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身影
下課後,四人從乒乓球室里一齊走了出來。
「期末居然要打10個來回才能及格,這也太難了吧。」韓永章本以為自己選了最簡單的一個體育課,但是上起來還是很吃力。
「你們今天最多打到過幾個來回啊?」顧雨珊關切地問道。
曹仰岳跟韓永章對視了一眼,有點不確定地說:「好像能把球發過去就不錯了,最多也只能打回來。」
「這算一個來回嗎?」韓永章憂慮地問道。
「應該不算吧。」顧雨珊說。
「要打10個來回,應該發球是不算的吧。」郝佳強調了一下「打」字。
顧雨珊繼續「補刀」道:「而且發球還是另外考的。」
「要發10個,有9個有效球才能過吧。」曹仰岳也加入了打擊韓永章的大隊中。
「而且這個學期還要體測。」郝佳說。
「還要跑800或者1000米。」顧雨珊說。
韓永章聽著聽著,覺得體育到了高中也還是他的噩夢:「這個學期怎麼這麼慘啊?」
郝佳想要把他往好的方向引到:「但是下個學期就不用測了啊。」
曹仰岳提出了女生想不到的一個點:「你是不是引體向上一個都做不了啊?」
不過確實有相當一部分的男生,引體向上常年都是0分。
韓永章笑了,一把挽過曹仰岳的肩,洒脫地說:「別說了。好兄弟,別說了。」
看來真的是一個都做不了啊。
從體育館回教學樓的路上,是要經過操場的。郝佳看見,陳夏還和男生們一起在操場上揮汗如雨地踢著球,白色的校服上,也蹭上了灰漬。
「陳夏他報名了籃球賽嗎?」顧雨珊適時的提問道。
曹仰岳也報了名,他感覺自己更清楚這些事:「報了,我看見他報了。」
顧雨珊像是在替郝佳提問一樣:「你們今天下午要去選拔嗎?」
曹仰岳若有所思地說:「是啊……但是我感覺下午下課的那個點,要佔到場還挺難的。」
「那你們不要去提醒一下彭立松嗎?」顧雨珊說。
「是啊,我們已經提醒過了,就看劉老師拖不拖堂了。」劉老師是他們的物理老師。
「我覺得除了老章以外,別的老師都不拖堂。」顧雨珊也開始管章老師叫老章了。
「我也覺得,除了老章以外,其他老師都不拖堂。」曹仰岳跟顧雨珊找到了共同語言。
此時的陳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碰到球了,而且他也已經累了。下午的太陽很毒,任誰在操場上跑大半節課的時間都累了。
他向操場外看去,看見了一大批從體育館回教學樓的同學,其中也有郝佳她們。
怎麼這四個人下課的時候也是一起走的呢?而且好像還有說有笑的。
下午最後一節物理課下課後,一群男生以飛一般的速度衝出了教室,其中還有幾個男生手裡抱著籃球。
劉老師也是一個中年男老師,但是看起來比章老師要年輕一些。他都還沒有走出教室,那群男生就已經沒有蹤影了。
劉老師楞在門口,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用他那並不標準的普通話跟留在教室里的同學們說說:「很有活力啊。你們也是啊,多出去運動運動,別年紀輕輕的就坐著不動。」
教室里的同學們爆發出了一陣嬉笑聲。
韓永章跟還留在前座的郝佳和顧雨珊說:「我還以為他會說『重點班的同學,怎麼是這個學風?』,然後回頭還要去跟老章反應我們的問題,嚇死我了。」
「劉老師他人很好的。」顧雨珊說。
「我覺得除了老章,其他的老師目前看來都挺好的。」郝佳補充道。
「哈哈哈!只有老章是壞人!」韓永章笑道。
郝佳解釋道:「可能是因為我們現在就只跟老章接觸得最多。」
「其實老章他人也挺好的,」韓永章糾正道,「上次我扭了腳,他跟那個醫務室的醫生問了好多問題。後來還來我們宿舍關心了我好多次,還讓彭立松他們多照顧照顧我。」
「那你的腳現在怎麼樣了?」郝佳也關心道。
「還可以,走路沒有什麼問題。跑操的時候,我不是還是在邊上坐著嗎?對了!我還聽見老章指著4班一個長得特別高的男生問老周,『那個大高個兒打不打籃球賽啊?』然後老周跟他說,『你怕了?』然後老章又跟他說,『哼!你們這個傻大個肯定跑不動。』……」韓永章描述地有模有樣的。
