藍湖一個多星期,卻默不作聲的做了那麽多事,“你是怎麽跟李東湖聯絡上的呢?而且隻有短短的一個星期,怎麽又能做那麽多事呢?”


  “我剛來的時候,住在現代商城的桃源賓館,李東湖的三輪車就停在賓館的下麵。”小青說。


  蘇玉想起來了,李東湖的三輪車的確就停在現代商城,以前她每次經過那兒,都要跟他打招乎,有時候也會下來跟他聊兩句。


  今天晚上睛。


  藍湖的天空雖然灰蒙蒙的,不象蘭山口鎮的夜空那麽的藍,那麽的明亮,但是還是可以隱約的看得見星星的。


  藍湖的水也有些髒,但是夜晚卻什麽也看不見,隻見湖岸邊的路燈,霓虹燈、家家戶戶的窗戶裏透出的各種顏色的燈光絞在湖水中,流光溢彩,泛濫成災。


  而她的眼淚也在今天晚上流成了海。


  從醉仙居出來後,陳若蘭渾渾噩噩地在街上走著,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火車站,買了票上了火車。


  現在的她很想回家,她需要回家療傷。


  回到家裏已經夜裏十一點多了,顧愛雪一個人在家看電視,爸爸沒在家,不知道去了哪兒。看到她回來,顧愛雪說:“你怎麽那麽晚才回來?吃過了沒?”


  “吃過了。”若蘭嗡聲嗡氣的說。


  顧愛雪見她好象不高興的樣子,走過來看著她的臉問:“你怎麽了?”陳若蘭摟住顧愛雪的腰,把頭埋在她懷裏,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臉,說:“沒什麽,工作有點忙,就回來得晚了。”說完她進了自已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顧愛雪見她這樣,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想打擾她,就回了自已的房間。


  陳若蘭聽見母親回到自已的房間,鬆了口氣。“你們現在不是姐妹嗎?你放棄吧。”她又想起了他的話。


  他讓她放棄,他不知道付出的感情,不是你說收就能收回來的。他不知道,畢業後,他去了南方,她每天都是靠著想他來過日子的。


  打開VCD,她把許茹雲的專輯放了進去。畫麵鋪開,一片蔚藍的大海,一片溫柔的天空,一片金黃色的沙灘。蹬掉了涼鞋,脫掉了外麵的小衫,穿著那件淺黃色的小吊帶,和那條淺灰色的運動褲,她躺在床上。


  如果雲知道,想你的夜慢慢熬,每個思念過一秒,每次呼喊過一秒,隻覺得生命不停燃燒;如果雲知道,逃不開糾纏的牢,每當心痛過一秒,每回哭醒過一秒,隻剩下心在乞討,你不會知道。


  她的聲音華美如絲緞,如此哀怨的歌,被她演繹出來,便如絲緞綻裂般讓人痛徹心扉。


  以前在想他的時候,在蘭山中學的那些日子,在他們畢業後他去南方的那些日子,她經常聽這首歌,咀嚼著歌詞,好象咀嚼著心底的思念和傷痛,苦澀中也帶著一點回甘。


  但是今晚,聽著這首歌,再也找不到那甜絲絲的感覺了,她的心已化成灰燼。


  從小, 她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夏天是她最喜歡的季節,她穿著粉色的公主裙,坐在鄉政府大門旁邊的秋千上看著來來往往趕集的農民。


  從鄉政府大門出來往東走幾步,就是大街了,這條街平常很冷清,但是逢集的時候,就熱鬧了。


  趕集的農民從四麵八方的鄉下來趕集,帶著他們家生產的農副產品。


  鄉下人也有交通工具,通常是一輛驢車,趕車的通常是一個中年漢子,車子上也通常坐著兩三個打打鬧鬧的孩子;有時候是一個農婦,農婦們挎著藍子,藍子裏是剛剛出生的毛茸茸的小兔子。


