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整理遺物
六十四 整理遺物
蘇玉憤怒了,她抓住丁雯雯的衣領, 一邊瘋狂地搖晃一邊喊道:“你糊說,你糊說,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說沒就沒了,你騙我。你騙我!”
丁雯雯也不辯解,就這樣任她搖晃著。
忽然門“哐當!”一聲,小寶,徐征、小美、表妹、李東湖等人一下子闖了進來,原來他們聽說蘇玉回來了,知道她聽到容之奇遇難的消息一定接受不了,大家便一起過來看她。小寶見蘇玉似乎瘋了,走過來握住蘇玉的手。
蘇玉見了小寶,停止了發瘋:“這不是真的?”她滿懷希冀地看著他。
小寶卻肯定地點了點頭。
蘇玉便癱倒在地上,無聲哭泣。她這種無聲的痛哭卻比剛才的大喊大叫更讓人難受,小美表妹李東湖等恨不得代替她痛哭出聲。
小寶見她發泄了一陣子好像平靜了許多,他在她旁邊蹲了下來,掏出手機,翻出了短信。
蘇玉放下手裏的包,接過手機:小寶,我好像遇到了海難!
小寶,船馬上要沉了!
小寶,如果我遇難,你一定要告訴蘇玉,那天她看到的,隻是一個誤會…………
“這是什麽?”蘇玉看完問道。
“他發給我的短信。”
“以後呢?”
“以後……”小寶站了起來,撥了一個號碼,放在她的耳朵上。
蘇玉接過來:“你所撥打的電話因故停機,如……”蘇玉聽了以後懷疑的問:“他真的在那條船上?他怎麽會在那條船上呢?”
“他去出差,火車票賣完了,他就改乘輪船……”小寶說。
蘇玉麵如死灰。蘇玉沒有手機,回到河灣村後,她就沒有辦法和容之奇聯係了,而容之奇通過小寶給她傳遞信息,怎麽會有假?
過了好久,雯雯又接著說:“那天,你看到我們倆親熱,其實,根本就不是的。是我騙他的,我說我發燒了,他來給我試熱,我順勢把他拉在床上……沒想到被你看到了。我跟他談了六年,因為兩地分居,我們分手了。我以為我結婚了,就會過上一種全新的生活,把他忘了,可是,我忘不了……你離開後,我們看到你丟在地上的電報,之奇便去火車站追你。回來後,他打聽到你請了一個月的假。這時候,單位裏來電話,讓他到北京去學習……如果你還不相信,明天他的養父就來了,你可以問問他。”
“什麽……他的養父?”蘇玉打斷了她的話。
你不知道嗎?丁雯雯冷漠的問。之奇,他從小就被親生父母拋棄了,他是由養父母帶大的。他們有了自已的孩子後,就對他漸漸的疏遠了。考上大學後,養父母不再管他,是他自已供養自已上的大學。
蘇玉很慚愧,她不知道,之奇居然也有這麽悲慘的身世。
回想起和他認識到現在,她好象根本就沒了解過他。那天晚上,她喝醉了,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之奇收留了她……然後,每次看到她,他都是那樣笑著,他的笑,能讓枯樹抽出翠綠的葉子,能讓荒原開滿了鮮花。但是蘇玉沒有想到,在這樣的笑容背後,也曾有過這樣悲慘的往事。
我不知道在火車站,你有沒有原諒他,我隻知道我和他六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雯雯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蘇玉提起她的包,機械的打開門走了出去。
夜已經很深了,然而藍湖城的鬧市區,還是無法沉寂下來。
喧器的街道,鬼鬼祟祟的閃爍的霓虹燈,之奇,我隻能在這兒哀悼你了。
泡在冰冷的海水裏,之奇,你冷不冷?你冷不冷?
之奇,你真的在那條船上嗎?
蘇玉不相信。
然而幾天後,他的東西就已經被作為遺物在整理了。
“蘇玉!”早上蘇玉剛到研發所,黃佳麗就把她喊了過來:“蘇玉,我聽說容之奇的養父來了,廠裏還給他一筆撫恤金。”
“在哪裏?”蘇玉問。
“誰?你是問他的養父嗎?”黃佳麗說:“他的養父已經走了,聽說要去容之奇家裏搬東西。”
“真的!”蘇玉聽了慌慌張張地跟所長請了假,跟著黃佳麗往安康家園去。
屋子裏一片混亂。李東湖、表妹、徐征、小美、小寶他們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一個五十多歲的穿著一件油膩的羽絨服的男人正在寫字台的抽屜裏翻找著什麽。不用說,這位一定就是容之奇的養父容發了。
黃佳麗和蘇玉走到屋裏,見亂成這樣,黃佳麗小聲問道:“他們在幹什麽?”
