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隨行回宮
第八章隨行回宮
不想皇甫景卻是一把將他的手腕握住了,很著急一般解釋道:「我很擔心你,所以我裝醉,打算被人扶回來之後就趕快去接你,但是又被阿斐搶先一步……我看見你落水,比誰都著急,恨不得立刻過去救你……可是阿斐又將那麼多人喚來,若是他們看見我,我怎麼和父王解釋?納蘭,我不奢求你理解,但是,哪怕你罵我打我也好,就是不要不理我……」
納蘭盯著他,心裡雖還是有些不大高興,但又想著他這麼解釋了,況且自己也是要回琅雲村的,兩人之間留著些不愉快始終不好,慢慢也就釋懷。後來竟生出些不舍來,只道:「我沒怎麼樣,只是若是還有下次,你不要拋下我,不管要去哪裡,橫豎帶上我一起就是了。」
皇甫景這才微微一笑:「嗯。」
納蘭推著他到床上去躺著:「你先躺一會兒,竟然是醉酒,好歹得有些醉酒的樣子。」
後來又有下人端著薑湯來喂皇甫景喝了,休息了一會兒,算是解了酒,皇上便安排著回宮。
丞相一行在府門口恭送聖駕,納蘭悄悄捶了捶自己的腰,可算是把這尊大佛送走了,接下來怕是也得回去準備收拾行李離開澤州城。
皇上讓眾人平身,自己卻沒登轎輦,他望了望,看見納蘭,笑:「納蘭小公子,你上前來。」
丞相面色一凜,還未離開的官員的臉色也是各有意味。納蘭卻是疑惑,上去拜了之後安靜地站好。
「朕是許久不見納蘭了,不想都長這麼大了。」皇上笑著側過頭看著皇后,皇后立即會意,也道:「本宮也覺得納蘭可愛乖巧,皇上若是喜歡,何不請丞相讓納蘭一起隨我們回宮幾日?今日一別,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再見,怕是阿景和阿斐都捨不得納蘭呢,且今日蘭珠身體抱恙不曾到來,不過本宮想,她也定是想念納蘭的。」
納蘭眨眨眼,皇甫景和皇甫斐怎樣他是不知道的,只是皇甫蘭珠他卻敢打包票,這女人,不想弄死他就阿彌陀佛了,哪裡談得上是想念?
記得當年納蘭跟著丞相夫人進宮,那時候的皇甫家還未站住腳跟,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納蘭和皇甫斐一起在後殿吃點心,突然聽見有人說起納蘭和皇甫蘭珠的名字。
皇甫斐悄悄去問一邊的宮人:「母后她們在說什麼?」
「聽說是皇後娘娘打算讓蘭珠公主嫁給納蘭小公子呢。」
納蘭半塊點心頓時哽在咽喉,臉憋地通紅,一邊的皇甫景也不知什麼時候發現了,「咻」得一下過來,替納蘭拍背順氣,端了茶讓他喝下去。
納蘭回頭跟皇甫景說了謝謝,還未說自己不想娶那個刁蠻任性的蘭珠,卻又聽那宮人說:「只是蘭珠公主卻是不願意,皇後娘娘她們玩笑幾句,蘭珠公主就哭了起來。」
皇甫斐聽了一笑,走到納蘭面前坐下了:「你別怕,若是蘭珠不要你,多的是有人要你。」
隔得不算太遠,納蘭似乎聽見了一邊的皇甫景淡淡地說了一個「嗯」字。
不過,想他納蘭眼下雖不足七尺,但好歹也是個男兒,何時輪到被一個小女娃嫌棄?他跳起來,剛走到前殿,哭聲漸小的皇甫蘭珠轉頭看見他,頓時又淚如雨下,縮回皇后懷裡,哭著指向納蘭:「母后你看嘛,誰要嫁給一個女人……」
「我才不是女人!」納蘭急紅了臉,差點就要脫褲子以證清白:「你不願意嫁給我,我還不要娶呢!我就是娶一個男人也不娶你!」
「就你這樣,頂多被男人娶……」
……
總之,他和蘭珠公主之間留下的回憶並不美好。而且聽說那幾年,皇甫蘭珠一聽見納蘭的消息就會嚇得瑟瑟發抖,生怕哪天納蘭進宮就把她娶走了……
只是眼下皇上要帶著納蘭進宮,納蘭府門口的氣氛便有些微妙。
丞相夫人先到前面來,道:「皇上垂愛納蘭,是他的福氣,只是眼下納蘭已經有好幾年不曾進宮,怕是早已忘了該有的規矩,進宮若是不慎衝撞了皇上,那就大錯了。」
皇后聽此,眯著眼笑問:「規矩嘛,只是用來規矩宮人,納蘭是小孩子,哪裡需要顧及這些?怎麼,夫人覺得還有什麼不妥嗎?」
丞相大人看不得自家娘子被為難,忙一個伸手將丞相夫人護到身後:「無規矩不成方圓,皇上若是想見納蘭,擇日我家夫人定帶著納蘭進宮請安。」
皇甫斐也說是:「就是啊,這麼匆匆帶著納蘭進宮也不好,怕納蘭難以適應。」
「阿斐哥哥說什麼呢?」這時卻是站在皇後身邊的唐薰開口:「既然是姑姑和皇上親自邀請,多少人盼不來的福氣?偏偏丞相矯情,連個人也不肯放嗎?」
納蘭聽唐薰這般諷刺自家爹娘,自然是心疼,只得勸丞相大人同意自己進宮。隨後他仔細看了看唐薰,算是把她的臉記住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一直覺得這話挺有道理。
隨行回宮是天大的面子,但丞相大人卻是一臉嚴肅,他明白皇上想做什麼——納蘭府就納蘭一個後繼,他將納蘭帶進皇宮,主要就是為了牽制丞相。
所以,皇甫家這隻剛站穩的龍,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對自己下手了嗎?
