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投奔小青
二十三 投奔小青
車上已經沒有坐位,剛找一點空隙站好,司機大叔回過頭瞥了她一眼冷冷的說:買票!
她看看別人,見別人早已掏出一張卡對著車門口一個象榔頭一樣的東西滴的一聲就進去了,隻有兩三個人準備好一枚硬幣投在車門口的一個櫃子裏。
原來這就是無人售票,她想,自已真是個土包子,坐公交車連票都不會買。翻出背包找出一枚硬幣,還沒投進去,車子猛的向前一竄,她打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好容易買完票回來,找個地方站好,後麵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轉過臉,是一個男的,西裝革履,文質彬彬,手裏提著一個公文包。
那個男人從位子上站了起來,指了指位子,示意她坐下,她道了聲謝,感激的坐了下來,真沒想到,城裏還有這樣的好人,蘇玉心想。
她在位子上坐下來,一會兒看看街道,一會兒又看看車裏的人,心裏焦急,不知道金盛化工廠是第幾站,又不好意思問別人。
大約過了八、九站,忽聽司機說了聲“金盛化工廠到了”,她的心裏才不嘀咕。謝天謝地。蘇玉心想。急忙站了起來,結果車子還沒停,她站起來後車子一個急刹車,又差一點把她摔倒。蘇玉狼狽之極,車子終於停了下來。
她急急忙忙的下了車,一回頭,車窗裏,那個男人也正在看著她,短短的頭發覆在額際,一臉的幹淨。
蘇玉扭過頭,路邊果然有一個小工廠。站在公路上隻看到兩棟破破爛爛的樓,那灰塵厚得象剛剛下了一場灰色的大雪。
倒是門口還幹淨些,大門上掛著“藍湖市金盛化工廠”的牌子,牌子上的這幾個字也還能清晰可見。
但這裏已沒有一點城市的餘韻,沒有燈紅酒綠高樓大廈時髦男女,這裏,已完全屬於郊區。
金盛化工廠雖在郊區,但是卻不象農村那樣幹淨,到處堆滿了垃圾。走下公路,她在門口逡巡,一個穿製服的男人喚住了她。
“你找誰?”他問。
“林小青。”她抬起頭回答,心裏嚇了一跳:那個人不是男人,居然是一個女人,長得那麽高,足有一米七五,又那麽槐梧,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女人長這麽大的個子,怪不得當保安呢。
大個子女人拿起了電話,不一會兒,小青就從裏麵出來了。穿著一身大紅的裙子。跟一團火似的飄到了她的身邊。
蘇玉還沒回過神來,小青就一把抱住她又跳又叫,“蘇玉?!你怎麽來了?”蘇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沒有回答。
小青說,你等等,我去跟主任說一聲。
又跟一團火似的飄進了廠裏。蘇玉還真的不適應她的這身打扮,愣愣的等在廠門口,不一會兒她就推著一輛小巧的自行車出來了。
“不上班了?”蘇玉這時才反應過來。
“你來了還上什麽班?我要陪你嘛。”小青說。
“那你們領導不說你嗎?”蘇玉又問。
“沒事。”小青說“我在廠裏也沒有什麽事,隻不過是接接電話,倒倒茶什麽的。”
“工作很輕鬆嘛。在廠裏做什麽?”
“我在廠辦。”小青拍拍自已的車座說,“上來,我帶著你。”
蘇玉繞到她的車子旁說,“你什麽時候買的自行車?還是鳳凰牌的呢?不過,這車子怎麽那麽小?能帶人嗎?”
“放心吧,我曾經騎著這輛車子帶過我媽呢,她一百四十多斤,你能有幾斤?”小青說。
蘇玉小心上了車,小青騎了起來,果然很溜。
“我們這是上哪兒呢?”蘇玉問。
“去我家啊。”
“你家?我還沒買東西呢,這附近有商店嗎?”
“別跟我來這一套了,以前還不是經常賴在我家一住就是好幾天,也沒看你買一塊糖來。”小青嗔道。
這倒是真的,以前,小青家還在河灣村的時候,蘇玉經常在她家又是吃又是喝的,有時候晚了,連家也不回,直接跟小青住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你搬到了藍湖,我又有好長時間沒看到三叔和三嬸了。”蘇玉說著有些傷感。
小青一家搬到藍湖後,每次從小青家門口經過,看到她家緊閉的大門和越來越荒涼的院子,她就覺得好難過。
“算了吧,你還是個學生,你又沒有錢。”小青說, “對了,我媽媽還常念叨著你呢。”
“是的,三嬸對我最好了。”蘇玉說。小青的父親排行老三,所以蘇玉把她的母親稱為三嬸。
小青的家在一農貿附近的水文巷。打開兩扇紫紅色的大鐵門,是三間兩層新蓋的樓房一頭帶鎖殼,一頭是樓梯。
樓梯下麵是 一個小小的衛生間。院子裏除了一個小小的花園外,全都打上了水泥地平很幹淨。這裏已屬於城區,不象郊區那麽混亂那麽髒了。
小青把自行車停在院子裏,就去廚房做飯。
她把米淘在了電飯鍋裏,蒸上了米飯。打開冰箱拿菜,洗洗切切的一會就擺弄好了好幾個菜。蘇玉隻聽“啪”的一聲,也沒見她怎麽弄的,就見一個灶孔上燃起了藍色的火焰,倒是把她嚇一跳。
“看樣子,你們家已經實現四個現代化了。”蘇玉說。
“嘿,入鄉隨俗嘛。”小青說。說到這裏,她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對了,你怎麽來這裏了?你現在不是應該在教室裏上課嗎?
