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肺腑之言
看著蒼璽走了,蒼洱有點兒著急,沖著傅瓷問道:「王妃為何不能告訴王爺?」
傅瓷搖了搖頭,沒吱聲。
蒼璽性子要強,不是什麼要靠女人保護的人。這一點,傅瓷深諳。
因此,蒼璽壓根就不知道傅瓷與傅青滿簽過一份詔書,也不知道她與周則的私下交易。倘若蒼璽知道自己力保司徒妙境的原因是因為這一份詔書,難保蒼璽不會翻臉。
「你且放心,我斷然不會害王爺」,良久之後,傅瓷才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屬下相信主子,王爺也相信主子。但主子別忘了,您與王爺是夫妻,患難與共的夫妻」,蒼洱說道。
傅瓷笑了笑,說道:「事成之後,我自會去與王爺解釋。」
「勞煩香羅姑姑為我梳妝,我要去見父君」,傅瓷有氣無力的說道。
香羅點了點頭,找來了梳子和菱花鏡為傅瓷梳了個中規中矩的髮髻。傅瓷拿著紅紙在唇上咬了咬,嘴唇蹭上了幾分紅色,讓傅瓷看著多多少少有了些活力與生氣。
「蒼洱去跟著王爺,莫要讓它喝太多的酒」,傅瓷吩咐完蒼洱后,努力沖著香羅擠了個微笑,說道:「勞煩香羅姑姑陪我去面聖。」
「老奴聽主子的安排」,說罷香羅與傅瓷便朝著御書房的方向走去。
從合歡殿到御書房的距離不是很遠,但傅瓷與香羅卻走的很慢。
說實話,傅瓷有點接受不了方才蒼璽甩袖子走人的舉動。嫁入璽王府這麼久,傅瓷做的那一樁事情不是為了整個王府考慮的。
這次更是不例外。即便說蒼璽接受不了,但夫妻之間最起碼的尊重、體諒該有。
香羅勘破傅瓷的心事一般,安慰道:「主子為王爺考慮周全,王爺對主子也是。」
傅瓷嘆了口氣,「走吧。」
傅瓷來到御書房台階下,一個面生的老太監主動上來搭話,「奴才參見璽王妃。」
傅瓷微微屈膝回了個禮。
「您快進去吧,聖上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傅瓷聽后微微一愣,即刻反應過來后,禮貌說道:「有勞公公帶路。」
那位老太監諂媚的沖著傅瓷笑了笑,在前頭給傅瓷引著路。
到了門口,老太監對著傅瓷拱手作禮,「請王妃獨自進去。」
香羅沖著傅瓷點了點頭,傅瓷解下了大氅進了御書房。
高宗的御書房與傅瓷想象中的有點差別。印象里,蒼璽曾經與傅瓷描繪過御書房的景象,那是高宗處理公文的地方。傅瓷沒想到,御書房裡竟然有六個大書架。粗略估計,裡面有六百本書籍是只多不少的。
「兒臣給父君請安」,傅瓷邊說邊給高宗行了個跪拜大禮。
高宗笑著咳了兩聲,「坐吧。」
傅瓷微微頷首,坐在了高宗的下首處。高宗沖一屋子的仆婢擺了擺手,這些跟著高宗混久了的人很有眼力勁兒的退了出去。
高宗盯著傅瓷看了會兒,傅瓷被他盯的有些不舒服,遂而咳了一聲。
高宗發覺自己一時失態,輕輕說了句:「你與你娘年輕長得很像。」
「兒臣沒有見過母親,父親也不許人在府里提起兒臣的母親」,傅瓷說道。
高宗又咳了兩聲,傅瓷忙起身給高宗端水,「王爺與兒臣都十分記掛父君,父君千萬要保重身體。」
高宗喝了兩口水,順了順氣,輕聲說道:「老毛病了。朕只怕撒手去了之後給兒女留下爛攤子,讓百姓再入水深火熱之中。」
高宗這話讓傅瓷不敢接話。
「丫頭你不用怕朕,仇老夫人對朕有恩。老夫人既然能把玉龍頭交給你,朕就信你」,高宗說道。
「是」,傅瓷應了一聲。
「朕知道朕的日子不多了,朕一死,沈氏的那一雙兒子必定會造反。朕懇請丫頭你到時候能助太子一臂之力」,高宗說著,有點眼淚汪汪。
「父君既然知道,為何不罷免了三殿下的兵權?」傅瓷問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跪地說道:「兒臣一時失口妄議朝政,還望父君恕罪。」
高宗擺了擺手,「坐下吧。仇老夫人是朝廷命官,玉龍頭是她的權利象徵,如今到了你的手上,這朝政你談論得。」
傅瓷戰戰兢兢的重新坐回了凳子上,高宗接著說道:「你說的方法,璽兒不是沒提出過。只是,沈氏的背後握著的權利太大,沒有理由就剝了老三的兵權,沈氏豈肯甘心?」
傅瓷只知道沈氏一族背景殷實,卻不知道已經到了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程度。
「這江山姓周姓蒼,朕都不在乎。莫讓這江山姓沈就是了」,高宗無力的說道。
聞此一言,傅瓷又要跪,高宗看著傅瓷的舉動,擺了擺手示意傅瓷坐下,「朕與你說的都是肺腑之言。這江山原本就是蒼璽的父王與朕一起打下來的。按照軍功,這江山本就不該是朕來坐。先王爺說這天下原本就姓周,為了穩住根基就由朕來做了。先前,仇老夫人在世的時候,她說朕的兒子沒有一個有穩坐江山的本事,倒是璽兒還不錯。朕一直覺得璽兒是外姓人,不肯給他一個同台競爭的機會。這幾年,朕慢慢覺得朕錯了。」高宗一下子說了這麼多話,忍不住咳了起來。
傅瓷在一旁又是端茶又是順氣,高宗笑了笑,「朕也不知道還能陪鶯歌多久。」
高宗說這話時,語氣有幾分嘲弄,順帶著幾分惋惜,傅瓷聽著鼻子有點酸。
「朕給鶯歌留了一道遺旨,她是你的姑母也是你們的母后,到時候還請你替朕護她周全」,高宗說著,渾濁的眼睛留下兩行清淚。
傅瓷沒料想高宗會對她說這麼多的肺腑之言,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就像一位慈祥的父親一樣跟他聊聊往事,說說未來。儘管傅瓷知道,高宗這是在交代遺言。
「兒臣遵旨」,傅瓷應道,高宗點了點頭,傅瓷輕聲說道:「兒臣有個疑問,不知父君能否解答?」
「你說」,高宗說道。
「看母后的樣子,兒臣覺得她並不知道父君病重」,傅瓷說的有些膽怯。畢竟上面坐著的是一國之君,說一國之君的病症,多多少少都忌諱著。
高宗苦笑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你過來看看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