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風雪飲烈酒
第一百一十五章,風雪飲烈酒
「風大,你還受傷呢!」納蘭不放心。
皇甫景卻是笑:「打開它吧,要不然我悄悄準備的東西,就沒用處了。」
納蘭只好疑惑地去開窗戶,彷彿是一個暗號,窗戶洞開,突然就是一聲炸響。
納蘭以為又是什麼暗器,下意識地就撲到皇甫景身上:「景哥哥小心!」
皇甫景一愣,隨後寵溺地笑起來:「看窗外。」
是絢爛的煙火,五彩的光把天空照的亮如白晝,散落的煙火像是下起了一場流光溢彩的雨。
轉瞬即逝,最響亮的爆破聲之後,更是連嘆息都不曾有一句,就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納蘭喜歡這種不講道理,達到極致便沉寂的美。
「這些是,景哥哥你給我……」納蘭去看皇甫景。皇甫景立刻點頭:「是啊,都是給你的,我半個月前就在準備了,很辛苦,很用心在準備的。」
「……」怎麼說呢,或許二爺你不要把這些話說出來,留一些想象空間,或許會更感人。
然後二爺才把最終目的說出來:「所以,看在我那麼辛苦的份上,要不要親親我,獎勵一下?」
納蘭退開幾步,然後他去揪皇甫景的臉:「你是不是假的景哥哥?何方妖孽,還不快快現出原形!」
皇甫景順勢抱住納蘭,納蘭正要伸手去推,便聽到二爺的輕吟:「疼。」
並故意將被白色紗布裹好的傷口暴露在納蘭面前。於是就在猶豫的時間,二爺便「吧唧」一口上去,納蘭的小臉蛋第,嫩滑滑的哦。
納蘭去看皇甫景,還未來得及應有的嬌羞,二爺便厚著臉皮躺好:「不疼了。」
納蘭只好不追究,順便還端了熱水:「景哥哥要不要喝點水?」
「要,可是我的手沒力氣,你要喂我……」皇甫景認真地說,順便把眉毛擰在一起,彷彿真的很疼。
納蘭只好把杯子遞過去,皇甫景心滿意足地喝了口。納蘭才問:「為什麼,就算你自己受傷,你也要救王軾。」
皇甫景眨眨眼,問:「你是說,在城牆上的那個人?」
「應該是吧。」納蘭點頭。
皇甫景便安然躺著,笑:「阿蕪姑娘告訴了我,在這之前,你們受到了王氏兄弟的很多幫助。」
「所以景哥哥救他,是覺得可以幫我感謝他們?」納蘭反應過來,問。
皇甫景笑著說是,不想納蘭卻是責怪地看他一眼:「兩位壯士的恩,納蘭不會忘。但是無論如何,你不該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皇甫景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我以為我可以躲開的,不過這城牆著實有點窄,我轉不開。」
這時有人過來稟報:「二殿下,王軾求見。」
「說曹操曹操到,可見背後不能說人的。」納蘭笑,想著皇甫景這麼躺著見人似乎不太好,便取了披風給皇甫景裹上,扶著皇甫景坐到了靠椅上。
正將衣領順好,王軾就從門外進來了。
納蘭想了想,自己退到了屏風後面。
王軾正要跪下感謝,皇甫景便抬手制止,虛扶他起身:「不必了,我救你,也是有我的私心。」
「這……」王軾表示不懂。
皇甫景看了看身後的納蘭,笑:「我們家納蘭向來不愛拖欠誰的,你對納蘭的心思,我能看出一二,所以我救了你,希望能將你對納蘭幫助的恩情就此抵消了。」
王軾嚇得額頭冒虛汗,然後將頭埋得更低:「二殿下放心,奴才明白自己是什麼身份,雖對納蘭公子有思慕之情,但是絕不會跨越雷池半步。」
他大方地承認,甚至明明知道納蘭就在後面,卻仍不避諱。這倒讓皇甫景詫異,看王軾的目光也對了一些不同:「你倒是一個有擔當的人,好了,有時間來請罪還是去城牆上多轉轉吧。」
王軾覺得有些不甘,他不由輕輕去摸自己的心口,疼得難受。
「是。」
王軾慢慢地退下去,納蘭輕輕追過去:「王軾,你等一下。」
王軾回頭,看見納蘭立在面前,忙極速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一個笑容來:「納蘭公子有什麼事嗎?」
納蘭笑笑,從懷裡摸出一個錢袋來:「我知道你給我的那些葯,來的也不容易,這裡有一些銀子,你拿著吧。」
王軾嘴角的笑慢慢消退,他左右看了看,覺得自己手足無措得很,然後他搖搖頭,說:「不用了。」
納蘭知道王氏兄弟家境並不富裕,便又推了推:「還是收下吧,這樣才是互不相欠了的。」
王軾顫抖地接過,僵硬地笑了笑:「多謝納蘭公子。」
納蘭笑,目送著王軾離去。
皇甫景見納蘭回來,問:「你找他做什麼?」
「沒什麼,就是感謝了他一下。」納蘭回到皇甫景面前,緊了緊他的披風:「風大,回床上去吧。」
皇甫景便靠在納蘭身上,等到了床上,由納蘭伺候著蓋好了小被子,卻不肯睡覺。
「你不累嗎?」納蘭頭疼地看著皇甫景。
二爺好容易找到個機會可以沖納蘭撒撒嬌,自然要為所欲為一番的。
「累死了。」皇甫景認真地點點頭。
納蘭便把被子給皇甫景蓋住頭:「那就快點去睡。」
「不行。」皇甫景一手推開被子,露出頭來,然後指指肚子,笑:「沒吃晚飯,肚肚好餓。」
納蘭呼吸一滯,自家景哥哥又是發了什麼瘋哦!
