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納蘭> 第二十九章,等不到的共賞煙柳

第二十九章,等不到的共賞煙柳

  第二十九章,等不到的共賞煙柳

  聽說皇帝在營帳設了酒宴,納蘭推脫不去,只安心地等皇甫斐的消息。


  夜裡有人來傳話,說是淳兒已經被三殿下救出來了,送回了宮人休息的地方。


  納蘭終於鬆了口氣,想著大家主要是在營帳跟著皇帝慶祝,自己便摸著黑找到了淳兒休息的地方。


  「淳兒,是我。」納蘭看得見淳兒的影子投射在帳面上,隨著蠟燭的閃爍而搖曳。


  見淳兒沒有反應,納蘭便自己推門進去,見淳兒面色灰敗地躺在床榻,死氣沉沉。


  「淳兒,對不起。」納蘭小聲道,想說什麼安慰,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


  兩人靜默地坐著,淳兒一向靈動的眼睛早已沒了任何神采,她迷茫著一雙眼,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淳兒,你好歹說些什麼……」納蘭過去推了推淳兒的肩膀。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淳兒獃獃愣愣地念。


  她的聲音終於帶上了感情,卻是凄婉哀傷:「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餘下的便再也念不下去,淳兒掩面而泣:「為什麼?是我害了柳郎,是我害了他……」


  納蘭輕輕抱住淳兒,扶著她瘦弱的肩膀,一曲《鵲橋仙》卻在腦海中慢慢念下去:「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首詩丞相大人曾寫給遠在琅雲村的丞相夫人,納蘭還記得自家娘親捧著這首詩又哭又笑了許久。


  帳外傳來各種聲音,眾人飲酒歡笑的,助興的歌舞表演,這些聲音營造出一副帝王與民同樂的景象,淳兒輕微地抽泣很快被它們吞沒。


  誰能想,這樣每年都會歡樂熱鬧的一天,卻成了淳兒心上人的忌日。


  「納蘭公子,」淳兒仍淚水從臉龐滑到頸窩裡,她苦澀道:「這首《鵲橋仙》是初見柳郎時,他在柳樹下臨摹的。」


  淳兒記得那天正好是趙學士進宮受封的日子,趙府一行人都等在門外迎接趙學士歸來。


  淳兒的娘親是趙學士的二房,出身低微,平日里受盡了正房的欺負。


  因此淳兒和她娘只能默默地候在最後面,自家大娘和大哥穿了新衣服站在人前,顯示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道受封要多久,眾人從午間候到黃昏也不見有人回來通稟。


  一時間夕陽西下,淳兒就是在那時看見了柳郎。


  趙府一旁便是護城河,河邊的柳樹青綠色的頭髮在夜風中輕輕飄動。柳樹下站著一個身穿青衫的男子,墨黑的長發,如玉的面容,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更加柔和,他執了一支毛筆,在面前的案下寫下一首《鵲橋仙》。


  明明知道不是寫給自己的,淳兒仍是悄悄紅了臉。後來聽見有人叫他離開,原來他是鎮上學院的學生,和同窗出來採風。


  他叫柳昭,聽他的同窗這麼喊他的。淳兒偷偷去撿起被遺留在岸邊的宣紙,紙上的字飄逸瀟洒,如同它的主人。


  淳兒只顧著害羞,卻不料一邊的大娘將一切都看在了眼底。


  過了幾日,在趙府飯桌上,大娘突然開口道:「話說起來,如今老爺仕途坦蕩,除了為國效力,也該注意注意咱們淳兒的終身大事。」


  趙學士一心忙著皇帝讓他寫的文章,便交代讓正房下去置辦。


  大娘便離了座,親切地拉著淳兒的手,笑:「我讓人打聽了,柳家的公子和咱們淳兒相配得很。」


  竟是柳昭!巨大的狂喜讓淳兒差點摔了手裡的飯碗,面上卻還是羞澀地低著頭,正要說一句:「但憑大娘安排。」


  不想自家娘親卻小聲問道:「可是鎮西的柳家?」


  大娘又笑:「可不是嘛,柳家公子長得一表人才,才華那是更不必說,和咱們淳兒真是天生一對呢。」


  自家娘親一聽,面色複雜地看了看淳兒,終於忍不住道:「姐姐這是何苦來呢?柳家這三代都沒出個人才,且說婚嫁講究門當戶對,這柳家和咱們趙家……」


  柳家公子的美名是很大的,不過因為他家清貧,雖然愛慕他的姑娘從河西排到河東,但真敢說要嫁給他的卻沒個影兒。


  「怎麼,妹妹有意見?」大娘笑得諷刺,話語也更是刻薄:「淳兒嫁過去,好歹是正房,是堂堂正正的女主人!再說了,窮不過三代,柳家公子優秀得很,你怎知他就沒個出路了?我這是為淳兒好,妹妹要是不肯領情,那就算我白忙活罷了。」


  如此一來,無人再反對什麼,淳兒她娘私底下抱著淳兒哭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得忍痛教導淳兒女德妻德。


  大娘這番做法人人都明白,淳兒嫁出去,家產分割便能多拿幾分,但是人人都選擇了緘默,淳兒母女,不過兩個二房庶女,幫助她們有什麼意義?

