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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第一次爭吵

  第一百零四章,第一次爭吵


  深夜,二殿下的宮裡。


  「我要去。」


  「不行。」


  「我要去!」


  「不行!」


  納蘭站在皇甫景面前,漲紅著臉,很是激動地喊:「我就是要去。」


  皇甫景則一口回絕:「絕對不行。」


  「為什麼萬千將士可以跟著你去,我就不可以?」納蘭不滿地問。


  皇甫景揉揉腦袋。感覺很是頭疼,從校武場回來,納蘭便嚷著自己要跟著他去大澤邊際,和南洺族打仗。


  從晚飯後到現在,二爺先後在路上,在浴桶內,在茅房裡……以及其他地方,用了自己二十多年來所有的詞語對納蘭進行了勸誘、恐嚇、哄騙、冷漠等等措施,主要目的便是一個——不能讓納蘭跟著自己去打仗。


  主要是不知為何納蘭在聽見自己要去打仗的消息后,不顧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就一口氣抱住皇甫景的手臂:「二爺帶我上戰場!」


  然後……二爺這個名稱算是喊響了,將士們開始討論,原來看似正經的二殿下和納蘭公子,這麼有情調。


  「不行。」皇甫景是這麼當場回絕的,但是他又一次忽略了納蘭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地性子,納蘭就這麼抱著他的手臂,吊在他的身上,陪他一起走過了回宮的長廊,泡過了溫暖的的浴桶,上過了安靜的茅房……


  無論怎樣,納蘭只有三個字:「我要去。」


  而皇甫景也只有兩個字:「不行。」


  多年以後,納蘭想到這裡,都感嘆少年時期不知為何就是想不顧一切地跟著一個人,自以為真是勇敢,卻從未想過那就是愛。


  二爺的手臂孔武有力,抱著很舒服,很有安全感,所以此刻已經拖鞋上榻,納蘭還是抱得死死的,不肯撒手。


  「納蘭,你聽我說,」皇甫景終於還是打算將道理和納蘭重新再講一次:「我和將士去戰場,那是因為我們是保家衛國的士兵,可你不是,所以不管為了什麼,你都不應該去。」


  「不不不,我不為什麼,」納蘭認真地回答:「我只為了你,這就夠了,所以我應該去。」


  皇甫景搖頭:「納蘭,打仗不是兒戲,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簡單。」


  納蘭再一次認真回答:「我明白的,你就帶上我,我保證不會給你增添困難,稱為你的累贅。」


  「你從來就不是累贅。」皇甫景說,然後再一次柔聲勸道:「納蘭,我要你留在澤州,安安心心地等我回來好嗎?」


  納蘭搖頭:「不好,我要去。」


  納蘭還是第一次那麼倔,皇甫景終於忍不住說他:「怎麼這麼多年了,還和小時候一樣?納蘭,你以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嗎?有些事情和時候,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納蘭,你成熟點行不行?」


  「所以我做什麼在你眼裡,都是不成熟的嗎?」納蘭立刻反問。


  皇甫景想了想,艱難地回答:「納蘭,我只是想說,有的時候你可不可以顧及一下其他人?」


  「我此刻顧及的人,是你,」納蘭感覺自己在考慮其他人這件事上,雖然算不得一個能夠做的盡善盡美的說上人,但是他認為如今這條理由並不是阻礙他渴望追求美好事物的障礙。


  納蘭發現自家景哥哥的耳朵突然紅了一紅,隨後歸於平靜:「納蘭,你不能去。」


  「我就是要去。」納蘭仍抱緊二爺胳膊不撒手。


  皇甫景只得換了個話題:「咱們別吵了,省的打擾到阿蕪姑娘休息。」


  「才不會呢!」納蘭學著白蕪翻白眼,輕輕一笑,道:「那個女人正在展開追求三殿下的浪漫故事呢!」


  漸漸夜深,皇甫景感覺手上一松,這才發覺納蘭已經睡著了。


  他不由低頭去看納蘭睡著的模樣,雙手習慣性的輕輕抱住自己的手臂,口中還在嘟囔:「我要去啊……」


  納蘭的睫毛很長,皇甫景認真回想了一下,還沒有誰的睫毛能想納蘭的一樣,小扇子一樣撲閃撲閃的。


  「還是睡著了可愛,呵。」


  納蘭白凈的臉上還透露出純真的色彩,皇甫景仔細算了算,過了年,他家納蘭似乎就十八歲了。於是他大膽地低下頭,輕輕地碰了碰納蘭的額頭,這應該不算過分吧?畢竟再過分的事,他和納蘭已經做過了。