但是這麼晚了,怕是麻煩別人不好,於是納蘭便又走到床邊,喊:「鎧哥,在一份餃子!」
這次納蘭倒是沒有忘記備註:「記住啦,加醋!」
屋頂再次傳來一聲輕響,納蘭轉過身吐了吐舌,皇甫景無奈地沖著納蘭笑笑。
然後……
一盤餃子配醋,安靜地出現在窗檯。
夜色如水,配著呼呼作響的冷風,雪花從高空洋洋洒洒地落在圖衡的城牆上,不過半夜,便就積累了厚厚的一層。
因為大軍的到來,南洺不敢再騷擾,圖衡鎮終於有了一個靜謐的夜晚。
不過今晚明明是大年初一,鎮里的人都個個閉門不出,唯一能提醒別人今日過年的,只有幾戶人家門口掛得幾盞搖搖欲墜的燈籠。
不過風大,有的燈籠裡面的燭火已經被吹熄了,還有甚的,已經落在雪地里,很快就蓋上了一層雪。
圖衡的城牆上,每個關口有一位站崗的士兵,五波巡邏士兵換班檢查。
王壯士排在今晚站崗,趁巡邏人沒有注意,他忙把長槍擱在懷裡,對著手呵了口氣。
天氣太冷了。
他又跺了跺腳,想到在自己家鄉,過年會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喝盡興了,就大聲歌唱大聲笑……
可是現在,面對他滿腔熱情的只有面前深邃靜謐的天空。
圖衡的冬和他家鄉的冬也是不一樣的,這兒的冬天只有漫天的雪花和刺骨的高冷,而家鄉的冬,無論如何都帶著一股子溫暖的人情味兒。
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慢慢靠近他,王壯士立刻警覺地揮槍刺過去。
長槍被堪堪躲開,王戇一看,那人卻是王軾。
「兄弟,你怎麼來了?今晚不是你守崗啊?」王戇鬆了口氣。
王軾的臉藏在陰影里,王戇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很快他兄弟立刻抬起頭來,爽朗地笑笑,然後晃了晃手裡的酒罈子:「我來找你喝酒啊,兄弟!」
王戇本要說什麼「國有國法,軍有軍規」等道理,但他看到自家兄弟難得的哀愁模樣,還是把長槍一擱,過去攬過王軾:「走吧,咱兄弟倆今天就來個不醉不歸!」
兩人找到一處可蔽風雪的地方,也沒有下酒菜,一人一壇,直接開喝。
王軾笑:「你說,這大過年的,這麼冷清算個什麼?」
王戇抱著罈子也笑:「對啊,咱們老家一個村地,聚在一起,開懷暢飲,來點冷盤、花生米,嘖嘖嘖,那感覺,簡直給個神仙都不換啊!」
「就是!」王軾捧起罈子:「來,干。」
兩人喝得痛快,就著風雪飲烈酒,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王戇晃了晃空罈子:「怎麼沒了?」
王軾也把空罈子一扔,順便打了個酒嗝:「就是,沒了。」
王戇「嘿嘿」地笑笑,又說:「也不知道白姑娘現在在幹什麼。」
王軾踢他一腳,然後丟出一袋錢來:「快,買酒去!」
王戇看到那個錢袋子,好奇地撿過來,掂了掂,很是詫異地問:「這錢你是哪兒來的?這麼多!」
王軾看那一眼錢袋子,苦澀的感覺便極速地湧上來:「你放心,這些東西錢,不是偷來搶來的。」
「兄弟,你別忘了,」王戇明顯不相信,很是正經地提醒:「我們王家村的人,可以窮,但是不能沒有志氣啊!」
王軾苦笑道:「你放心,這錢啊,是我的金瘡葯賣來的。」
「金瘡葯?」王戇一愣,隨後便想起來他這位傻兄弟到處借錢買金瘡葯給納蘭的事,所以這錢:「是納蘭公子給你的?」
王軾點點頭。
「這樣啊……」王戇把錢袋子交還給王軾。
王軾不接,只自言自語般說:「我只不過想安靜地陪著他,但是他卻連這個陪伴也不肯施捨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