  淳兒不在乎什麼門當戶對,想著能嫁給柳昭,心裡便只有他的模樣。


  淳兒告訴柳昭自己喜歡他的字,柳昭便寫了一首詩給她珍藏,淳兒把它掛在牆上,一遍遍地讀:「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柳昭還不敢拉淳兒的手,只將祖傳的玉環交到淳兒手裡:「大澤的柳樹長得很好,今後,你可願陪我共賞煙柳滿皇都?」


  淳兒咬著唇,小心地握著手裡的玉環,輕輕地點點頭。


  待嫁的日子很漫長,改變命運的意外突然就到來。


  皇後為了拉攏趙學士,已經明面建議暗地命令他,送得一個女兒進宮來。


  趙府有兩個女兒,一個正房的大小姐,一個就是淳兒。


  大娘聽了趙學士為難的話,當即推了趙柳兩家的親事,讓淳兒坐上轎子抬去了皇宮。


  淳兒被突然到來的安排弄得有些懵,等她被硬拉上轎,她只來得及吩咐自己最相信的丫鬟,給柳昭帶話:「你等我五年,五年我就可以被放出宮來。」


  可是畢竟是情深義重,剛進宮的幾個月,淳兒便覺得度日如年。所幸皇甫斐對她並不上心淳兒用著自己的私房錢買通守宮門的侍衛,得以和柳昭通信。


  五年之約似乎遙遙無期,直到納蘭地出現,淳兒又看到了希望。


  可是,為什麼,她明明已經跑出來了獵場,為何還是被人發現?為何那些人不聽辯解便一劍刺死了柳郎?為何……


  她看見柳郎軟軟地倒在地上,殷紅的血沾上他淺綠的衫子,又匯成一股水流,流向淳兒的鞋。


  「為什麼他要死?」淳兒趴在納蘭懷裡哭得嚎啕:「我們明明約好要一起去看滿城的煙柳;現在柳樹都是光禿禿的,他卻留下我一人站在這裡,對著光禿禿的柳樹我又能怎麼辦呢?我想好好活著,想和柳郎好好活著罷了,可老天為何不肯放過我們?」


  納蘭看見淳兒腰間的那塊玉環,綠油油的刺眼,淳兒再哭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拿起一邊果盤的小刀就要往自己心口處捅。


  「淳兒你做什麼!」納蘭慌亂間用手直接握住了刀刃,血花四濺。


  「讓我去陪他吧!」淳兒嚇得扔了刀片,跪在地上:「我也不想活了,納蘭公子,我求你成全我吧。」


  「淳兒,你想想你娘,你想想我們這些還關心你的人,你怎麼捨得說死就死?而且……」


  淳兒睜著通紅的眼,靜待納蘭下文。


  納蘭此時腦子也很是空蕩,他不會安慰人,但眼下卻不得不想出一個極好的理由幫助淳兒,他立刻想起來白蕪曾跟他說得,一個落難皇子復仇的故事,於是便吐出兩字:「復仇。」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淳兒眼睛一亮,隨後她的目光突然帶上了堅定的光芒。


  「是啊,納蘭公子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淳兒痴痴道:「我現在還不能死,柳郎死得冤枉,我應該要為他報仇,讓他瞑目。」


  納蘭卻又不太明白淳兒的話來,不過見淳兒不再有輕生的念頭,他的心裡也寬鬆不少。


  今天一個上午就發生了太多事,納蘭便要回去休息。淳兒送著納蘭離去,納蘭離開前,回頭看見淳兒還站在帳外,她突然沖納蘭笑起來,笑容活潑可愛,一如初見。


  可惜的是,此後,納蘭再也沒有見過淳兒這樣的笑容。


  納蘭回到自己的帳子,帳外無人把守,納蘭剛一進去就被人從身後抱住。


  這個帳子被皇甫斐特地命人加了厚重的布簾,光也照不進來,很適合休息。不過眼下卻讓納蘭不知道是誰闖了進來。


  納蘭正要呼叫,卻聽得身後的人低聲道:「是我。」


  是皇甫景。


  納蘭聞到一股酒味,才想起皇帝似乎設酒宴就是為了嘉獎皇甫景。


  也不知是為何事,納蘭本來想問,但又看著皇甫景醉得不省人事,便也就作罷。


  納蘭哄著皇甫景躺在床上,自己去外面去了冷水來給他擦臉。有微弱的光照進來,皇甫景的臉也隨著忽明忽暗。


  納蘭想起昨日馬車上,洛公子想要偷吻域王爺的事,於是便又好奇地看著自家二爺的唇。


  嗯,不知道自己偷偷親二爺會不會成功。


  納蘭這麼想著,已經把頭輕輕地湊了過去,晦明變化的光慢悠悠地晃在他們臉上,納蘭的唇已經準確無誤地貼了上去。


  令納蘭驚訝的是,他家二爺突然從被動變主動,開始熱烈地回應納蘭的吻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