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我想陪她完整的一天
子時,蒼璽再一次在季十七的針灸之下醒來,傅瓷、蘇滿霜等人守在床邊紅了眼眶。
「什麼時辰了?」蒼璽虛弱的問道。
聞此一言,傅瓷的眼眶愈發的紅,眼淚也在眼眶中直打轉。看到此情形,蒼璽心裡也有數了,想必子時已經過了,他的命大概就真的只剩下兩日了。
「別哭」,蒼璽伸手為傅瓷擦乾了眼淚后,輕聲言道:「你瞧瞧,我現在還能跟你好好的說話。別怕,我沒事。」
傅瓷明顯的感受到蒼璽說話的時候聲音很虛,她也明白蒼璽之所以這麼說就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但是,傅瓷情願與蒼璽演完這齣戲,遂而將所有的委屈與眼淚通通咽下后,輕聲言道:「我知道,我去給你熬些粥來,等我。」
言罷,傅瓷跑出了房間,雁兒一眾人追了出去。蒼璽看著傅瓷的背影,沉沉的嘆了口氣。
「我有話想單獨與季先生說,你們都出去吧」,蒼璽虛弱的吩咐道。
眾人聞言,只好紛紛拱手退下。待人都走了之後,蒼璽才說道:「現在只有你我,葯配的如何了?」
季十七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已經好了,在這兒。」
蒼璽點了點頭,「若是沒有解藥,我還能撐過明晚嗎?」
聽蒼璽這麼一問,季十七沉默。見他不語,蒼璽強打著精神扯出了個笑,「我想聽實話。」
聞言,季十七長長地嘆了口氣,「怕是難。」
令季十七驚訝的是,蒼璽並沒有露出很悲哀不舍的神色,反倒是很坦然。
「我在古籍上看過一種葯,吃下之後可以保一日健康如初,但第二日太陽一升起就會必死無疑,你會配嗎?」蒼璽問道。
季十七被蒼璽這話嚇了一跳,拽著他的領子嘶吼道:「你在想什麼?我們說好的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放棄!」
「我想陪她完整的一天,成全我吧」,蒼璽虛弱的笑言道。
「第二日呢?讓她看著你身體變僵硬、變涼?」季十七反問道。
「蒼洱的本事你我不是不曉得,若……若是解藥容易找,依照他的腳力,最多七日就可一個來回」,蒼璽說著,咳嗽了幾聲。
對於蒼璽來說,在季十七面前他是最自由、最舒坦的。他不用偽裝著自己沒那麼不舒服,可以將自己身後的事情安心託付給這個人。
「你真的想陪她完整的一日?」季十七問道。
蒼璽強撐著精神點了點頭。
「什麼代價都能接受?」季十七確認道。
聽他這麼一說,蒼璽笑了笑,「我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
季十七點了點頭,從袖子上取下了三根銀針,「這三根銀針可以保證你今日不會昏睡過去也可以照常下地走動,然而一旦如此你元氣會耗損的很嚴重……」
不等季十七說完,蒼璽就擺手打斷道:「直接告訴我後果。」
「下次再犯的時候,你可能會活生生的疼死」,季十七言道。
待季十七說完,蒼璽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直言道:「下針吧?」
聞此一言,季十七詫異的看著眼前人,「你當真不再考慮考慮?」
蒼璽搖了搖頭。哪怕在他死了之後,傅瓷的記憶會依照約定被消除,但蒼璽也希望在自己臨終之前,再好好陪傅瓷一次。這一日,他想完完全全的屬於傅瓷。沒有周義的仇,也沒有蘇滿霜!
見蒼璽沒有絲毫動搖,季十七才下了針。這針扎進蒼璽的皮肉里時,他確實感覺到了自己的精神頭兒好了許多。待季十七扒出第一根針來的時候,蒼璽的嘴唇更加紫了些,但身上卻有了些力氣,再也不像前幾日一樣渾身軟趴趴的。
「好了」,季十七將三根銀針都拔出來後言道。
「別告訴她」,蒼璽沖著季十七笑了笑,穿鞋下了床。
蒼璽也是個怪人,自打他與傅瓷在一處后恐怕對身邊的人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別告訴她」了吧?