  他這麼迷迷糊糊地想著,自己小心攏過納蘭,也睡著了。


  至於納蘭口中那個「追逐幸福的女人」,白蕪的確是去了皇甫斐那裡。


  她厚著臉皮去請三殿下宮裡的公公通傳,自己等在夜色里。


  過了一會兒,公公出來回話:「三殿下說,夜深露重,白蕪姑娘有什麼事還是明日再說吧。」說罷,又遞出一件嶄新的斗篷,示意白蕪床上。


  「勞煩你再去一趟,」白蕪不接,帶著幾分歉然:「你就跟三殿下說,有的事,不太方便白天問。」


  那公公見過白蕪幾次,知道她對自家主子情深義重,雖說他也明白自家主子的脾性,但為了白蕪那一顆赤誠之心,他還是點頭,轉身回去。


  白蕪抱著手臂在原地跳了跳,天氣很冷,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剛才出來的太快,沒穿棉衣外衫,還穿著一件淡紫紗衣。


  她出來的那麼快,原因有二。第一嘛,自然是為了來問三殿下一句話;第二嘛,她剛才沐浴出來,還沒睡下,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納蘭的聲音:「我要……」


  我要?!白蕪一個哆嗦,正打算開開心心聽牆角,沒想到後來聲音又逐漸小了下去,於是她以為這兩人是在忌憚自己在隔壁,不能盡興,便取過一件衣裳就跑了出去。


  只不過出門時,她回頭一看,皇甫景的窗戶大打開著,納蘭也還規規矩矩地穿著衣服。白蕪不免一陣失望,然後想,這兩人搞什麼哦,前戲也弄得太久了些。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可以婉轉迂迴地向皇甫斐詢問,那張寫滿了「納蘭」二字的紙在眼前揮之不去,以至於她到了三殿下的宮殿,對著三殿下的第一句話就是:


  「三殿下,你喜歡的人,是不是納蘭?」


  皇甫景穿著一件藏青的大裘,正坐在案邊寫字,聞此,不由一出神,紙上頓時斜畫出了一條黑色的尾巴。


  皇甫斐站起來,他看著白蕪,問:「你覺得呢?」


  「三殿下不否認,」白蕪卻是心裡有什麼終於落地一般,雖說輕鬆了不少,但是整顆心開始空蕩蕩地漏氣,那種感覺並不好受:「那就是真的了。」


  皇甫斐解了自己的大裘給白蕪披上:「回去吧,天冷。」


  白蕪想哭,但又覺得這樣哭很沒出息,便立刻回頭往外跑。


  皇甫斐站在原地,看著白蕪磕磕絆絆地跑出去,忙讓人悄悄跟上,說是必須看見白蕪姑娘平安回去才可以回來複命。


  白蕪披著皇甫斐的大裘走在宮道上,夜風太大,值班的宮人也偷懶去了,回去的一條道上很黑,白蕪只好抹黑前進。


  「哎喲喂,要是有個燈籠就好了。」白蕪抱怨,然後在下一個轉角,看見了一個燈籠。


  白蕪笑,想著果然失戀的女孩運氣不會太差,便心安理得地拿起燈籠,一照才發現走錯路了,這條路是通往校武場的來著。


  白蕪忙又舉著燈籠往回走,卻突然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眼前閃過,她立刻緊張起來:「誰在那裡?」


  那人躲在暗處,不肯說話。


  白蕪等了他許久,他也不出來,便又想起納蘭給自己說的,那些很笨不會隱藏自己的暗衛。她以為是皇甫斐派來保護自己的,不由自嘲笑笑:「看來這三殿下對我,也不是那麼無情。」


  於是她大聲地對那人喊:「回去的路還挺長,路黑,我有點。害怕。你也別躲了,陪我一起回去吧。」


  那人影點了點頭,仍和白蕪保持著距離,但始終不肯太出來,躲在陰影里,白蕪看不真切。


  之後白蕪也就索性懶得去看,她知道不遠處有一個人正在陪伴自己,心裡不由安慰許多。


  可笑,白蕪晃了晃手裡的燈籠,想,沒想到自己所尋找的安全感,偏偏要在一個從未謀面的暗衛身上尋找。


  到了皇甫景宮殿門口,那個人影便悄悄消失了,快得白蕪甚至來不及和他說一聲謝謝。


  白蕪不急著進去,自己坐在台階上,燈籠也就擱在一邊。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納蘭了,一個是她的「姐妹」,一個是她最最動心過的男人……


  為什麼三殿下會喜歡男人?為什麼那個男人會是納蘭?為什麼自己一個平民老百姓,會參和進這種可怕的多角戀裡面來?

  「可是二殿下很寵納蘭啊……納蘭看起來很享受的樣子……」白蕪仔細分析,然後終於得出一個結論:「三殿下真是太可憐了啊!」


  這時候有人將宮門打開,白蕪嚇了一跳,忙轉身回去看,卻是同樣被嚇了一跳的懷安。


  「懷安公公?」


  懷安的詫異不過短短地一瞬,隨後便微微彎腰:「白蕪姑娘快些進去吧。」


  白蕪只得提著燈籠進去,她看見皇甫景正抱著納蘭坐在屋外,看見白蕪,皇甫景微微一笑,輕輕叫醒納蘭:「阿蕪姑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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