「這兩個老師怎麼還相互挑釁啊?」
「對啊!」
「老周是我們班教英語的那個老周嗎?」顧雨珊還有點狀況外,搞不清誰是誰。
韓永章肯定道:「是啊,他也是4班的班主任,英語老師。」
「這太有意思了……」
「吃不吃飯?」胡冬霖已經走到了郝佳的身後,用她的小肉手拍了拍郝佳的肩膀。
郝佳回過神來,習慣性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飯卡在兜里。
「走!」她跟胡冬霖說,「那我先去吃飯了。」又回頭跟顧雨珊還要韓永章說。
「那我也去吃飯了……」韓永章自顧自地說。
「再見。」顧雨珊跟郝佳揮手道別。
胡冬霖帶著郝佳匆匆地走出了教室。確保已經遠離了顧雨珊和韓永章的視線範圍以後,她好奇地問郝佳:「你們剛剛在說什麼啊?」
郝佳把剛剛韓永章描述的兩個老師互懟的場景又描述給胡冬霖聽了一遍。
「啊——沒想到老章居然這麼可愛。」
郝佳今天的晚飯吃得格外地快。
「你是不是想去看夏夏子打籃球啊?」
郝佳差點噎住。
「那我今天不去二樓買東西吃了,但是你必須陪我去小賣部買檸檬茶。聽見了沒有?女人!」胡冬霖假裝囂張地說。
「好……那你陪我去籃球場嗎?」
「哎——女人啊女人,你都已經有我了,還不夠嗎?」
「陪我去嘛,我一個人去也太尷尬了。」
「哎——你居然去看個夏夏子還要我陪你,那我就勉強答應你好了。」
吃完飯,郝佳陪胡冬霖買完檸檬茶,往籃球場的方向走去。隔著一個操場的距離,郝佳好像可以看見對面籃球場上有一個小人的動作特別像陳夏。
「我們現在過去他們會不會已經選完了啊?」胡冬霖提出了合理的疑問。
郝佳覺得她敲起了退堂鼓。「不知道,去了再說嘛。」
郝佳挽著胡冬霖,好像這樣她就不會逃跑了一樣。
「郝佳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幹這種事情。」
「去籃球場看男生打籃球嗎?」
「對,我覺得這是只有少女漫裡面才會出現的情節,現實中沒有人會這麼乾的。」
她這麼一說,郝佳也有點退縮了,她也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還拉了一個也是新手的胡冬霖來壯膽。
「那……要不我們從外面經過一下,不進去了,就假裝是路過。」
「誒?我也是這麼想的。」胡冬霖如釋重負。從外面經過,和直接進去籃球場的難度還是相差很遠的。
兩人手挽著手,鬼鬼祟祟地經過了籃球場。
籃球場裡面好像除了打籃球的男生以外,就只有坐在邊上休息的,剛打完籃球的男生,再也看不見一個女生了。
郝佳不免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
「那個是彭立松嗎?」胡冬霖比郝佳率先發現了他們班的男生。
彭立松的寸頭,在一眾烏黑的頭髮中,辨識度尤其的高。
郝佳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找了過去。
「呃……陳夏!」雖然彭立松的辨識度很高,但是陳夏的身影對郝佳有極強的吸引力。
逆著夕陽,籃球場上,白衣少年帶球過人,汗水浸濕了發梢,專註一投,球,進了。
「……夏夏子進球了……」胡冬霖的聲音彷彿模糊了。
他看到她了,視線穿過人群觸碰到一起,這一秒彷彿停滯了。
陳夏不知道郝佳來了,只是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定位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看到了。」郝佳回過神來。
「怎麼樣?滿足了吧?」胡冬霖只想帶著郝佳快速逃離這個地方,總覺得會被班上哪個男生髮現。
她是特意來看他的嗎?
