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納蘭牙齒太鋒利
第二章納蘭的牙齒太鋒利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地走著，納蘭只得沒話找話：「二殿下來得好快啊。」
皇甫景只是盯著納蘭的後腦勺，一步一個腳印地踩著納蘭的步子，聽此眼中便柔和了幾分：「我聽說你昨日就到了府，所以提前了日子過來。」
「哦，」納蘭點點頭，又道：「聽說幫別人辦壽辰會很累的，二殿下這麼早過來也太實在了。」
「我只是過來負責管理，再說還有阿域在前面負責，」皇甫景頓了頓：「而且我來這麼快，主要是為了來見……」
眼看到了自己的院子，納蘭鬆了口氣，推了門：「到了。」
「……」
本來還擔心故人重逢，若是兩個男人淚眼朦朧地互說舊事會讓自己瘋狂起雞皮疙瘩。不過，還好二殿下到了房裡就規矩地坐在了案邊看書，一點要敘舊的意思也沒有，偶爾問話，也就是「在幹嘛？」或者「怎麼了？」
皇甫景這樣從容的樣子，倒讓納蘭一瞬間以為自己從未離開過。
奉了茶，納蘭就站在窗邊，看著窗外出神。他有很多問題想問皇甫景，但又不知從何說起。正在糾結，就聽到頭頂一聲詢問：「在看什麼？」
納蘭下意識回頭一看，皇甫景的脖子就近在眼前，修長的脖子，深深的鎖骨。他閉了眼，立馬退到一邊：「沒什麼，就發獃。」
「和我待在一起，不適？」
納蘭搖頭。
「你不喜歡這裡？」
「也沒有，大家對我挺好的。」納蘭將手舉起來，兩隻手比劃了一個方框：「只不過啊，你看，我到了這裡，每天能看到的就是這個框框外面的東西，我在琅雲村呢，能看到的，親自去體驗的，就會多得多。」
「我帶你出去。」皇甫景放下書，抬步先走：「澤州城，不僅僅只有一個納蘭府。」
納蘭一聽能出府，自然快速地跟上，不想剛到前院就碰到才從內室出來的唐域。
「你們兩個跑哪兒去了？」唐域過來，卻是先沖著納蘭抱怨：「你爹年紀不大，倒比宮裡的夫子還會說，聽的我腦仁疼。」
納蘭自然聽不得有人說他爹不好，當即就懟回去：「我看你你年紀也不大，動不動就腦仁疼，怕是腦子有病，得治。」
唐域直接上手，用手捏著納蘭的臉：「怎麼多年不見，還是那麼傲嬌啊。」
皇甫景一把拍掉唐域的手，正色問：「丞相說了什麼，你可都記住了？」
唐域點頭，正要說話，卻聽到前面一陣騷動。阿朹小跑過來回話：「蒸壽桃的師傅說麵粉沒有了，正叫了兩個公公去買，但是他們說只聽殿下王爺的差遣，雙方立時起了爭執。阿朹所以才來叨擾，還請殿下王爺出面，拿個主意。」
「誰這麼大膽？既是派了他們來，還在這裡擺架子嗎？」唐域問。
皇甫景問了缺多少，便叫了幾個下人跟著，又對唐域說：「母后要你負責，這點小事若是做不好，沒得落人口舌。至於麵粉，就麻煩我和納蘭去買，你就在府里上下打點好，若是再有宮人和納蘭府的人鬧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辛苦你們了。」唐域正準備去處理，隨後想起什麼似的，沖著二人的背影喊：「憑什麼啊？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嗎？憑什麼你就可以和納蘭出去啊喂！」
納蘭聽著域王爺的抱怨，然後聽見二殿下極為小聲地說了一句：「快走。」
記憶里很少來澤州城的街市，丞相大人早些年擔憂時局動蕩，便經常限制納蘭出府，因此納蘭對澤州城的記憶確實就只有納蘭府頭頂上四四角角的天空。
然而澤州城始終是都城，只是這一處小小的街市而已，繁華程度便是超過了琅雲村一年一次的廟會。
眼下正是下午開場時間，各式各樣的攤鋪有條不紊地分散在官道兩側，攤鋪後面是自有門面的商鋪，各種鋪子都擠滿了人，人群熙熙攘攘，貨物與錢財在快速地交換。
到了街上，皇甫景回頭跟僕從吩咐幾句，他們就散開了。
納蘭來不及攔住他們，只得問：「不是買麵粉嗎？你把他們支開了，誰來抗啊？二爺，我的小身板可經不起折騰的。」
「他們買了自然會送回去，你不用擔心。我雖說過帶你出來玩，自然得好好玩，不過好歹得找個借口。」皇甫景說得面不改色，並隨手拿起面前珠寶攤上一塊翡翠，那是一隻雕琢得極好的飛鳥，只可惜純度太低，入不得他的眼，便擱下往前去了。
納蘭留在後面，瞧著那飛鳥卻很喜歡，便悄悄地買了那枚翡翠，然後再跟上。