丞相夫人則是一臉擔憂地靠在自家相公懷裡,心疼納蘭那麼小就被當做朝堂爭鬥的工具。她一直都明白為何自家相公要將她和納蘭送去琅雲村,就是為了躲避這些東西,只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皇上始終不肯放過他們。
這一邊,回宮的轎輦已經走了好一會兒。
納蘭方才故意在唐薰嫉妒的注視下,慢騰騰地進了皇甫景的轎子,想著反正只要讓唐薰不開心自己就開心,頓時覺得進宮也算有了樂趣。
皇甫景還是躺著的,納蘭戳了戳他的腰:「景哥哥,可以起床了。」
皇甫景睜開眼,看著納蘭坐到一邊,眼中閃過喜悅、疑惑最後是釋然與擔憂,他問:「你怎麼會跟來?」
納蘭隨口玩笑一句:「捨不得你啊。」
「你說的……」皇甫景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早在那件衣服里發現了納蘭偷偷塞進去的翡翠飛鳥,以為自己的心意早已被眼前人察覺,他這般說來難道是……「是認真的嗎?」
納蘭聳聳肩:「才不是,我若不跟著來,皇上說不定要怎麼為難我爹娘呢。」
皇甫景愣了愣,怕是整個大澤的天下里,能讓他的心緒在短時間裡一起一落的,除了納蘭,也沒有第二個人了。
「不過,我很久沒去宮裡了,」納蘭看皇甫景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以為是他不舒服,扶著皇甫景起身,還不忘交代:「景哥哥,你答應了我,不會隨意丟下我,所以宮裡這段日子,就勞煩你多多照顧了。」
皇甫景由納蘭扶著,不知是外面哪個轎夫一歪,皇甫景順勢就靠在了納蘭肩上,外面有人誠惶誠恐地請罪,皇甫景往納蘭肩窩裡蹭了蹭,只說了句:「無妨,繼續走吧。」
納蘭一開始這麼坐著,心想自己都麻煩人照顧了,犧牲半個肩膀給他靠一靠也不應該有什麼抱怨,於是也將頭放在皇甫景頭上,一晃一晃地睡過去……
竟然你都靠了,我怎麼不能靠?納蘭自詡是個不會吃虧的主。誰知這樣一來,皇甫景倒是顯得很受用。
一行回宮,自然由稍微清醒的皇甫景拉著納蘭去了自己的宮殿。皇上和皇后看起來也頗為疲倦,只說有什麼事明日再談,便都各自睡去。
納蘭自然不忘在唐薰面前顯擺,他本是攙著皇甫景的手臂,想了想,用另外一隻手攬住了皇甫景的腰,慢慢地跟著宮人回去。
進了宮殿,皇甫景卻還是沒有要納蘭鬆開的意思,納蘭以為是周圍還有皇上安插的眼線,便要扶著皇甫景往內室走。
皇甫景這才一笑,按住納蘭的腰:「你這麼急做什麼?」
這時剛才那個領路的宮人進來伺候二人洗漱,來人生得清秀,雖是宮人太監,但舉止卻是頗為優雅,連給納蘭倒洗腳水都像是在大酒樓為客人斟酒,納蘭想著,宮裡的人和外面自然是不一樣的。
「他叫懷安,」皇甫景擦了擦臉,看著退到一邊站著的人:「他打小就跟我的,算是和我一起長大。你原來應該見過他,可能如今沒什麼印象了。」
納蘭記性差,想了一會兒還是沒什麼頭緒便作罷,只是那懷安突然開口:「納蘭公子,那首《將離》可學會了嗎?」
納蘭這才想起,當年他進宮,因為和皇甫斐他們躲貓貓,不想在後花園迷了路。正著急的時候,聽見一段樂聲,他循著聲音過去,卻見到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執了一片樹葉吹奏。
那個時候的納蘭少有聽曲,只覺得好聽,便走過去問他是怎麼弄的?
那人取了另外一片樹葉遞給納蘭,先道:「二皇子殿下擔心納蘭公子迷路,特讓懷安來這後花園吹奏,說是要帶納蘭公子出去。至於這首曲子,名喚《將離》,納蘭公子若是想學,懷安就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