蘇玉苦笑了一下:我沒有複讀,他說他老了,再也沒有能力供我上學了,他沒有錢了。
小青知道蘇玉嘴裏的他指的是她的繼父。她默然,過了一會兒,她又問,“大娘呢?她怎麽說?”小青管蘇玉的母親叫大娘。
他們那裏的風俗,鄉裏鄉親的一個村子裏的人,比自已的父親大的叫大娘大爺,比父親小的叫叔和嬸子。蘇玉的繼父蘇保貴比小青的爸爸大,所以小青管蘇玉的母親叫大娘。
她正準備張羅著要給我說婆家呢。
“說婆家?你才多大啊?”小青聽了有些啼笑皆非。
“我比你大三歲,今年22了,也不小了,你也知道,在我們老家,象我這個年齡,大多數都結婚了。”
蘇玉說完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在家裏也想不出什麽辦法,而且每次看到蘇大軍,都會害怕……不知為什麽,我現在很害怕,比以前小的時候見到他更害怕……所以我就偷偷地跑了出來。”說到這裏她的聲音有些發顫。
小青很詫異,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變得那麽激動。
蘇玉沒有說那件事,但她又時時擔心,不知道蘇大軍到底死沒死。
“你到這裏大娘不知道嗎?”林小青問
“她知道,我告訴她我出來打工了,但是沒告訴她在哪兒,小青,你回去後也不要告訴我娘我在這裏。”蘇玉說。
“為什麽?”小青停下了手裏的刀問。
“怕她會泄露出去,讓大軍知道了。”蘇玉說。
“大軍他現在還欺負你嗎?”
蘇玉搖了搖頭:“不,他現在不欺負我了。”
“那麽你怕他什麽呢?”小青不解了。
蘇玉忿忿地說:“我怕他的眼神,他看著我的眼神,好象我沒穿衣服一樣。”說到這兒,蘇玉的心裏一陣惡心,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蘇大軍一邊撕扯著她的衣服,一邊攥著她的胳膊。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也一根一根的豎了起來。
“蘇玉,你再也不要回去了。”小青沒有注意到蘇玉身上這些異常的反應,聽了她的話,她理解的說,“你就在這兒,我跟我大舅說,把你安排在我們廠裏。”
“可以嗎?”蘇玉問。
“怎麽不可以?我大舅就是副廠長,管生產的,有機會我跟他說一聲就行了。
中午十二點,小青的爸媽都下班回家了。小青的爸爸以前是蘭山中學的教導主任,後來調到藍湖市第八中學還幹他的老本行。
小青的媽媽張德蓉是小學老師。張德蓉見到蘇玉,很熱情,說,“小玉啊!怎麽才一個多月沒見,感覺你又長高了。”
蘇玉說:“三嬸,那隻是你的感覺,其實我早就不長了。”
小青的媽媽說:“對了,你比小青大三歲,今天都22了,怎麽可能還長?你們都已經成人了,唉,老林你說說,孩子們都長這麽大了,我們能不老嗎?”
“怎麽著?難道說你還認為自已是小姑娘不成?”小青的爸爸反問一句,說得大家都笑了。
吃飯的時候小青的媽媽問她到這兒來是路過還是有事。小青就把她的情況大體說了一下,最後她說:“媽,明天我就把蘇玉帶到我們廠裏,讓我大舅把她安排在廠裏上班, 這樣我們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死丫頭。”小青她媽說,“都上班了,做事還那麽魯莽,那廠是你大舅一個人的嗎?”
“那怎麽辦?”
“你不能先打個電話問問再說嗎?”
小青“哦”了一聲,放下碗筷就去打電話。
“吃完飯再打不行嗎?一會兒飯涼了。”張德蓉又說。
小青衝她媽擺了擺手走到客廳的茶幾上拿起電話。
她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篇,然後又哦哦了兩聲掛上了電話。回來說,大舅說下午再給我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