「……好球好球……」身邊男生的聲音在陳夏的意識中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下一個,下一個。」他也回過神來,伸出手,和周圍的隊友擊掌。
郝佳和胡冬霖按照昨天下午的計劃,又去教學樓後面饒了一圈。教學樓後面有一片小樹林,銜接著教學樓和學生宿舍,那裡好像一男一女的組合比較多。
胡冬霖調侃郝佳:「你應該跟夏夏子來這種地方,而不是跟我一起來這種地方。」
「都說了,我跟他連一起吃飯的關係都還沒到。」而且昨天開始好像還出了一些問題。
「郝佳啊,」胡冬霖假裝語重心長地說,「這就是你的問題了,你還不夠努力啊。他上大巴車的時候還會給你提箱子,你是不是應該更努力一點呢?」
怎麼回事呢?
晚自習的時候,胡冬霖換到了顧雨珊的座位上。
「我有一個靈感,」她神神秘秘地跟郝佳說,「一個隊服設計的靈感。」
「什麼靈感啊?」
「畫完你就知道了。」
她畫了一個籃球,用一條橫線切割掉上半部分,只留下下半邊。然後在切割線的上方,她畫了10個只留下上半身的小人。每一個人都用不同的特徵來區分,但是線條又是極少的。
畫完后,她把草稿紙遞到了郝佳的桌上。
「怎麼樣?」她小聲問郝佳。
「你已經知道是誰入選了嗎?」
「我剛剛問了彭立松。」
郝佳沖著她瞪大了眼睛,表示驚訝。她這指圖上的一個人問胡冬霖:「這個是陳夏?」
胡冬霖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嘖嘖,你怎麼就只認識你的夏夏子?都不知道誇獎一下我。」
「天哪,我覺得……」郝佳一時間辭彙量匱乏,「我覺得我們的隊服會成為全校最有特色的校服……不對!是隊服。」
「哼!」胡冬霖驕傲地仰起頭,「這還差不多。」
「他們隊服的背後是不是還要印名字啊?」
「對啊,那個就直接印名字吧……」胡冬霖還不在意地收回了她的草稿紙。
「你可以把他們對應的小人都印到名字後面去啊。」郝佳提議。
胡冬霖長吸了一口氣,用手捂住嘴,露出非常驚訝的神情。「天才啊!郝佳,你該不會是為了你的夏夏子想出來的好主意吧?」
「哎呀——靈光一現,別老扯上他。」其實是不認識另外9個是誰。
「我懂了,你是為了我想出來的,」胡冬霖驕傲地回身到顧雨珊的桌子上,「不用解釋了,我都懂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已經超過夏夏子了。」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后,郝佳又收到了來自胡冬霖的好消息。
胡:老章他同意了,我已經下單了
郝:這麼快就下單了嗎
胡:不知道,店家說72小時內發貨,應該做出來還要一點時間
胡:而且快遞也得要個兩三天吧
郝:也是
胡:店家給我發效果圖了
胡:[圖片]
郝:是不是背面的那個號碼應該大一點,名字應該小一點啊?
胡:我也這麼覺得
胡:[圖片]
郝:挺好的,我可以發給陳夏嗎
胡:女人,你心中只有夏夏子
胡:真是傷透了我的心
郝:這是誰設計出來的這麼好看的隊服啊?
郝:我都忍不住要把這麼好看的隊服發給別人看了
胡:哼
胡:那我就勉強批准你吧
郝佳把後面那張修改過的效果圖發給了陳夏。
郝:[圖片]
郝:怎麼樣?是不是很可愛
收到消息的陳夏有點驚訝,郝佳怎麼這麼晚給他發消息。
陳:胡冬霖畫的嗎
郝:是啊,我看著她畫的呢
陳:她怎麼知道是哪些人入選了呢
郝:她問彭立松唄
過了幾秒,陳夏還沒有回她,郝佳又繼續更詳細地解釋起來
郝:不然你們下周可能就穿不上隊服了
郝:賣家72小時內發貨,再加上運輸的兩三天
郝:現在必須要下單了
陳:[圖片]
其實剛剛陳夏編輯圖片去了。但是圖片實在是太小了,他總是不能精準地把他自己那個小人圈出來,所以花了一些時間。
陳:這個是我嗎
郝:是啊
陳:我們明天下午開始,每天下午都要去訓練了
郝:那不是很累嗎
陳:反正開學第一周,學習也不忙
郝:這個比賽要打多久啊
陳:聽說要打兩周
郝:可以打這麼久嗎
陳:第一周基本是小組賽
陳:第二周打淘汰賽
陳:其實沒有多久的,一周也就只有5個下午可以打
郝:對哦,你們是什麼時間打啊?
