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恰巧路過
第二日一早,紅玉就讓袁凱把蒼璽叫醒了。
這一覺睡得蒼璽甚是頭痛。許是,酒喝多了的緣故;也許是,著了涼的緣故。
蒼璽穿戴好衣裳之後,傳喚了紅玉進了書房,「什麼時候走?」
「一個時辰后」,紅玉說道。
蒼璽應了一聲,「王妃現在何處?」
「在後院給花草澆水」,紅玉回答道。
蒼璽沒吭聲。傅瓷寧願給花草澆水,也不願來與他告別了嗎?
自然不是。
傅瓷這廂雖在澆花,但餘光卻一直留在後院的入口處。她盼著蒼璽來,也怕蒼璽來。
她跟蒼璽是一類人——那種愛而剋制的人。
只是,這兩個人雖然都是為了彼此好,卻也把彼此傷透了。兩個人在一起,不肯敞開心扉,卻一昧的為對方著想。
這樣的愛情觀念,紅玉理解不了。
可是,落到她身上的時候,恐怕她也如同這兩個人一般。
「保護好她」,蒼璽叮囑道。
紅玉應下后,蒼璽又說道:「讓程鉞來見我。」
「是」,紅玉領命后,拱手一揖出了房門,前去傳喚程鉞前來。
一刻鐘的功夫,程鉞站在了蒼璽的面前。
「此番要辛苦你一趟跟著紅玉一起護送王妃回金陵」,蒼璽說道。
程鉞拱手說道:「王爺哪裡話來,只是……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王爺賜教。」
蒼璽點了點頭,示意程鉞說。
「素問王爺、王妃琴瑟和鳴,府里事情程鉞也有所耳聞。除了讓王妃回京,當真沒有其他解決法子了嗎?」程鉞說道。
見蒼璽沒回答他,程鉞趕緊拱手說道:「這是王爺的家事,程鉞不該插手。只是,璽王妃對程鉞有救命之恩,還請王爺三思」,說著,程鉞跪在了地上。
蒼璽起身,上前扶他,「坐。」
待程鉞坐下,蒼璽才開口道:「王妃既然想出去小住一段日子,便讓她去吧。路上,你多費心,注意她的安全問題。」
程鉞應了一聲,蒼璽擺了擺手讓房間里的人都退下之後,接著說道:「千萬注意周則的人,本王相信他不會善罷甘休。」
「王爺放心,程鉞就是拼上性命也護得王妃周全」,程鉞起身說道。
蒼璽點了點頭,「有你在,我安心許多。」
「還有一樁事情得勞煩你」,蒼璽接著說道。
「王爺請講」,程鉞拱手傾聽。蒼璽做了個手勢,示意程鉞坐下說話。
「金陵那邊不知情況如何,瓷兒雖是個有主見的,但終究還是一介女流。本王想讓你與她一同住在季十七的竹林里,護她周全。」
「這不行」,程鉞即刻反駁道,「男子漢大丈夫,死得其所。王爺與那周則必有一戰,程鉞怎可躲起來求個安穩?」
就知他魯莽的性子還未完全改!蒼璽才心裡感嘆了句,接著說道:「王妃手裡有仇夫人親傳的玉龍頭,你去保護好她,比留在本王身邊一同作戰任務更艱巨,何來躲起來求個安穩一說?」
聽蒼璽這麼一說,程鉞還覺得他的話有幾分道理,遂而拱手一揖道:「王爺放心,程鉞定當不辱使命。」
「還有,在外稱呼王妃為夫人即可。切莫暴露了身份」,蒼璽叮囑道。
待程鉞應下后,蒼璽才讓他出去。
程鉞走後不久,蒼璽一個人悄悄地去了後院。
傅瓷果然在澆花,但看她的神色似乎有點兒心神不寧。蒼璽將自己隱在竹林之中遠遠的望著傅瓷,如何都不敢上去打擾。
所有的堅強,都是柔軟生的繭——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錯。
「師父!」蘇子文大喊了一句,惹得眾人目光紛紛向此處投來。
蒼璽沒料到蘇子文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遂而有些尷尬。唯有紅玉,在蒼璽看不見的矮牆後面偷偷發笑。
既然被人發現了,蒼璽只好從竹林中出來。
出來后,他狠揉了蘇子文的小腦袋一把,「你為何在此?」
這話,不用紅玉教蘇子文也知道該怎麼說。
