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做的事只有畜生才能做的出來!
「南院?」傅瓷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面色一深。
說到老夫人,估計史冊里都有一兩筆偉績。
國公府四世同堂,是難得的大宅院,上至祖母老夫人,下至二伯父的小孫兒,而老夫人,則是四代人里無一不敬重的人物。
據說年輕時是位英勇善戰的女將軍,與祖父伉儷情深,同仇敵愾,實乃一段佳話,兩人愣是將傅氏一族從落魄中拉回來,雖然依舊架不住傅騫的敗壞,但這是后話了。
總而言之,這老夫人對於前世的傅瓷來說,那是絕對與神明並肩的人,今日卻要去見她?
「大少爺犯了什麼事?怎麼會在南院?」傅瓷問著重點。
孫大娘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了:「具體的老奴也不知,只知道早上大少爺從璧山回來后,便被國公叫了去,下午便被送到了南院,由老夫人管教。」
傅長川到底觸碰到了什麼樣的禁忌,引得傅騫如此反應?
傅瓷冷靜了片刻,恰好杏散此時整理好褥子出現在視線里,她順勢道:「杏散,拿上外衣,去南院。」
「現在?!」杏散吃驚的揚起聲音,而後似忽的想到什麼,忙閉上嘴,小心翼翼的看著傅瓷。
傅瓷只當不識,倒是孫大娘沉聲教訓了一句:「主子吩咐,你就只管做到位,不可多嘴。」
杏散連連點頭:「是。」
孫大娘滿意的掃她一眼,對傅瓷說話時,面上又堆滿了笑容:「那三小姐,老奴便先回去了。」
傅瓷淡笑著點頭,領著杏散往出府的方向走。
去見老夫人是她計劃外的事,不過眼下她倒想到一點。
老夫人是這個家裡最有地位的人,就連傅騫這個國公,也得恭恭敬敬喊一聲娘,她若是能討得老夫人歡心,那日後爬上巔峰將會是輕而易舉的事。
然而老夫人可不比一般人,年輕時叱吒風雲的人物,老了也不會弱勢到哪兒去。
硬來肯定是不行的,得需要投機取巧。
傅瓷柳眉一挑,計上心頭,她問杏散:「今日二姨娘與四小姐可有來過南院?」
杏散如實回答:「今日國公壽宴,二姨娘與四小姐都忙著壽辰的事宜,並未有時間來探望老夫人。」
果然不出她所料,傅瓷聞言勾唇,傅青滿,原來你也有算漏了的時候!
承周八年,國公府一片歡慶,賓客喜笑顏開。
眾人都道,今兒個是傅國公壽辰,是吉日,卻無人知曉,當年走南闖北征戰沙場的女將軍仇雲柔已卧病在床十來日。
不算大病,但南院冷冷清清,這病總是反反覆復好不了。
大夫說是天氣酷暑,引發症,但唯有老夫人心中安了一塊明鏡,是心病。
她向來嚴厲,子孫都怕她,除了每日例行的問候外,這南院甚少有人踏入。
雖說是子孫繞膝,卻不見一人。
老夫人坐在床上,手裡捧著書,目光卻落在窗外,無心翻看書籍,恰好這時,婢女香羅進來傳話:「老夫人,三小姐來了。」
三小姐?
老夫人先是皺了皺眉,問:「哪個三小姐?」
香羅輕聲回:「竹苑的那位三小姐。」
老夫人腦海中有了個雛形,她看了天色,一臉不悅:「都這麼晚了,讓她有事明日再說。」
「三小姐說,她猜到您會這麼說,所以不強求,只希望您能收下她親手做的糕點與小米粥。」香羅低低笑了一聲說道。
老夫人聞言,看了眼香羅放在一旁的飯盒,一盤精緻的糕點與清淡的小米粥引人食慾。
香羅頓了會兒又道:「三小姐還說,讓您用完好好休息,明日她再來請罪。」
老夫人挑了挑眉:「哦?好端端的,她請什麼罪?」
「說是今日是您的受難日,大傢伙兒卻都顧著國公壽辰,她也跟著忙活一天,回來晚了,沒能趕得上陪老夫人您用晚飯,故而請罪。」
香羅說到最後,也覺得有趣,抿嘴無聲笑了笑。
這番話算是說到老夫人心裡去了,她放下手中的書籍,坐直了身板:「她倒是有心了,現在可還在外頭?」
香羅點頭:「老夫人可要見?」
「讓她進來罷。」
香羅領命旋身出屋,不多時,傅瓷便進入內室,她見到老夫人,先是大大方方的行了個禮,又言辭懇切的『請罪』。
「阿瓷不孝,沒能陪祖母用飯,請祖母責罰!」
老夫人面上無甚表情,她揮了揮手:「不怪你,說罷,這麼晚還要見我,所為何事?」
此話一出,傅瓷心中一咯噔。
不愧是身經百戰的人,她還沒進入正題,就被拆穿目的,這可不是好兆頭。
但是好是壞,她總的走下去。
收斂了心思,傅瓷低著頭,不卑不亢道:「本來確有一事,但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老夫人胃口被吊了起來,她哦了一聲問:「說來聽聽。」
「原本想著,如果這盤糕點與這碗粥能討得祖母歡心,或許阿瓷可以斗膽請祖母寬恕大哥,但阿瓷來晚了,故而此次前來,就只為祖母歡喜。」
虛虛實實,這話說的極其有技巧。
賣弄乖巧的同時,又添了份俏皮,讓人無從教訓。
老夫人頭一次開始認真審視這個孫女,這個記憶中沒什麼存在感,甚至不太喜歡的孫女。
她的母親產下她便去世,故而傅瓷一直是由奶娘帶大,再加上傅騫這個兒子極其喜新厭舊,很快對傅瓷娘失去了興趣,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有一段時間,傅騫極其排斥傅瓷。
甚至有一次若不是她發現,他就活生生掐死了尚在襁褓中的她。
待到傅瓷長大后,情況有所好轉,但她始終是不受待見的一個。
因此,在她的印象中,傅瓷永遠是那個唯唯諾諾,默不作聲的小姑娘,而這一形象,與面前這伶牙俐齒,能言善辯的人,恍若兩人。
是她太久沒注意這個孫女?
老夫人心思千迴百轉,但最終,還是沒有怪罪她這大膽的一席話。
「你到是個伶俐的,但有些時候,太聰明並非是件好事,你大哥的事情,你就別管了。」
到底是老夫人,她這點小伎倆也只夠消遣的。
事實上,傅瓷也並沒指望自己能夠一步登天,今日她能讓老夫人見自己,便已經很好了。
討得老夫人歡心的路何其遠,她得一步步來。
不過今晚的戲份還是要畫個圓滿,傅瓷輕聲問:「祖母,我大哥到底犯了什麼事,惹得您和爹爹都這麼生氣?」
她再怎麼聰明,也不能超過十三歲這個範疇,這是傅瓷最清楚的。
太灼眼的東西總會給人威脅壓迫感,人也一樣,她若想安安靜靜的扮豬吃虎,有些時候,有些傻,是必須要裝的。
一如此時,刻意問出一個魯莽的問題,像極了自作聰明的小姑娘才會問出的話。
然而接下來老夫人的反應讓傅瓷傻了眼,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裝傻裝的用力過猛。
只見老夫人的臉頰以可見的速度顫抖著,疊滿了皺褶的面上騰升著怒火與羞憤,她冷聲道。
「他做的事情這世上只有畜生才做的出來!竟然對自己親妹妹意圖不軌,那可是他親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