陳:應該是佔用下午最後一節課的時間打
郝:那不是最後一節課不用上了嗎
陳:是啊
陳:你該不會想溜去吃飯了吧
郝:那我又不上場
陳:這麼好看的隊服,你不來多看幾眼嗎
其實他們都想錯了。既然是利用上課時間打的比賽,那章老師就一定會把其他不參加比賽的同學都強制帶到籃球場上來加油,所以才讓胡冬霖給大家準備加油的棒子。
周三的課程中,有一個同學們都很期待的課程,就是心理課。
心理課的老師,是一個始終帶著很溫和的笑容的女老師,看著應該是30多歲的樣子,會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2102班的同學,自開學到現在,可能是第一次看見女老師,講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女老師溫柔的向大家點頭致意,一邊走進教室,把電腦放在講台上。
上課後,女老師帶著非常溫和的笑容,用非常親切的聲音給大家做了自我介紹,並且結合幻燈片跟大家介紹了本學期的課程安排。
原來女老師姓宋,宋老師。
台下的每一位同學都聽得格外地認真,比聽正課聽得都要認真。
一節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半了,宋老師這才開始講這節課的內容。
這節課的內容是讓同學們了解別人眼中的自己。宋老師讓每個同學都準備出三張小紙條,前後兩桌,四人一組,寫下自己對另外三個人的印象——優點,缺點,或者僅僅只是特徵,都可以寫,寫完了之後,交到那個人本人手裡。最後同學們看看別人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自己是不是有一些區別。
郝佳在給顧雨珊的紙條上寫下了:鬼點子多、一絲不苟、英語很好、善解人意
給韓永章的是:沒有運動天賦、跟老師關係很好、會拍照、愛玩
給曹仰岳的是:名字很好聽、但是本人跟名字沒有關係、打籃球、愛玩……
宋老師估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寫完的同學們可以把你的紙條交到他們本人手裡了。」
教室里開始有了一些小聲討論的聲音。
宋老師繼續循循善誘:「沒有關係的啊,大家先小組內部討論一下,我們最後留十分鐘,再在班上集體討論。」
郝佳收到的紙條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曹仰岳拿到了韓永章給他的紙條,立刻難以置信地就瞪著韓永章,語氣嚴厲地質問道:「嗯?你給我說清楚!我怎麼就晚上睡覺『打呼嚕』了?」
韓永章「呵呵呵」地憨笑了起來:「真的,我們都聽到了。」
「還有誰?你給我說清楚!」曹仰岳一手拿著紙條,一手鉗住韓永章的肩膀。
韓永章吃痛,立刻交代:「我們宿舍除了你應該都知道了。」
郝佳和顧雨珊相視一笑,插話道:「現在我們也知道了。」
「還真就我自己不知道唄。」
韓永章假意安撫道:「打呼嚕的人,自己肯定不知道自己打呼嚕啊。」
「但是我真的從來都不知道誒!」曹仰岳也很納悶。
「也就那一次吧,」韓永章回憶起細節來,「第一天晚上的時候,你要是天天打,我們還怎麼睡啊?」
……
「為什麼有一個『愛玩』啊?」韓永章向郝佳提問。
曹仰岳也想問這個問題:「我也有一個,為什麼啊?」
「你們不是晚自習的時候下五子棋嗎?」
「這就愛玩了?」曹仰岳覺得自己沒有愛玩得那麼明顯,「他一定比我愛玩,他每天晚上熄燈以後都要玩好久的手機。」
「你怎麼知道他是在玩手機,不是在跟別人聊天呢?」顧雨珊問道。
「因為他有一天好晚了,還在我們宿舍群裡面發他抽出了SSR的截圖。」
「天哪,我晚上在被窩裡玩遊戲這種事情,也要被拿出來公開處刑嗎?」
「不是你先說我打呼嚕的嗎?」
「那不是自己不知道的自己嗎?」
……