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葉阮
第一百五十章,葉阮
夜,桐城。
捂嘴、將他拉至自己的身前、迅速抽出腰間的匕首,「噗」隨著鮮血飛濺,那人來不及呼救就倒在了地上。
葉阮將一旁的花瓶砸碎在地,立刻有人被聲音吸引,往這屋跑來。葉阮順勢從窗戶外翻身而去,然後就聽見他們地哀呼:「老爺!」「爹!」
凄厲地慘叫讓葉阮心口一緊,但他還是趁著府上大亂,幾個跳躍便離開了府上。
等在府外的黑衣人看著他,用目光詢問。葉阮點點頭算是回答,最後兩個人一起往蘷王府而去。
「葉阮,」牧鎧站在原地:「我就不陪你進去了,蘷王在裡面等你。」
葉阮點點頭,他皺著眉看了看自己手背上沾上的血污,擔心蘷王會因為這些污穢厭惡自己。
因此他把手往袖子里縮了縮,這才往裡走。
當今蘷王葉景正坐在桌案邊看書,葉阮跪下復命:「貪污賑災款的於大人已經死了,這兒是他貪污的證據。」
蘷王接過,沒有細看,只笑笑:「阿阮你辛苦了。」
「為王爺自當肝腦塗地,死而後已。」葉阮回答得忠心。
蘷王嘆口氣:「我從來不要求你做這些,當初讓牧鎧教你武功,也不過是為了你能自保。」
葉阮咬咬唇,很是認真說:「我記得蘷王說過,你的身邊不能有無用之人,阿阮不想對蘷王來說是個無用的人。」
蘷王只好無奈地搖搖頭,許是葉阮身上的血腥氣味太重,他貌似心疼地看了眼葉阮,命人端來熱水,自己取了帕子給納蘭擦手。
熱手淋在手上,彷彿真的洗刷掉不少疲憊,葉阮舒服地眯起了眼。
「以後不必……」
葉阮卻收回手,睜著眼睛盯著蘷王的眼:「不行。」
蘷王心累地揮揮手:「你先退下吧,我讓懷安給你熬了湯,入睡前記得喝一點。」
「多謝王爺。」葉阮起身離開,他出門前小心地回頭,果然蘷王正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那樣深情且悲傷的目光,彷彿是通過自己看到了其他人。
其他人是誰呢?這個葉阮時知道的,那個「其他人」名喚納蘭,是個有姓沒名的人,似乎也是蘷王一生最愛的人。
可是他死了,聽說是在三年前,蘷王帶著他來桐城的路上,他自己跳下馬車滾落到了山崖下……
可是就算是如此,葉阮依舊嫉妒納蘭,嫉妒他區區一個死人,而且都過去了整整三年,他依舊能將蘷王這麼一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完完全全霸佔。
是的,葉阮喜歡蘷王,很喜歡很喜歡。
他是一個孤兒,很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也許是沒有記清的必要,他深刻的記憶停留在那個積雪漸融的桐城早春。
他一身單薄地蜷縮在城門口,看著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都覺得不懷好意。直到一雙手出現在他面前:「你可願跟我回家?」
真好看的人啊!
葉阮那個時候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手上,冷不防看見自己殘缺的左手,心裡一慌,正要換手,卻被那人一把握住。
很溫暖的手。葉阮看著他們緊握的手,他跟著他回家,洗漱換衣裳,吃了頓飽飯。
後來他才知道這人就是蘷王,他正要跪下行禮,蘷王卻托住他,捏了捏他的臉,笑:「我姓葉,你便從此跟我姓。你的臉軟軟糯糯的,就用阮做名吧。」
葉阮。由此便定下了。
葉阮當時只獃獃地看著蘷王的笑容,心想為什麼會有人的笑會那麼好看?
於是後來的各種安排,他都盡最大的努力完成,只為了蘷王走到他面前,對他輕輕一笑:「嗯,不錯。」
直到他發現納蘭的存在,才明白自己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徒勞無功。
葉阮暫時收起這些胡思亂想,往自己的卧房而去。
回到屋子,果然看見床邊擱了一碗湯,幽幽地冒著熱氣。
葉阮看了看,端起湯來往窗邊走去,手一抬,湯便被悉數倒出去。笑話,當初自己太年輕,喝了懷安大爺的湯愣是拉了一夜肚子!
正要關窗回房,冷不防看見不遠處的懷安。
葉阮咽了咽口水,尷尬笑笑:「就是手抖了一下,手抖了。」
懷安深深看他一眼,先轉身離開。
嘿,你還有理了?!葉阮皺皺鼻子,然後不開心地關了窗,趴到床榻準備睡覺。
睡不著……
葉阮一閉眼就會聽到那些人凄厲地呼喚,他只好睜大眼睛,木木地看著帳頂。
最後終於還是起身,他裹了件袍子,然後從窗戶跳到了屋頂:「牧鎧大哥,你在嗎?」
他這一身輕功,還是牧鎧交給他的。
牧鎧於葉阮來說,是個神奇地存在。他從來都是靜默無聲的,而且加上他身材魁梧,武藝高強,因此在葉阮心中是鐵漢的形象。
直到葉阮看見牧鎧在某一夜,拿出一方手絹暗自神傷,嗯,葉阮扣著下巴想,鐵漢柔情的意思?