  小兔子們擠擠挨挨的從蓋在藍子上的藍花布下伸出頭,瞪著紅寶石一樣的眼睛望著她。


  她在等待著爸爸,等待著媽媽,等待著姐姐。等爸爸回家,等媽媽下班,等姐姐放學。


  忽然有一天,鄉政府的大院裏來了一個小男孩,那個男孩象夏天的田野上空剛剛出升的太陽一樣幹淨和清新,他們在大院裏跳房子,他們在大門口蕩秋千。


  賣冰棍的來了,他買兩支,她一支,他一支。媽媽給她一塊糖,她放在口袋裏,然後跑到他家,從中間咬開,一人一半。


  他們就這樣無憂無慮的度過了小學時光和中學時光。


  高考結束,她一度非常迷惘,不知自已該何去何從。大學,她沒抱太多的希望,卻意外的考上了藍湖師範學院,跟高原一起去藍湖上學。


  在藍湖的四年,她從一個青澀的小丫頭,變成了一個成熟的大學生。


  她學的是旅遊管理,也拿到了全國導遊資格證書和高星級酒店管理從業證書,她很想到南方去,施展自已所學。可是高原沒有邀請她。


  她知道他還想著蘇玉。


  她聽了父親的話留在了藍湖,參加了選調生的考試。


  那天晚上她不知道自已什麽時候睡著的,第二起來眼睛仍然有些紅腫。


  從蘭山中學的大門出來往南,是一條幹淨的平板沙路,路兩旁栽滿了高大的白楊。


  順著這條沙路,她向南湖走去。今天她沒有回藍湖去上班,早上打電話跟主任請了假。


  今天她不能去上班,昨天夜裏,她蒙在被子裏哭了那麽久,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她這個樣子,怎麽能去上班呢?

  快到端午了,空氣中彌漫著艾草的清香,公路兩邊的麥子都黃了,有的都已經能割了。


  其實她早就該知道的,高原最終還是會選擇蘇玉,但是她一直不死心,直到高原昨天晚上向她攤牌,直到高原昨天晚上專門為她去買手機,她才逼得自已去承認,去認清,去麵對。


  高原,已經不再是那個買兩支冰棍,然後跟她一人一支的小男孩了。


  他現在有了喜歡的人,有了蘇玉,從他們三個人第一次相見。


  她在蘭山口鎮政府的大院子裏等著他,在她六歲的那年夏天,高原來了,一個從藍湖來的小男孩。幹淨清新的頭發,燦爛而又帶著稚氣的笑容,一下子就印在了她的心上。


  他也在蘭山口鎮政府門口等著她,在他十一歲的那年夏天,一個提著籃子剛從西湖割草回來的女孩,紅撲撲的麵頰,汗濕的鬢角,還有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


  他不知道在他的人生路口會遇到誰,她也不知道她遇到的那個人能陪著她走到哪裏,他們隻有繼續往前走,隻有走過了,才知道。


  她想起了大一開學的那年夏天,在學校門口鋪天蓋地的綠蔭下麵,一個靦腆的一笑右頰上就露出一個酒渦的男孩子在門口迎接老鄉。


  她說她是江蘇的,他說我也是江蘇的,我們是老鄉,然後他帶著她去辦入學手續。


  她喜歡他臉上的那個酒渦,他也對她表示了好感,但是最終,她退縮了,因為高原。


  她以為,她和高原都來到了藍湖,在沒有她的日子裏,他們會在一起呆四年,她以為他們這四年會修成正果,沒想到最後,還是和高中一樣,他選擇了她。


  一個人在湖邊坐了很久,心裏痛痛的,快到中午了,她強打著精神回到家裏。爸爸在學校還沒有放學,隻有母親一個人在家,她鬆了一口氣。


  不料剛端起碗,卻到顧愛雪問她,“若蘭,怎麽樣?那個丫頭,她答應你爸爸沒有?”


  顧愛雪問的是蘇玉有沒有答應接受那套房子的事。


  “沒有,媽。”陳若蘭說。陳若蘭也知道母親問的是房子的事。


  “看樣子,她們是不會答應的。”陳若蘭又道。


  “為什麽?”顧愛雪十分詫異,沒想到蘇玉會不接受陳子堅的饋贈。畢竟,她是他的女兒,他拋棄了她,給她一些補償是應該的。


  “可能還沒有原諒爸爸吧。”陳若蘭道。


  “是這樣。”顧愛雪聽了若有所思,“那她母親呢?也不願意接受你父親的補償?”


  “聽說那個阿姨一開始對爸爸的態度還不錯,後來聽說爸爸把他們的兒子也丟了,對他也怨恨起來,現在也不理他了。”


  陳若蘭說到這裏,見顧愛雪睜大了兩隻眼睛,頓覺自已失言了。她現在還沉浸在痛苦裏,一直在想著高原,竟把父親還有一個兒子的事也告訴了母親。


  “什麽……兒子?”顧愛雪結結巴巴地問。


  “沒……沒什麽……”陳若蘭也磕磕巴巴地說。


  顧愛雪把筷子一摔,喝道:“給我說清楚了。”


  陳若蘭一嚇,道:“爸爸跟那個……阿姨先生了一個兒子,爸爸回城的時候,他們的兒子剛剛五歲。爺爺為了隱瞞父親已婚的身份,就把那個孩子丟在了藍湖火車站。”


  “這麽說,你爸爸還有一個兒子,隻是被你爺爺給丟了?”顧愛雪問。


  陳若蘭點了點頭。“媽,你別生氣了,好不好?”陳若蘭說。


  “我已經懶得生氣了。”顧愛雪說:“我有三個那麽好的女兒,就算他有一個兒子怎麽了?還不是丟了?”


  陳若蘭一想,也是。


  看樣子母親已經想明白了,或者她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是的,不接受又能怎麽樣呢?那麽大年紀了,總不能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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