“說要把這裏的東西全部都拉回家去。”李東湖小聲說。
“容主任真的回不來了?”黃佳麗又問。
“已經失蹤了一個多月了,你想還能回來嗎?”表妹也小聲說。
“可是,還沒有證實已經死了啊?還沒有找到屍體不是嗎?”黃佳麗又問。
表妹說:“哼!大海撈針。那麽大的海,到哪去找他的屍體啊?說不定早已葬身魚腹了呢。”
蘇玉聽了表妹的話腿一軟,小寶連忙撫住了她,同時瞪了表妹一眼。
蘇玉又向裏麵走了走,這才看到還有一個十八九歲的穿著一年大紅的茄克襖和綠褲子的姑娘一邊收拾地上和床上的衣服一邊問:“爸,你在找什麽?你快幫我收拾衣服,車子就快要來了。”蘇玉猜想她可能是容之奇的妹妹。
“我找存折啊?在哪裏了呢?好了好了,找到了。”容發從抽屜裏翻出一張綠色的存折,打開一看:“媽的,就這麽點錢?”說完他把存折裝進了自已的口袋。
“爸,這些還帶嗎?”那個穿紅襖的姑娘指著地上衣服問。
“帶,帶,能用的都帶走。”容發找來了個大蛇皮袋子,將衣服被子等一股腦地全塞在了裏麵,然後又扯下了床單,將褥子和涼席也卷起來,準備裝車。
他們收拾了好的東西,丟棄了一些不值錢而又沒用的東西。蘇玉從那些丟棄的垃圾裏撿起了那條藍方格純棉布被單。緊緊的抱在胸前。
小寶看了很替她擔心,他一直把她送到家裏,又勸了好些話才離開。
蘇玉已經好幾天沒上班了,她把自已鎖在屋裏,手裏抱著從容之奇的家裏撿來的那條純棉的藍方格床單。
“之奇,你吃這個嗎?筋叨,它其實就是花生米對不對?”蘇玉抱著床單去找了一小袋生花生米,打開了煤氣灶,剛要把花生米倒在鍋裏炒,忽然問道:“對了,你喜歡吃花生米嗎?”
她把花生米倒進鍋裏,開了煤氣灶,卻又不管了,手裏仍抱著那條純棉的藍方格床單,嘴裏絮絮叨叨地念道:“開了江風口,水漫蘭山走。淹了臨蒼郊,捎帶南邳州。你也會這個?這是我們家鄉的童謠……”
“蘇玉!蘇玉!”外麵傳來了敲門聲。蘇玉卻充耳不聞。
“怎麽辦?她會不會在裏麵想不開啊?”小美急道。徐征拍拍她的肩,意思是不要著急。
小寶看了看四周,說:“你們給我讓開!”小美、徐征、李東湖、黃佳麗向兩旁閃了閃,小寶退後幾步,急衝向前,一腳踹開了蘇玉的門。
李東湖等人急忙衝了進去。李東湖先關了煤氣灶。小寶見蘇玉沒有什麽,才放下了心。
黃佳麗蹲在她麵前說:“蘇玉,你怎麽不去上班呢?普爾公司的人已經來過了,也審查合格了,所長說今天晚上要開慶功宴呢?你怎麽不去上班呢?”
“佳麗,我真的不想去,我不去可以嗎?”蘇玉仍然抱著那條床單問道。
“蘇玉,一天兩天還行,可是時間長了,就不可以了。所長讓我把你帶回去,他說今天晚上要開慶功宴呢,你是我們複硝鈉鎂的大功臣,你不去可不行。”
斯爾克大酒店的一間包房裏,燈紅酒綠,觥籌交錯,研發所正所長趙飛龍,副所長沈默還有莠去津研發組組長吳士群輪翻向蘇玉敬酒。
“小蘇呀,你這個用硫酸鎘滴定分析鈉鎂離子的分析方法真是太好了,不僅測出了鈉含量,更是準確地測出了鎂離子的含量,準確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九,聽說我們盛董對你是非常讚賞啊,以你現在的實力,假以時日,將來我們公司的技術部總監非你莫屬啊。”吳士群端著酒不無嫉妒地說。
蘇玉因為研發出了複硝鈉美的金屬離子的測定方法,不僅被研發所所長趙飛龍等人器重,連公司的高層領導都對她頗有好評。
相較而言, 莠去津的PH值居高不下,他這個莠去津研發組組長吳士群就不被看好了,他有了一種危急感,就自然而然對蘇玉產生一種敵意。
吳士群知道,研發所所長趙飛龍一向屬意公司的技術部總監的位置,他這樣說乃是借刀殺人之計,欲要挑起趙飛龍對蘇玉的嫉妒,讓他來打壓蘇玉,他便可以坐虎觀山鬥,坐收漁人之利了。
果然他話一說完,趙飛龍便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