牧鎧出現在葉阮身後:「阿阮,你為何還不睡覺?」
葉阮笑嘻嘻地轉頭過去:「鎧哥你來了。」
牧鎧陪著葉阮在一邊坐下:「我一直在你身後,你沒看見罷了。」
「這不能怪我,」葉阮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都怪它們不爭氣。」
牧鎧愣了愣,隨後認真地看葉阮的臉,看得越久便越覺得,太像了!尤其是脾性和感覺,都太像了。這麼想著,牧鎧也無意識地說出來:「太像了……」
「牧鎧大哥說什麼?」葉阮好奇。
牧鎧便道:「我是說,你和納蘭真的很像。」
葉阮卻突然嚴肅起來,他撅起嘴,說:「怎麼可能,我在蘷王房裡見過他的畫像,柔柔弱弱的。跟個姑娘家一樣!哪裡想我葉阮這般,誒,男人!」
牧鎧看著葉阮,心裡默默地想:若不是熟人知道你有武功,除開你的臉,簡直和納蘭一個德行啊!
但他沒說出來,只是看著葉阮笑笑,葉阮賭氣地加了一句:「牧鎧大哥,你記住了,我不是他!以後也請不要拿我和他一起說話!」
牧鎧點頭,說「知道了」,隨後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笑著問:「你剛才說蘷王房裡?你什麼時候去過蘷王房裡,這三年裡,好像除了懷安和定期清理的下人,沒人可以進蘷王房裡才對吧?說,你為什麼會進去?難道是……」
「呸呸呸!」葉阮忙解釋:「那天就是蘷王喝醉了,我扶著他回房休息罷了。」
「哦,喝醉了~」牧鎧說的更加曖昧。
葉阮忙擺擺手:「都說了沒什麼了,我和蘷王不會有什麼的。先不說那誰,一邊還有懷安公公呢!」
「哼,你眼睛不好看不明白,我這個局外人卻是看的清楚。」牧鎧頓了頓,然後才湊近葉阮:「蘷王對你,可是青睞有加呢!」
葉阮「哼」了一聲,問:「你一定是看錯了。」
「我看錯了?那你說說,我們都是給蘷王賣命的,那為什麼每次受傷,蘷王都會只背著你去上藥療傷?」牧鎧搖著腳,笑著看看葉阮。
葉阮吐吐舌,然後對著牧鎧誇張地比了一個手勢:「因為你太大隻了啊!」
牧鎧:「……那懷安公公呢?」他不死心地問:「當初在宮裡,懷安公公可是為了蘷王挨板子挨到差點死過去,蘷王也只是讓人抬著懷安公公下去而已。」
葉阮想了想,說:「許是因為在宮裡,蘷王要注意一些規矩來著。」
牧鎧去戳葉阮的腦袋:「你的理由也太多了吧!那你知不知道……」
「停!」葉阮伸手捂住牧鎧的嘴,眯著眼睛看了看牧鎧,然後才問:「牧鎧大哥,你這麼處心積慮地要表達蘷王對我不一般,會讓我懷疑你是不是存心有意撮合我和蘷王?」
牧鎧挑眉,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葉阮的手心,葉阮嚇了一跳忙縮回手,然後無比嫌棄地在牧鎧身上擦了擦,抱怨道:「你也不嫌臟!」
牧鎧笑笑,這次葉阮卻是先開口,問:「牧鎧大哥,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懷裡的白色手絹是有什麼意義嗎?」
「……」牧鎧下意識將手往懷裡推了推,隨後他才笑:「是一個人送我的。」
「誰?哪家沒眼力見兒的姑娘,上了你這艘賊船?」葉阮開著玩笑,卻看見牧鎧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牧鎧露出少見的感傷神情:「這個,是我的夫人送給我的。」
夫人?!牧鎧大哥竟然已經結婚了!
「嫂子很漂亮吧?」葉阮小心翼翼地問。
牧鎧微微低垂下眼:「在我心中,他是天下第一的好看。」
「那嫂子那麼好看,你怎麼捨得留她獨守空房啊?」葉阮忍不住替這個未曾謀面的嫂子叫屈。
牧鎧嘆口氣,像是突然沉重起來,他慢慢開口:「他已經死了。」
「對不起啊……」葉阮暗暗罵自己蠢,剛才看到牧鎧大哥臉色不對就沒必要再問了的嘛!
牧鎧搖頭,不說話。葉阮有些愧疚地坐在他身邊,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打破寂靜的是葉阮的肚子,「咕~」的一聲,綿長而悠遠……
牧鎧好奇地轉頭去看葉阮,葉阮不好意思地抓抓頭:「今兒一大早就出去,我是真的沒吃什麼東西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