其實納蘭對皇甫景更多的愧疚，小時候納蘭被丞相夫人帶進皇宮給皇后請安，女人家聚在一起說女人家的事兒，閑小孩子礙眼，就讓年紀尚幼的幾個小孩兒去後殿玩耍。
納蘭一向與三皇子皇甫斐交情不錯，皇甫斐大他一歲，很愛和他躲貓貓。說起來皇甫斐也是很遷就納蘭，大多時候都是納蘭躲，皇甫斐在宮殿上上下下地找。
納蘭正尋思找地方藏起來，就看見正在練字的皇甫景面前的書案。書案下面還算空曠，塞下他不是什麼問題，納蘭這麼想著，就往書案下鑽。
皇甫景被這一碰，寫歪了一筆，不由低頭看了看他，好看的眼睛看見納蘭正捏著自己衣擺的手。納蘭晃了晃手裡的衣擺，眨眨眼求他幫幫忙。皇甫景無奈地嘆了口氣，便起身取了一件外衫穿上，坐下以後寬大的袖子把小小的納蘭遮了個嚴嚴實實。
皇甫斐轉了一圈不見人，只得喊納蘭快出來，叫了幾聲沒人應便說納蘭定是作弊，跑到外殿躲去了，又忙著追出去。
「可以出來了。」皇甫景悄悄提醒，可是書案下面的人卻是沒什麼回應。
覺得事有蹊蹺，皇甫景擱了筆站起來，脫了外衫，蹲下來往書案里看了看。
這一看便嚇了一跳，納蘭白白糯糯的臉突然起了好多痘痘，正一臉難受得像小貓一樣小聲哼哼。皇甫景以前出過痘，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忙一把撈起納蘭就往太醫院跑。
納蘭覺得很難受，身上很癢，正要伸手去抓，兩隻手又被皇甫景一手握住，聽他厲聲說：「不準抓！」
除了這個聲音，納蘭就什麼都聽不見了，但身上著實難受得緊，納蘭一癢就覺得牙口也跟著癢，雙手被人握住，不好動彈，便低頭一口就咬在了皇甫景右肩上。
納蘭生得一口好牙，顆顆潔白晶瑩，自帶寒光，因此只這一口，牙齒就透過錦衣，扎進了皇甫景的皮肉。從皇后的宮殿到太醫院有一段距離，皇甫景就這麼一聲不吭的被咬了一路。
路上納蘭咬人的時候，還有精神睜眼看背著自己的人，只有一個側臉，卻讓納蘭覺得絕色也就是不過如此了吧？他家景哥哥，真好看……
出痘，等用了葯將痘痘壓下去，身子就清爽了許多。之後從太醫院出來，皇甫景因為肩傷還在包紮，納蘭和丞相夫人告退出宮也不見人出來。
轎子里，丞相夫人抱著自家孩兒，安慰道：「嚇壞了吧？納蘭別怕，出痘就這麼一次，下次再也不會了，也怪娘粗心……」抱了一會兒，又覺得納蘭似乎又長高了一點，抱起來有些吃力，便又把納蘭隨手放到一邊坐好。
「娘，那個景哥哥……」納蘭不覺得有什麼，反倒是有些擔心皇甫景。
自己雖然已經漱了口，但還是能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想來自己應該下了狠嘴。
「阿彌陀佛！」丞相夫人後怕得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說：「你呀，可真是長了一口刀子做的牙齒，二皇子那肩膀真真是被你咬得血肉模糊，我看著都心驚呢！不過還好是二皇子，他的母妃葉嫻妃死的早，如今沒有母妃保護自然弱勢一些，若是你今兒咬了三皇子，皇後娘娘怕是不會放過我們。」
納蘭知道母妃就是親娘的意思，想著皇甫景沒了親娘，就覺得他很可憐，便又嘀咕：「景哥哥的傷那麼嚴重，而且他又沒有娘親照顧……」
丞相夫人「哈哈」一笑摸著自家兒子的腦袋：「你操什麼心呢？皇宮裡名醫眾多，定能治好他的傷。二皇子再不濟也是皇家的人，命怎麼都比一般人好的。不過我看今天他背著你跑，倒真是有毅力，路上有公公勸他換人來背，也是不肯呢。以後我們納蘭要是也能找到一個女孩子能對納蘭這麼好，說什麼娘也幫你把她娶進門。」
回憶至此，納蘭見皇甫景轉身向他走來，忙小跑先過去。
「你又在想什麼？」
「沒什麼。」
皇甫景看了看天色，說：「你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告訴我，天色不早了，待會兒入夜人會更多，我們還得快點回去。」
納蘭很快抓到了皇甫景話里的重點，笑嘻嘻問：「二爺是要跟我買東西？什麼都可以？」
「嗯。」
「二爺真有錢。」納蘭再笑。
「不，這次出門唐域管開銷，我們用的都會找他報帳，你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二爺冷靜開口，下一瞬就將一套筆墨買下，並出了銀子讓老闆代送回納蘭府。
納蘭看著老闆打包東西：「二爺真聰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