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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鳥出籠

  傅騫知道杏散自盡已是第二天下朝歸來后,他抱著杏散的屍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仇氏看著傅騫這傷心頹敗的模樣甚是厭惡。


  她仇氏這一生征戰沙場,生出來唯一的兒子卻是個酸氣的讀書人,這一點她本就厭惡。再加之,傅騫這一生流連花叢,她最討厭兒子這一副痴情的模樣。


  倘若,陳氏不是將門之後。恐怕傅騫會毫無顧忌拎著劍了結了她!想到這兒,仇氏還是將聲音放得柔和了些,「人死不能復生,葬了吧。」


  「葬了吧?母親的意思是不想讓杏散入傅家陵園?」


  仇氏嘆了口氣,「公主七天後入門,你難道要碰聖上的忌諱?」


  說到這兒,傅騫不禁又流下兩行淚。他深諳,皇室最避諱的就是不吉利,公主入門之前,府里就死了個姨娘,怎麼看都不像好兆頭。如此喪事一擺,怕只怕太子再度悔婚。


  傅騫權衡了利弊,「聽母親的」,說罷,沖著門外喊了一聲,「傅堯進來!」


  傅堯進門看著這短命的五姨娘,也一陣惋惜。自己前段時間鋪的路,就這麼斷了。


  「選塊風水寶地,將五姨娘葬了。」傅騫說罷,將杏散的屍體講給了傅堯。


  傅騫再次封了府里眾人的口,各院子的主子奴婢都不敢再提這件事。


  唯一北院,傅瓷生了個小火盆為杏散燒著紙錢。


  她記得前世里,杏散是溺水而亡,這一世卻是為她所害。


  然而傅瓷並不知道,自己的印象並不全面。上一世里,她不過十個任人欺凌的病秧子,杏散也不過是傅青滿的一步棋。上一世里,杏散也的確懷孕了,也如此生一般被不知名的小婢女推下了水。說是小婢女,但若不是主子的命令,誰敢暗害受寵的五姨娘?上一世里,杏散也是自殺。只不過,傅騫為了封住眾人的口,對外宣稱是溺水而亡。


  傅瓷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遍杏散的今生前世,這個苦命的小丫頭唯一對不起她的一件事就是與傅青滿一同謀害了淀茶的性命。這樣想來,杏散也是欠她的吧!只是那幼子無辜。


  雖是如此,傅瓷還是取出了一張銀票交給了孫大娘,「麻煩大娘將這個交給杏散的弟弟。」


  孫大娘不知內情,直誇傅瓷心善。也只有傅瓷知道,這張銀票是一個未出世的孩子用命換來的。


  待孫大娘走後,傅瓷再次拿出了淀茶生前為她繡的一方手帕,喃喃道,「淀茶,欠你的命我先還上這一條,還有兩個我日後給你送來。」


  傅瓷說的這兩個,一位是傅青滿這毋庸置疑。這第二個么,卻有些難辦了,當今太子周則,她一個女流之輩如何能下得了手?想到這兒,傅瓷一陣頭疼。


  杏散自盡的消息不知為何傳到了西院,陳氏自知從今往後再不見天日,思量了一番還是決定用自己一命來換兒女們一個太平。


  婢女再次進去送餐食的時候,嚇得驚呼了出來。妝台旁,陳氏妝容精緻宛如當年出嫁。但脖頸處卻插著一直簪子,鮮血沾濕了陳氏的白衣,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婢女們試了試陳氏的鼻息,已然是死透了。婢女們不敢耽擱,忙去稟報了傅騫。


  傅騫聽到這消息時,閉了閉眼,詢問道,「她生前可曾說了什麼?」


  為首的婢女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瑟瑟發抖道,「這是在二夫人妝台前發現的遺書。」


  傅堯將遺書遞給傅騫,只見封面上用鮮血赫然寫了幾個大字,「傅騫親啟。」


  傅騫將書信啟開,還是那娟秀的小楷,只是詞句凄涼。


  見字如晤,妾深知罪孽深重,不求郎君原諒。但願妾身後,老爺能善待吾兒青滿。青滿已為太子良媛,傅家的賭注也便押在了她身上,望老爺能念及夫妻情分,青滿若有難,萬莫袖手旁觀。妾出嫁時,父親將號令三千陳家軍的兵符作為嫁妝。如今青滿將嫁,三千軍作為我這不稱職的娘親對愛女的陪嫁。兵符埋在西院花園牡丹花下。另,二女綽約,至今還無婚配。妾知綽約愛慕璽王,還望老爺儘力成全。吾兒長川,妾自知多有虧欠,妾死後老爺萬莫發喪……


  陳氏的遺書足足寫了有三張紙之多,傅騫看完后只覺心酸。三張紙的懇切言辭,卻沒有一句是提及他的,千句萬句說的都是三個孩子。難道,這十八年的夫妻情分到這兒就恩斷義絕了嗎?

  「厚葬了夫人,在府里設個靈堂,三日後悄悄將夫人的遺體宋儒傅氏陵園。」傅騫在給傅堯下達這道命令后隻身去了西院,挖出兵符后親自去了傅青滿的綉樓。


  傅騫進綉樓后對傅青滿說的第一句話是,「放四小姐出去。」


  傅青滿正要謝恩,傅騫卻先一步說到,「不必謝我,這是你娘親用命換來的。」


  用命換來的?

  這是什麼意思?

  傅青滿很想問問傅騫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這是你娘親用命換來的?


  「我娘她、她怎麼了?」傅青滿反應了半天還是磕磕絆絆的問出了這句話。


  傅騫背對著傅青滿,聲音聽不出溫火的道了一聲,「自盡了。」


  傅青滿又確認了一遍陳氏去世的消息,見傅騫沉默,傅青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傅騫沒理會傅青滿的哭聲,自顧自地說道,「這兵符能領你外祖父手中的三千陳家軍,是你娘的陪嫁。你娘讓我留給你。」傅騫將手中的兵符交給了傅青滿,又說道,「你娘說,這個可以保你在太子府的地位,好生收著。」


  傅青滿握著這塊冰冷的兵符,問道,「我娘的遺體在哪兒?」


  「西院大堂。」


  傅青滿聽到回答后,再也沒理會傅騫,跌跌撞撞的朝西院跑去。


  一路上,瓢潑大雨將傅青滿淋了個透,幾次摔倒在地,她都在問自己:為什麼要將杏散送上爹爹的床榻?為什麼要容忍著卑賤之人折辱她娘親?


  傅青滿沒有答案,在她的印象里,娘親還是疼二姐姐多一些!

  直到,傅騫將這兵符交到她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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