從前,為了傅瓷澆了自己三桶冰水是,為討傅瓷開心偷偷建了個溫泉是,為護她周全表面做些傷害她的事情時也是,為了讓傅瓷無憂無慮的度過後半生請自己配忘憂草時更是。還有現在,為了能陪傅瓷度過完完整整的一天不惜承受比現在還嚴重百倍、千倍的錐心之痛亦如是。
傅瓷在廚房燒菜,看著蒼璽就這麼跑出來嚇了一跳。
「你、你這是……」,傅瓷語無倫次的問道。
蒼璽拉著傅瓷的手將她摟進懷裡,言道:「十七妙手回春,暫時控制住了我體內的毒素。」
眾人見蒼璽夫婦難分難捨紛紛退出了廚房給這小夫妻倆騰地方,唯有蘇滿霜離開時是被紅玉強行給拽出去的。
「廚房裡都有什麼食材?」蒼璽在傅瓷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后才問道。
傅瓷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菜籃子,言道:「能吃的都在這兒了。」
蒼璽看了這籃子中的菜一眼,拉著傅瓷的手就往外跑。
「哎,你身體還沒好,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傅瓷沖著蒼璽喊道。
「御膳房,我要給你做奶白葡萄」,蒼璽一邊拉著傅瓷的手往門外跑一邊說道。
見這兩人跑出了凝輝堂,眾人將季十七圍了起來。
「早知道你能控制王爺體內的毒素,還讓蒼洱費心找解藥做什麼?」紅玉言道。
「我——」,季十七剛想開口反駁紅玉,卻見這些人都盯著自己看,想必這不是紅玉一個人的想法而是一群人的想法,遂而改口道:「你們不懂!」
「有什麼不懂的,你就是見不得王爺王妃在一起!」紅玉言道。
聽紅玉這麼污衊自己,季十七才是啞巴吃黃連,「我暫時不能告訴你們,這是我與王爺的秘密。」
說完,季十七推開了人群也出了凝輝堂。
走了十多米,季十七發現了身後跟著的小尾巴,言道:「出來吧。」
聞聲,出了的正是挺著肚子的蘇滿霜與婢女花枝。
還未等季十七開口,蘇滿霜就與婢女一同跪在了他面前,「我知曉季公子神通廣大,敢問王爺是真的沒事了,還是……還是迴光返照?」
「你先起來」,季十七言道。
蘇滿霜瞥了季十七一眼,不肯起身。
「你起來我告訴你,若是因為跪我讓你腹中的娃娃有閃失,我可吃罪不起」,季十七說著,給花枝使了個眼色,示意她扶起自家主子來。
蘇滿霜起身後,季十七嘆了口氣,「我給王爺用了針,他眼下的體力只是暫時的。」
「有何壞處?」蘇滿霜問道。
季十七將她打量了一遍,笑道:「蘇側妃倒是看得真切」,見蘇滿霜並不開口解釋,季十七接著說道:「這銀針最多保證他十二個時辰內體力看起來比較正常。不過……」,季十七頓了頓,接著說道:「下一次毒發的時候會比原來疼痛百倍、千倍,甚至會疼痛致死!」
聞言,蘇滿霜差點跌在了地上。多虧了花枝及時扶住才免去了一災!
「王爺可清楚其中利害?」蘇滿霜問道。
季十七點了點頭,拱手言道:「蘇側妃聽自己一句勸,緣來天註定、緣去人自奪。」
說完這話,季十七便離開了。
再說御膳房這邊,蒼璽在灶火前忙個不停。傅瓷愛吃奶白葡萄,原來有香羅、有自己可以為她做這道甜點。而如今,人去樓空,香羅在橫禍中慘死,自己也將不久於人世。
如此想著,心中便覺得一陣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