「徒兒去了書房不見師父,就想在府里轉轉。恰巧路過此處,遇上師父,實在是幸運」,這話說的滴水不漏,蒼璽只好嗔了句,「鬼精靈。」
蘇子文順著蒼璽方才看的方向問去,十分大聲的問道:「師父是來找師娘的?」
被蘇子文點了名的這一位璽王妃自然逃不掉。這後院只有一個門,就是蒼璽此刻站的地方。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迎上去了。
看著傅瓷朝這邊看來,蘇子文畢恭畢敬的朝著蒼璽行了個禮,「既然師父與師娘有話要說,徒兒就不打擾了。」
蘇子文走了,蒼璽不好即刻轉身也走,只能硬著頭皮上去與傅瓷說話。
見蒼璽朝著傅瓷走來,院子里的奴僕們很有眼力勁兒的全都退了下去,包括香羅。
「都收拾好了嗎?」蒼璽問道。
「嗯」,傅瓷應道。
「到了之後讓紅玉傳個消息回來」,蒼璽說道。
傅瓷應了聲。許是被傅瓷這副冷淡的模樣給惹惱了,蒼璽終於綳不住了,問道:「你就沒什麼要與本王說的?」
傅瓷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故作輕鬆的吐出了兩個字:「沒有。」
好個傅瓷!蒼璽心裡已然動了火。
他真想不管不顧就把傅瓷扛回梧桐苑然後把梧桐苑的大門掛上鎖!
心裡這麼想,蒼璽卻一點兒都沒表現在臉面上:「既然沒有,本王還是公務要忙,就先走了。」
「恭送王爺」,傅瓷沖著蒼璽按照規矩行了個禮。
「你——」,蒼璽嘆了口氣,「罷了罷了。」
看著蒼璽的背影,傅瓷不由自主的用貝齒咬住了下唇。
片刻后,香羅看著蒼璽離開了後院,趕緊走到了傅瓷的身邊。
「瓷兒,回去吧」,香羅說道。
傅瓷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她強撐著微笑,眼窩卻帶著點點晶瑩。
先前,與紅玉暢聊時,她曾覺得姑娘家家的喜歡是藏不住的,即便不宣之於口也會表現在眼眸里,和那不經意間在雙頰上停留過的緋紅里。
如今,香羅看著傅瓷這副模樣。她覺得,姑娘家的留戀也是藏不住的。
這就好像,繭再堅硬也是軟軟的春蠶一根絲、一根絲織就的。
回到梧桐苑時,馬車已經在院門口候下了。
傅瓷看著婢女們將她的東西通通搬上了馬車。她帶著的東西不多,幾件換洗的衣裳、新婚之夜蒼璽給的那份地契,還有蘇子文贈與她的尺八。至於首飾,除了頭上戴的這支束髮的金簪還有手腕上的那支玉鐲以外,好像還真沒什麼妝奩。盤纏這些東西,她只叮囑了香羅帶夠路上用的即可。
「有勞程公子了」,傅瓷給程鉞行了個禮。
程鉞拱手,「夫人客氣了。時候不早了,咱們早些走的好。」
傅瓷應了一聲,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宅院之後,由紅玉扶著上了馬車。
程鉞趕著馬車,傅瓷、紅玉、香羅三人坐在馬車裡。程鉞對這個宅院沒有什麼留戀,趕著馬一路出了攝政王府。
蒼璽一直站在屋頂上看著馬車漸漸駛出他的視線。
他沒追送到城門口。送君千里,終有一別的道理,他懂。
只是,這明明是為了傅瓷好,可蒼璽的心理仍舊是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麼,但有說不出來是什麼。
這就好像,他起床之後沒有洗漱。說不出來到底有什麼影響,但就是打破了他往日的習慣。『
若說起習慣,那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它好像罌粟花這類東西一樣,一旦沾染上了,戒掉就太難了!
蒼璽在屋頂上呆了許久,估摸著馬車應該出了邱曄城之後,他才輕輕的吐了兩個字——珍重。
蒼璽想,下一回再見,應該是兵臨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